我认为非常有义气的方瑶，在第二天一大早给了N个夺命call。
当我从被窝里伸出手，看到来电提示的一刹那，立马把昨晚的感动丢到了九霄云外，并且坚决否认这个事实。
昨晚肯定是我脑子不大清爽了。
电话接通后，传来一阵吓人的笑声：“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我几乎喷火：“我5点才睡，你6点就给我打电话！”
她止住了笑声，说：“一看你就知道还迷糊，现在都7点了。”
我表情放空了一分钟，然后说：“难道你6点没给我打电话？”
她不屑道：“6点都没睡醒呢，降低自己的睡眠质量来整人那是最愚蠢的行为。高水平整人手法是要建立在不被波及影响的情况下进行的。”
我咬牙：“信不信我以后再也不接你电话。”
她冷笑：“你这么喜欢挂我电话，不接怎么会从中得到满足。”
说的我像个变态一样，我立马说了声拜拜，友好地挂了电话，去看来电提示。
足足有10多个电话打进来。
最多的则是多日没有联系的那名司机，6点40左右三个陌生号码，竟没有方瑶，我还以为先前那些夺命call都是方瑶打来的。
对于陌生号码，我估摸着大约是什么广告骚扰也没有理会，做了足足十分钟的心理建设，拨通了司机的号码。
对话很是简洁，司机说今天找个时间地点把赔偿谈谈清楚。
我很是和善地报了个咖啡店的名称，中午见面。
见面的时候，司机拿出了很多文件，放在了桌子中间，我拿过来随手翻了翻，到后面越翻越快，心也越跳越快。
我知道兰博基尼很贵，但没想到修车费用也这么贵。即使当初车祸后，做了许多的心理准备，这价格依旧在预料之外，假如我有心脏病的话，大概早就被急救车带走了吧。
司机似乎对我的表情有所预料，从我手中拿出一张票据，仔仔细细地说：“车主姓名，结算日期，车牌号都是，另外这是每份材料所对应的价格，想必你也清楚这不是普通车子，一两万就能够解决的。”
我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名字：“杜思嘉？50万？”
司机点点头，手指在桌子上跳动：“杜小姐的爱车是朋友送的，对她意义非凡，自然也是格外重要，若是其他车子，你求求情估计也就算了，但偏偏是这俩，她很生气，希望你能赔偿所有。”
我快速地把所有文件重新浏览了一遍，扶着额头不说话。
对面司机喝了一口咖啡，微笑说：“不知顾小姐能否在一个月内将费用偿还。”
我大脑似乎“叮”地一声静止了，对于他所说的时间抱有非常惊讶的态度，些许流露在表情上，但立马止住，忙说：“一个月真心没办法，我刚刚辞职，没有任何收入来源，向银行贷款的成功率也十分低，希望能给我一个充分的时间，否则我是真的拿不出来。”
司机顿一顿说：“那我得跟杜********一下。”他起身到角落打电话。
在这片刻之间，我双手捂脸，抓乱了头发，心绪同样紊乱，像是被狂风吹到了悬崖峭壁，眼看着就要掉到深渊之下。
50万对很多上海人来说，是一个能够承担的数字，然而对我来说，却是个天文数字，从工作起，我银行卡的钱从来没有超过3万。
前几天部分赔偿了公司，还有剩下的准备付下半年的房租，如今工作丢了，饭钱也没有着落，我该上哪去筹款？
一个月，我喝了口咖啡，满是苦涩，给我一年，都是难以办到的难题啊。
司机打完电话，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字斟句酌地复述：“杜小姐说，她并不急于用这笔钱，但欠债还钱，必须有一个实在的期限，可以延迟两个月。再久，无法接受。”
我扯动嘴角：“我尽量。”
司机同情地看了我一眼，递过一张纸：“这是卡号，时期一到，杜小姐说必须看到数字。”
我心底一笑，数字，这可不仅是数字，还是一个人所有的心血。拿过这张纸，我将它塞入包中。
司机的所有任务完成，起身告辞。
我坐在位子上良久，面前摆着几张纸，偶尔有几个音符漏进了耳朵，但什么也听不清。
外面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咖啡店沉郁的香气和流动的音乐丝毫没有使我放松片刻，身体紧绷，像刚打完仗回来，所有一切轰然倒塌。
我坐了大约半个小时，服务员过来提醒是否需要续杯，我摇了摇头，拎着包走到外面，一直走到黄浦江。
这段路并不长，不过是十多分钟。
站在江边，看了下手机，现在正是下午茶时间，空闲的人刚刚睡醒，忙碌的人依旧在忙碌。
太阳刚好是最热烈的时候，我仰头，看见褐色的鸟群飞过，阳光像水一样倾泻下来，倾泻在脸上，手上以及每一寸皮肤上。
这一刻，我的内心十分寂静，听到了风轻轻呼吸的声音，仿佛在说：人生很长，所有的艰难都会成为过去。
是的，一切都会过去。
世界上没有什么会像某钻石广告一样“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都是会流逝的，时间如水，如一条宽阔的大江，我觉得很是艰难的日子，在遥远的某天会突然不值一提，会被时间带走。
明天将会是新的一天。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浑身轻松，眼前格外美好，美丽的黄浦江，穿行的船只，四周穿着时尚的女人嬉笑走过。
我笑了笑，打开手机正想打电话，铃声响起，有短信。
工商银行：XXX2015年3月20日16时43分向您尾号×××的储蓄卡账户ATM转账收入人民币100000元，活期余额119059.9元。
“叮”一声，又有一条短信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