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从南一回到听雨轩,便将那身恶心的喜服给换了下来。杜从英也跟着他一起坐在书房里,却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方法能将纤月的命保住。现在除了让杜从景说出真正的实情以外,根本没有办法。但是按照老太爷的想法和脾气,这回不死一个人,很难!
杜从英趴在书桌上,皱着眉头说道:“你说老大是不是哪根筋不对了?好好的搞出了这么个把戏?”
杜从南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僵着一张脸。今天让他代娶的事就够让他闹心的,居然最后又弄出了这样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突地从床上弹了起来,一声不吭地打开门就出去了。
他想要让杜从景说出真相,然后求得爷爷和韩家人的原谅。虽然他知道这么做希望渺茫,可是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蠢丫头不明不白地就这样冤死?
当他走进吟风堂时,正巧碰到了哭着跑出来的晚春,慌忙拉着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晚春伺候他也快有三年多了,虽然是主仆关系,可他自幼没有母亲,杜夫人对他也基本上是不闻不问,他拿晚春更是当姐姐一样看待。
晚春却只是低着头抽泣,这叫她如何说得出口。刚才的事情估计门口的那几个家仆都已经知晓,若是传扬出去,她还哪有脸活在这世上。
看到晚春的神色,杜从南知道这一定又与杜从景有关,见厢房门口的那几名家仆,就知道他一定在里面,于是气冲冲地大踏步闯了进去。
对于杜从南的到来,杜从景似乎并不觉得意外。他与他之间明争暗斗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一次害他替他拜堂不说,还连累到他院里的丫头,他又怎么会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切?
本以为杜从南会有什么比较过激的言辞,不料他闯进来了以后,却只是强压住了满腔的怒火,温声地说道:“请你放过那个丫头吧,我会替你去求爷爷的原谅!”
杜从景从床上坐起,略微有一丝诧异,似乎他此来,完全只是为了那个丫头,狐疑地一笑说道:“难道真正喜欢那个丫头的人,是你?”
杜从南被这句话差点噎到,稍稍愣了一下,马上接口说道:“我只是觉得那个丫头太过无辜,我知道你心里不满,如果你想真正的反抗地话,就应该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用牺牲他人的生命,来达到你的目的!”
虽然杜从南的话似乎说到了重点,不过,现在更让他感兴趣的是,他因为想要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而伤害到了他弟弟喜欢的女人。于是伸出手来,搭在杜从南的肩膀上,勾着嘴角,轻笑着说道:“如果你敢到爷爷的面前承认喜欢那个丫头,我便敢说出实情!”
这一回,杜从南真的是答不上话来。就算他真的喜欢纤月,他也没有勇气在爷爷的面前说出来。他与杜从景不同,杜从景不仅是丞相的孙儿,更是太师的外孙,而他,可以与他相提并论吗?
这边,纤月被关在了间暗屋里,除了有门以外,连个巴掌大的老鼠洞也没有。黑呼呼地,纤月在里面东摸西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可以逃走的方法。傻子都知道再这样下去,就是死路一条了。
门已经在外面上了锁,门外还有几个男仆看守着,她想了半天,现如今唯一的方法,就是,打地洞。看了看自己那双嫩白的手,真恨不得自己能变成一个土拨鼠。
莫非这一次她又将会命不久已?悲呼!这一次的生命来之不易啊,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又去见阎王。
突然,一丝亮光从头顶射了下来,黑暗之中,纤月差点以为是上帝来找她谈话了,忙心惊地抬头望去,上帝的影子倒是没见着,不过,黑压压的屋顶上被人掀了块瓦而已,正好清冷的月光照了下来。
纤月心头闪过一丝欣喜,不知是哪位大侠仗义相救啊!屋顶上的人放了根绳子下来,纤月想也没想,赶紧将绳子绑在了腰上,顺着屋里的柱子向上爬。没一会儿,就爬到了房梁上,而屋顶上那个人,将食指放上嘴上,轻“嘘”了一声,在轻手轻脚地掀着瓦片,纤月也没来得及去管他是谁,抱紧了柱子等着他将她拉上去。
不用想了,屋顶上的人当然是杜从英了。除了他谁还会想到这么个歪主意。就算想到了,也没人敢有他这么大的胆。
不过,他还真佩服这丫头的反应,自己才掀了一块瓦,扔根绳子,她就立即顺上柱子爬上来,而且还能一声不吭地不弄出一点声响。果然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妖精!
纤月借着昏暗的月光,终于看清了那个人是杜从英,欣喜若狂。看来这小命还是保得住滴。心里还在默默地寻思着,这傻小子该不会是喜欢上自己了吧,如果是真的,等下出去了,再找他敲点银子出来,这回不跑不行了。
杜从英将屋顶揭了个小洞,足够纤月那瘦小的身体钻出来,拉了拉手中的绳索,让她做好准备,纤月点了点头,双手慢慢放开柱子,将绳子抓得死紧。上面杜从英一人吃力地将她往上拉,又不能弄出半点声响,虽然她看起来瘦小,可这会儿杜从英觉得她似乎真的有千斤重,一张俊脸憋得变形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她给拉了上来。杜从英已经累趴下了,大口喘着粗气。纤月倒是一点不含糊,急忙解开腰间的绳子,推了推他,又用手指了指下面,问他该怎么下去。
杜从英带着她慢慢走到屋顶的一角,用手一指,纤月便看到一个长梯搭在那儿,迫不及待地扶着梯子往下爬。
这回总算是逃出升天了。纤月对整个杜府还不算熟悉,来了这个久,也只是个井底之蛙,连杜府的前后门在哪都搞不清楚。不过,这不有杜从英吗?
杜从英带着逃到了杜府的后门。这会儿已经是深夜,后门那边平时管得都很松懈。这西京城本就是国都,治安向来都好,看门的家仆早在后门边的小屋里睡大觉了。
纤月拉着杜从英躲到一丛花树间,在他耳旁小声说道:“你有没有银子,先借我一点,我以后再还你!”
杜从英真服了她了,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么多。点了点头,让她别动,就在这儿等着,他回去取。
纤月蹲在那儿心里还在默默地和杜从南做着告别,还有晚春。虽然来这儿时间不长,可这两个人相对来说,对她算是相当不错了。
片刻功夫,就见杜从英抱了个大包包一路小跑过来。纤月按耐不住,跳出来,一把接过包包一摸,好家伙,还真沉,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康慨,想到自己那天晚上为了那个破珠子做的那傻事,后悔不已,早知道敲诈他这么容易,哪会搞出这么多事。
杜从英拉着她嘱咐道:“这里面有些银子,还有一千两银票,你出去了以后小心点,别再让人抓住了!”
纤月一听,强忍着心头的狂喜,捞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嘻嘻笑道:“谢了啊,再见!”说完轻手轻脚朝着后门走去。
“站住!”
一道苍老而又有力的声音使人一怔,纤月还未跨出门档的脚停在了半空。机械地回过头一看,杜老太爷带着一群家仆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