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摆手,屈鸿泽便将桌上的碗盘收了,酒壶也都收了,见贺楼远没有留他的意思,便告辞出来。
出来还在感叹,果然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好歹也是屈家的少爷,竟为了二百两银子沦落到给表哥打杂的地步。
不过,就是没有那二百两银子,他也不敢跟贺楼远乍翅,不说被抓住的把柄,就说他从小到大在贺楼远面前什么时候硬气过呢?
唇齿间还残留着酒菜的余香,贺楼远不禁回味着。
从山路边初见,到宁远王府再见,只是两面之缘,为何她的一颦一笑就总在眼前呢?明明连她的容貌都没亲眼见过,却因美食被她牵动了心。
心头涌上阵阵甜蜜,贺楼远唇边逸出一弯浅笑,随即才意识到自己竟不自不觉地笑了,还笑的那么自然而然。
或许在去边关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南夷之前,该去福荣楼转转了,几日不见还真是怪想念的。
晚上,洗浴过后,躺在松软的被窝里,凌睿溪压根就不提自己要睡一间屋的事,眼珠子还总盯着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刚洗过的秀发的凌小柔。
凌小柔由镜中将凌睿溪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清楚楚,却又假装不知道,每次回头看时,凌睿溪都会慌忙地将被子盖在头上,就怕凌小柔说出要他自己回房睡的话。
挨着凌小敏住的西厢房,凌小柔也替凌睿溪收拾出来了,去不去住就要看孩子自己的意思了。
不过……溪儿还很小,看他如此依恋自己,为何会提出要自己一间房呢?
凌小柔左思右想,总觉得跟方氏有关,若不是她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一直跟自己住的凌睿溪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再次回头,果然凌睿溪从被子里往外看,偷偷摸摸的小样子把凌小柔逗乐了,“溪儿,你是否有什么话要对姑姑说呢?”
凌睿溪气馁地把被子从头上掀开,放在胸前,“姑,咱们为什么要跟大伯一家住在一起?只有我们自己住不好吗?”
凌小柔明白他是觉得自家的东西为何要分给别人,虽然他年纪小还有很多事不能明白,凌小柔却觉得有些道理还是要跟他讲清楚。
将梳子放在梳妆台上,凌小柔走到床边,慢慢蹲下,“溪儿是觉得这些都是姑姑赚来的,都是溪儿和姑姑的,不应该分给大伯一家是吗?”
凌睿溪想点头,却又摇摇头,“大伯和大奶奶还有二姑姑,都是我们的亲人,亲人是该互相扶持,溪儿只是不明白,若是他们过的不好,姑姑可以给他们银子,再说他们在村子里过的已经很好了,我们为什么要带他们一起来这里……大伯娘还要抢姑姑的房子,凤妞和虎儿还抢溪儿的鸡腿。”
凌小柔静静地听凌睿溪说着,直到后来他发出不满的抱怨,凌小柔才笑道:“溪儿说的姑姑都懂,一双手伸出来,十根手指还不一般齐,这人心难免都是偏的,大家住在一起难免摩擦。”
凌睿溪用力地点头,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方氏当他年纪小不懂事,想要占这间屋子时和虎儿说的话也没避着他。
只是方氏不知道的是,别看年岁差了不多,凌睿溪可是比虎儿聪明的多,心思也重了很多。
从前凌锋在时总会和他进行男子汉之间的对话,从不把他当成不懂事的孩子,虽然很多话他不能完全懂,却也不可能什么都不懂。
尤其是当初凌锋战死的消息传回来,被娘丢下的孩子更是一夜之间懂事不少。
姑姑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别人的眼色也看的明白,方氏白日里搞的那些小动作,他一样样都心里清楚着呢。
凌小柔见凌睿溪都懂,赞许地摸摸他的头,说道:“可我们溪儿知不知道,若是就我们姑侄俩生活,难免会被心术不正之人盯上,到时家里连个能说得上话的长辈都没有,被人欺负了又有谁能做主?还有很多时候姑姑不方便出面的事,就只能倚仗你大伯了,比起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外人,你大伯虽说人老实了些,却是个值得信赖了。”
凌睿溪“哦”了声,“溪儿知道大伯最好了,二姑姑也好,大伯娘对溪儿也好,就是大伯娘总爱说些怪话。”
接着就将白日里怎么哄虎儿去跟李氏那里说要住东屋的事一说,凌小柔只是笑笑,“溪儿既知大伯娘说的是怪话,不理就是,有你大伯在,家里的事她做不了主。而且,都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要记得无论到什么时候,大伯一家都是我们最亲最近的人,现在溪儿还小,有些事还不理解,可你要记得,将来溪儿长大了,总是要兄弟们扶持的,相互相助路才能走的更稳。或许现在你觉得虎儿青妞抢了你的鸡腿吃,可若是有一天没人抢你的鸡腿吃,你会不会觉得孤单?”
凌睿溪用力点头,“姑姑说的溪儿记住了,虎儿和青妞是溪儿的兄妹,溪儿要爱护他们,不和他们争抢。”
“不过就是只鸡腿,下次姑姑让人多做一只鸡,他们一人一只鸡腿,溪儿吃两只好不好?”见凌睿溪欢喜的直拍手,凌小柔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亲,“所以你要一个人住是为了我们多占一间房吗?”
凌睿溪不好意思地点头,换来凌小柔一串愉悦的笑,“我们溪儿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房子的事你就别操心了,难不成我们还能一辈子住在这间酒楼后院?等姑姑挣够了钱,咱们也买大宅子,到时宅子里多买些下人,再请了护院,我们关起门各过各的。”
言下之意,各过各的日子高兴了就在一起多处处,不高兴了就谁也不见谁,到时就不用看方氏惺惺作态了,听的凌睿溪小眼睛铮铮亮,开始期盼起住大宅子的日子了。
凌小柔无声地叹口气,这孩子太早熟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对凌成和凌小敏绝对信任,李氏有时虽然拎不清,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只有方氏这人……表面瞧着是个知情识理的,可背里使的那些小计量让凌小柔都不想说她什么了。
反正日久见人心,真把她惹急了,就给她点教训。
能在一起相互扶持着最好,若是真有一天钱多了,闹起分歧,那就分开好了。
第二日起早,凌家人收拾利落之后就在福荣楼里坐着等屈家人来接。
左等不见人来,右等不见人来,一直等到晌午了,还是不见屈家人过来,连说好每日必来的屈鸿泽也没影。
凌小柔便打发酒楼里的伙计去问问,今儿到底还走不走了。
去了半个多时辰,伙计一头大汗地跑回来,“东家,东家,屈二公子让小的来回东家,今儿走不成了。”
“为何走不成了?”凌小柔皱眉,算上今日还有四日福荣楼就要重新开业,来回路上就要一天多的时间,若是今儿走不成,开业时她就赶不回来了。
虽说开业有她没她都一样,可毕竟是在这里第一间酒楼,若是不能亲自看着酒楼开业,总是会有些遗憾。
伙计道:“二公子说是太妃昨夜病倒,屈夫人就留下来帮着老王妃打理王府事务。”
“太妃病了?病的重不重?”
“小的也不知,不过听屈二公子的意思,该是操劳过度、忧思过重,只要慢慢调理倒不是大事。”
凌小柔总算是松了口气,她还真不想那个对人很和蔼的老王妃有个很好歹,“太妃年岁大了,是该少些操劳。”
凌小柔很好奇为何老王妃病倒了不是宁远王的王妃打理王府,反而要姨母来帮忙,而且,貌似寿宴时也没见过王妃出面,只是这话不好问,只能压在心底。
虽然知道老王妃只是劳累过度病倒,心里也很着急,毕竟老王妃对她还是很亲切,却又不愿让人觉得她趋炎附势,也就没打算亲自去宁远王府探望,只要把心意带到就好。
如此一来回不回去倒成次要的了,原本回去就是为了屈夫人认义女的事,既然屈夫人回不去了,她也没必要回去一趟。
虽然家要搬,也不一定非要她回去,凌成一个人带几个伙计回去就成。
方氏听说凌成要一人回去,也说要回去看看,有些东西她不跟着瞧瞧不放心,也就跟着回去了。
送走凌成、方氏和同去帮忙的伙计,李氏和凌小敏就带着孩子到街上逛逛。
突然静了下来,凌小柔想起自从到了蓟城后,把她扔在客栈里就不见人影的屈鸿安,他这是打算过河拆桥,把人用完了就扔,还是……知道自己成了义妹后,受到打击了?
不管怎样,屈鸿安不在眼前晃,凌小柔还是挺自在的,实在是被他之前眼中的强烈独占欲给吓到了。
来到厨房,凌小柔亲自动手煲了锅乌鸡红枣汤让伙计给送到宁远王府,既然知道老王妃是病了,还是需要静养的病,凌小柔就没想过去打扰,送碗汤表达下心意倒是可以。
这边乌鸡红枣汤刚送出门,何掌柜就来厨房,“东家,外面排了很多人,问我们今日还试吃不?”
凌小柔一拍额头,之前只想着回竹村,后来又想着老王妃的病,她把这茬倒给忘了,既然今儿屈鸿泽来不了,就只能她亲自来管这事了。
让老掌柜到外面说一声,试吃还会有,只是要稍等片刻。
之后,除了忙着炒菜的大厨们,凌小柔又让人去取了生牛羊肉来切,并让人将切好的肉都送到后院,趁没人的时候将切好的生牛羊肉调制腌好,再让人进来拎出去。
蒜香、蜜香、果香、酱香、原味,两种肉各五种口味,放在十只木桶里,就等着待会烤出来也送到前面试吃。
柴大厨围着腌肉转圈,“东家,待会儿可否让小的来烤这些肉?”
凌小柔笑着点头,“有劳柴大厨了。”
“谢东家,谢东家!”柴大厨激动地直搓手,只等着肉腌好了大展身手。
凌小柔也乐得轻闲,抛开柴大厨烤肉味道不说,手法和火候完全没有问题。
到厨房去找了几根未烧尽的树枝,打算画几种烤炉烤架的样式,然后让人去铁匠铺打造出来,到时就在门前支上十几张桌子,客人若是喜欢自己动手烤着吃,还可以来个自助烧烤,不喜欢动手的也可以在酒楼买了吃,或是让伙计帮着动手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