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凌小柔一心只想问问竹村人的下落,语气难免急了些,当听到那些卫兵的吸气声后,也觉得不是求人的语气。
既然有求于人,凌小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婉一些,深吸口气,盈盈笑道:“贺楼公子,你可问出竹村人目前的下落了吗?”
“嗯?”
贺楼公子?贺楼远挑挑眉,不悦地看了凌小柔一眼。
虽然他是姓贺楼没错,可被凌小柔温柔对待了,他浑身都不自在。最近几次见面,凌小柔哪一次不是连名带姓地直呼他的大名,甚至那语气也是够冲的,可那表示他就跟凌小柔自己家人一样,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突然她变得温柔了,贺楼远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好像这样的凌小柔突然就被包裹进一层厚厚的壳里,想要靠近却靠近不了,让他觉得好陌生好遥远。
难道是觉得这里人多,说话不能太随意?越想越是如此,贺楼远自我调节过后的心情稍稍明朗了些。
此时,贺楼远根本就忘了凌小柔不知道他的身份,在人家凌小柔的心里,他真就不是王爷,不是有求于他,凌小柔会对他客客气气吗?
不就是用得着你了,摆什么谱?凌小柔忍着心里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而柔和,“贺楼公子,我是问你可有竹村人的下落了?”
调节过后的贺楼远也不去计较凌小柔生疏的语气,点点头。
凌小柔一喜,急切道:“他们在哪里?好不好?有没有受到伤害?”
贺楼远又不爽了,虽然明白竹村人在凌小柔心里或许都跟亲人似的,可这真情流露的关心对他都没有过,硬是憋了半晌,直到凌小柔都带了哭意央求:“快说嘛,你这是要急死我吗?”
贺楼远才不情不愿地道:“竹村人被关在县衙,我让庆生去查了,好不好要等庆生回来才能知道。”
凌小柔盯了贺楼远许久,见他不似说谎,就是两句话的事,非要她急的什么似的才肯说,还有忽晴忽暗的情绪,这人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不想深究什么原因,凌小柔就是能从贺楼远差不多跟扑克牌一样平板的表情里看出他不同的情绪,明明看着挺深沉个人,这情绪多变的也太破坏整体效果了。
紧张和焦急的时候凌小柔就喜欢吃东西,似乎嘴巴一动就能缓解掉很多负面情绪。
既然竹村人目前情况不明,与其焦急地等待,凌小柔更愿意找些事情来做,做菜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既然丁财旺占领竹村后继续竹村之前的生意,又让这些人在竹村里生活,该有的食材和调料一样都不少,凌小柔便挨家挨户地搜刮一番。
有贺楼远像魂儿似地跟在身后,她也不用怕遇到落网之鱼,至于贺楼远会不会见人少就趁人之危……凌小柔觉得既然选择跟贺楼远这些人混在一起,她都跟进了狼群的小羊羔差不多,人多人少对她都没差别。
而且,别看贺楼远那样,她就是有种莫名的信任,觉得他不会伤害自己。
一圈下来,凌小柔都觉得能用的东西太多,可她哪用得了?最后就选了一只宰杀好的肥鸡、十几条巴掌大的鲫鱼,还有几条牛肉,都用草绳串着让贺楼远提在手里,还有一小篮各种种调料。
二花嫂家院子里人太多,进进出出不方便,再说她也没打算做一百多人的晚饭,自己吃着让人看着又觉得别扭。自己家又被弄的又脏又乱,考虑过后,凌小柔决定就去了大伯娘家。
虽然竹村的人都被抓进县衙,村子也被人占领了,可凌小柔还是没有随便去别人家里的习惯。
门锁虚虚地挂在门上,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显然还没有人发现有人来过,倒也省得再砸一次锁了。
进到院子里,凌小柔直接去了厨房,让贺楼远将手上的食材都放下,几间屋子里都是摆的满满的炭,也不怕没柴烧。
就是当初凌成回来搬家时,搬的真够干净的,能拿手的连把菜刀都没留下,更别提找一口合用的锅了,凌小柔只好让贺楼远再出去找把刀,就是烧烤也得把食材处理一下再做。
贺楼远直接袖子往上撩起一点,露出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刀柄,轻轻一抽便抽了出来,递给凌小柔。
凌小柔拿在手里好不惆怅,她是需要用刀,可贺楼远这把刀也忒好了点,上面那闪闪发光的宝石不说,就是刀身都寒气逼人,就像贺楼远这人似的,看着就危险。
再说这把刀是他随身带着的,凌小柔可不觉得他是用来没事杀个鱼、剁个鸡的,这万一是把杀人的刀……凌小柔心里压力巨大。
好在最后想到她出门时也带了一把刀,虽然比不上贺楼远这把锋利无比,至少那把刀没见过血。
心惊胆战地将贺楼远的刀推了回去,从自己的袖子里把那把刀摸了出来,虽然刀鞘看着挺普通,刀身同样也很普通,切肉做菜也不会很顺手,至少做饭吃没有压力。
贺楼远鄙夷地瞧了凌小柔一眼,最后还是遗憾地将自己的短刀收回。
他都主动地将自己的宝刀递到眼前了,凌小柔竟然还不识货,她那破刀能跟自己的宝刀相比吗?能有自己的宝刀锋利吗?
洗了鸡、宰了鱼,用各种料腌上,又到园子里拔了把不怎么嫩的小青菜,凌小柔庆幸当时凌成没把家里所有的木桶木盆都带走,至少还有个能放食材的干净容器。
自从知道凌小柔采的蘑菇能吃后,村里也有不少人家里晒了蘑菇,凌小柔在屋角找到一串被凌成落下的干香菇,混了些笋干,洗洗泡泡,都塞进鸡肚子里了,待会儿将腌好的鸡放到火上烤,鸡油渗透进香菇里,味道那叫一个鲜美。
东西都准备好了,凌小柔又用竹竿做了个烤肉架子,反正也没有锅,干脆就在院子里支起来,免得厨房里散不去烟还怪薰人的。
鸡肉腌制的时间短难以入味,凌小柔干脆就用蒜泥、酱油、辣椒末调了个简单的酱汁,吃的时候蘸着吃也不错。
生起的火堆旁搬了块石头坐下,把鸡用树枝串上,架在火上慢慢地烤,边烤边往上刷各种调味料,很快就香气四溢。
贺楼远也搬了块石头坐到凌小柔对面,看凌小柔烤的手痒,也拿了条鱼用细些的树枝串上,学着凌小柔的样子往上面刷调味料。
凌小柔见他学的不错,不时开口指点一二,贺楼远倒是学得有模有样,二人之间的气氛也不似之前那么紧张严肃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四周陷入漆黑,只有院子中央红红的火堆映出两个人认真的表情。
模糊的火光中贺楼远的模样也随着火光的跳动忽明忽暗,少了平日的冷硬,显得柔和了很多。
他认真地记下凌小柔所教的每一步,务必做到最好,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看烤鱼的时候,凌小柔看的却是他。
凌小柔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觉得这样的贺楼远比白日里多了几分人气儿,跳动的火光映的双眼闪亮,原本就出色的五官更加完美了。
都说月下看美人,火边看美男也让人心旌摇曳,不由得就看呆了。
还好,在贺楼远抬头询问烤鱼是否还要再洒些什么调料时,凌小柔似有所感地移开目光,没有被贺楼远逮个正着,不然这脸可就丢大了。
既是如此,她的脸也热热的,竟然看个男人看呆了,她还能有些出息吗?
不就是长得好看了点?她又不是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就是屈鸿安长的那么漂亮的男人,也没见她多看一眼,怎么就看个混混头子看呆了?
幸好火光掩映下看不到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润,不然还不得被贺楼远得意死?
庆幸的同时,却没注意到贺楼远垂首烤鱼时微弯的唇角。
若是被人看货物似的盯了半晌都感觉不到,他都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也就是被她这样盯着看,若是换个人,贺楼远都得免费奉上一记眼刀。
不过,她这样盯着他看,是否就是也看上他的意思了?
“尝尝,我烤的鱼。”被凌小柔偷看的心情大好的贺楼远直接将烤好的鱼递到凌小柔面前,顺手接过凌小柔手上的烤鸡,在火上慢慢地翻转。
凌小柔也不跟他客气,总觉得这样的夜晚,好似什么都不对了,不吃些东西,她就没办法正常地思考了。
面巾轻轻撩起,烤鱼慢慢递到嘴边,好看又柔软的小嘴一张一合,贺楼远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能被吃进这样完美的小嘴里,这条烤鱼多幸福啊!
凌小柔微眯着双眼,仔细地品味烤鱼的味道及口感,鱼肉烤的焦香酥脆,麻辣微甜,若不去想有些咸的口感,吃起来倒是很不错。
贺楼远眼巴巴地等着凌小柔的评价,若是换了旁人或许会违心地说句很好,可凌小柔换了别的都可以对付,只有在对待食物上一向都是最认真不过。
“总的来说鱼肉烤的火候尚可,只是烤的时间有些过长,鱼肉不够嫩,咸味过重,压过了鱼本身的鲜美,下次再烤记得少放些盐,还有辣味你也放的太多……”
只不过就是一条烤肉,听凌小柔就分析出许多不足之处,仔细听下来,好似他的烤鱼完全没有可取的地方了。
贺楼远信心被打击的一落千丈,可他偏不信自己用心烤出的鱼会像凌小柔说的一样,起身绕过火堆,走到凌小柔身边,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住。
吓的凌小柔惊恐地微张开小嘴,大男人的抗打击能力不会那么差吧?不过就是说了几句他烤鱼的缺陷,不至于就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吧?
却不想贺楼远只是抓着凌小柔的手腕向自己这边移来,将烤鱼凑近嘴角,一口咬下去,也如凌小柔一般微眯起眼,细细品味鱼肉的味道。
可鱼肉进嘴之后,贺楼远才恍惚记得这鱼是凌小柔吃过的,而他咬的地方也正是被那张红红的小嘴咬过的。
一想到烤鱼的幸福,贺楼远就觉得变相与凌小柔的小嘴有过接触的他也幸福了,哪里还记得要尝烤鱼的初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