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道符,当然它是一道来自道陵的符意,一道并不算很强大的符,但是却足以改变战局。
虽然对于完胜时期的他来讲似乎并不会把这道并不算凌厉的符放在眼中,而此时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遥遥欲坠的自己守着即将被突破的最后一道真言静立在原地,在某种条件下,长剑真言自己,达到了某一状态下的平衡,而此时这道符的出现确实正好打破了这难得的平衡。
微小的黄色纸片,在某人的操纵下裂开了一道极小的口子,而忽然间有一道风刃从那细小的口子中窜出。
撞击在了摇摇欲坠的佛家真言上,而终究是来自佛祖继承下的佛门正宗,普通的一道风刃又怎会将它打破,就在善德想要长吁一口气之时,接下来的场景却让他目瞪口呆。因为在他的眼中忽然落下了许许多多的如刚才那般大小的黄色符纸,那些符纸有的已经褶皱的不成样子,有的却是崭新不已,如果这是哪一命、名道陵符道高手前来肯定会嗤之以鼻,因为在那符纸上的刻线之上画着的便是最基础的入门符术之一疾风符。
但是这在楚忌与善德之间,黄色的纸片太多太多,而且就在善德的目光之中齐齐的撕开了一条口子。
无数的纸片化成了无数道风刃向着善德袭去,一丝一丝颤抖着的最后一道佛家真言终于在不知道经受了多少道风刃冲击后猝然破碎。
剩余的风刃顺着那被切开的佛家真言而去,一股脑的全部的击在了善德的身上,将上的瘦弱的身体高高的扬起后。摔向尘埃。
善德从满是泥泞与雨水的石屏上爬了起来,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了楚忌。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到底有多少的秘密。”善德所指的当然便是这传说中的符道,他想不通为何楚忌会掌握。他的声音里带着有些绝望的歇斯底里。
“你不知道事情多了去了。”楚忌挑起了嘴角。
“婉儿,符道很有意思。”楚忌看着坐在百花园中的女子,笑着说道。
“恩。”莫婉儿点了点头,“师傅说符道最有意思的地方便时可以将自己心中所想化为精气困在这一张小小的纸片之上。”
莫婉儿有些骄傲的扬起了嘴角,眼睛里闪过了从未有过的自信。
“可以教教我么?”楚忌眯着眼睛,看着莫婉儿手中的符纸,严肃而又认真。
“师傅说,符道万千,而我们都只不过是张白纸,若要在上面绘出世界全像,须得从最简单的落笔开始修行,这可是条漫漫道路。你确定要学习?”莫婉儿的眼角没有意思的隐瞒,将昆凌告诉的的所有话一句不落的转告给了楚忌。
“恩。”楚忌想到那日在囚龙山上看到的那个巨大的符咒,与在符咒上传出的强烈符意,坚定的点了点头。
“师傅说,修行法门诸多,有所谓武道与法道,像我们这种画符的本事,一般被人称做符术,但我们自己不会这样叫,我们称之为符道。”莫婉儿在谈论到符道之时明显有些莫名的郑重。
楚忌也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莫婉儿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想到了怎么总结昆凌在他入门之前跟他说的所有话中最重要的一句话:“临摹,会意,归纳,简化,提纯,赋意趣。所谓符,便是人类无数年来从自然之符中学习并且提取精华的那些线条痕迹。”
“然后呢?”楚忌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却又是那么飘渺难以触摸。
“没有然后了。”莫婉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师傅在告诉我这些后便扔给了我很多很多的符纸,然后我再那个破旧的屋子里一直画一直画,画了整整八个月。终于画出了我的第一张符。”莫婉儿的神情颇为认真,楚忌当然不会认为他在骗自己。
临摹,会意,归纳,简化,提纯,赋意趣。这些对于楚忌来说似乎每一个步骤都是那么的困难。
但是不惧困难便是他的最大一个优点,所以他在睡前画符,他在饭前画符,他在走路之时画符,无时无刻的都在画符。
在某一个夏日的早晨他小心翼翼的撕开了那张被他画的一塌糊涂的符纸时终于从那符纸之外窜起了一道并不算很大的风。
然后他将符纸上的痕迹画了上百遍,那风刃也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像起了样子。
楚忌有些庆幸自己当初随口的那么一说,与自己对符道的好奇。
也正是这样的好奇换回了今天好不容易的胜利。
楚忌看着躺在地上的善德,并没有说出什么挖苦的话,他面色微白,身上满是雨水与血水的白袍逆雨而飘,与长剑一齐腾空而去,瞬间刺破层层雨幕,刺向远处山顶的佛祖石像。
万佛山顶峰的佛祖石像无比高大,仿佛真佛俯瞰世间。
与佛祖石像相比,归尘剑就像是很不起眼的小铁片。
但是这小铁片却是由人控制,远非那毫无思想的石头可以比拟。
归尘剑之上在楚忌的挥舞中喷薄出了长约三尺的墨光。
楚忌不确定自己这一剑之下佛像是否会继续存在,但是他依旧要做这件事,因为佛光下的老人,因为墨庭。
天空上的乌云似乎感受到了楚忌的想法,在石像的头顶慢慢汇聚,这雨下得更加急了。
“啊……”惊天的怒轰宛如九天之上落下的雷声一般,将整个万佛山唤醒。归尘剑终于在这声怒吼中挥了出去。
那些生活在万佛上脚下的人们似乎也听到了这来自万佛山颠的而后生,带着疑惑顾不上这瓢泼的大雨,冲上了开阔之地,看向了那最高的山峰。
佛祖石像的右手齐腕而断,从极高的空中坠下,惊起苍鹰,乱了秋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落到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楚忌喘息着睁开了眼睛,佛祖石像的脸上一道横直的线条,远远望去,就像是被顽童用墨线在上面调皮的弹了一道,悲悯的神情顿时变得无比滑稽可笑。
那线条都是长剑切削而出,深透佛祖石像脑后,片刻之后,佛祖石像的脸便开始垮塌,不断有岩石崩落。
佛祖石像上,不断有巨岩开始剥落,然后垮塌的速度渐渐加快。
万佛山顶峰连绵响起如雷般的撞击声。无数烟尘冲天而起,即便是骤雨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浇熄,山顶的震动,甚至传到了山脚下。
数百块巨石开始向下滚落,声势愈万骑骏马,令人心惊胆颤,顺着山势,向着已然残破不堪的万佛寺而来。
寺里的人们震惊无比,搀扶着受伤的同伴,或抱着死者的遗体,开始向中寺前寺奔逃而去。
无数撞击声响里,佛祖石像崩塌而成的巨石,轻而易举地砸破古寺院墙,把佛殿残骸碾的更碎,碾过石坪,碾碎残钟,恐怖无比。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平静,烟尘渐渐退去,避到寺前广场上的人们,惊恐渐定回身望去,只见大半座万佛寺,都被巨石塞满碾平。
而那笼罩在巨子身上的佛光终于消失不见,万佛禁地就此被破。
看着瞬间被毁的万佛寺,人们用了很长时间才从震惊中苏醒过来,那些幸存的寺中僧人更是忍不住放声痛哭,有僧人看着那站立在垮塌佛像中心的楚忌,悲愤到了极点却也惊恐到了极点。
善德眼中象征着万佛寺的佛像轰然倒塌,悲恐交加,气急之下,再次突出了几口鲜血,将刚刚被雨水冲刷的石坪再次染上了鲜红。他看着楚忌的背影,悲痛嘶声骂道:“你们这群疯子!你以为墨庭真的就天下无敌吗?”
楚忌没有转身,他将归尘剑小心的收入了后背,缓慢而认真地拭去唇角溢出的鲜血,说道:“我墨庭本就天下无敌。”
善德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怔了怔后,疯狂地笑了起来,怨恨地诅咒道:“等着吧,你的师傅已经被我佛门的佛光伤及肺腑,等他死了,我倒是要看看到时候你墨庭那什么说自己是天下无敌。”
楚忌在听到善德的这句话后嘴角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想要转身看向那个老人,却忽然发现自己刚刚的一剑以惊吸干了自己所有的精气。
楚忌使劲的想要再将身后的长剑拔出,但是任凭他再怎么努力长剑都不为所动。
楚忌自嘲的笑了笑,伸手指向了那躺在废墟之中的善德:“如果师傅死去,那我会第一个杀了你。”
书齐喘着粗气,费力的将巨子抱在怀中,小步的走到了楚忌的身前,拍了拍出楚忌的肩膀,没想到在他这一拍之下。楚忌竟然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面之上。
书齐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对着大雨打了一个响指,未过多久,之间在那大雨中出现了一头老黄牛,以及一辆破的不能再破的破牛车。
老黄牛不在乎脚下的遍地废墟,与那难走的路,直挺挺的冲了上来。
书齐费力的将巨子先搬上了牛车,又将楚忌扔上了牛车后,自己也爬了上去。轻轻的敲打了一下老黄牛的后背。
太沉了,书齐眼中的老黄牛忽然扬起了双蹄,发出了只有骏马才能发出的嘶吼声后,将那牛车在这废墟上艰难的拉动了起来。
大雨中老牛车与老牛车上的三个人慢慢的消失在了万佛上之上,消失在万佛山之中,消失在迷蒙的夏雨之中。
官方记载是:盛元十五年夏,万佛上落下一场秋雨,引发泥石流,继而山崩,世间最大的佛祖石像垮塌,万佛寺被埋大半,千年古刹就此化作废墟,寺中僧人死伤惨重。
《落云志》是这样记载的:“墨庭巨子等万佛上,被引入万佛禁地,后先败一秋大师,再败“玄天阵”,被困于佛祖法身之前。后圣王忌与墨庭第六子强行破如万佛寺护寺大阵,圣王忌挥剑碎,佛像垮塌,千年万佛山化为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