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请说。”老僧雪白的眉毛一挑。
“在下觉得,佛之所以为佛,是因为世人的供奉。此时的大齐不知有多少人在夜晚无数次的向佛祖祈祷着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阳。而你们便是离佛祖最近的人。”左二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铿锵有力。
老僧听到了左二的话后,满是皱纹的脸庞忽然严肃了下来。石桌之上再次陷入了沉默。
等待总是如此的难熬,即便是如文侯般见过了无数大风大浪的人,如今的手心也早已满是汗水。
文侯很讨厌自己包括齐国的命运要掌控在别人的手中,真的很讨厌。
“你为什么不去墨庭试试?”老僧抬眼,似乎结束了漫长的思考。
“我始终觉得墨庭上的那位老人是所有人都琢磨不透的,如果是他认准了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而做出改变?”文侯叹息了一声。
“你的义子师墨庭的第七徒,那老人对你当然会与别人不同。”老僧没有否定文候的话,但是还是反驳道。
“我不想让他为难。”文侯低垂着眼帘,没有片刻的思考,开口回答到。
“师傅,茶水该热一热了。”文侯话音落下片刻,石屋之中走出了一个年龄并不是很大的年轻的白衣僧人。提着一个尖嘴的茶壶从石屋之中走来。
“了心,你来的正好,你之前不是经常说想要出去走走么?眼前有个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老僧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倾吐一口闷气,看着那个逐渐走进,脸上虽然挂着些许的稚嫩,但是表情却十分稳健的年轻僧人。
“真的?师傅你没有骗我?”那名叫了心的年轻僧人听到了老僧的话,脸上里即失去了原有的稳健,开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文侯的心中一动,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左二,只见左二微微的点了点头。
“也罢,带着你的十一个师弟下山去吧。在齐国的清江如果一旦有古剑门的人出现,你们的任务就是要让他们的人无法伤及普通人。”老僧的话简单却又易懂。不仅从客观上避免了法道干预尘世的事实,但也确实对齐国有了巨大的帮助。
文侯闻得老僧所言,立即站了起来,对着那老僧生生的拜了下去。
“大师贤德,慈悲为怀,锦荣替齐国数百万民众谢谢大师了。”
左二随着文候的话也拜了下去。
文侯进了白衣寺的后院也没有问那老僧的法号,在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那日在石桌之前为自己泡茶等了自己半个时辰的老僧便是白衣寺的主持,天下最德高望重的僧人燃灯。
那老僧向着天空念了一句佛号,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一面要解救天下苍生,另一面却不可干预红尘世间之事,这对于白衣寺来说本来便是一件及其困难的事情。
以白衣寺二代杰出弟子了心为首的十二名弟子,在文侯的游说下也终于向世人展示他他们的样貌,法道,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普通人来说极为神秘的两个字,就在这名老僧的一句话后从此与他们似乎原来越近了。
“王上……清江大营苏大将军快报。前夜秦军强行渡江,被我军发现,及时制止,但是因为地方武曲宫与神秘法道人数太多,我军与廉贞宫损失惨重,伤亡约万余人。”士兵急促的呼吸着,不敢抬头看一眼王座上那个气喘吁吁的年轻王者。
放在手边的茶盏被暴怒的齐王,狠狠的砸了出去。
“苏穆这个饭桶,又损失了我一万儿郎。”齐王不扣的喘着粗气,短短一个星期的清江僵持,齐军接二连三的防守遇到了极大地阻力,累积已经损失了将近四万人,而秦军却损失颇少。
“此事罪不在苏将军。”王座下殷王拱手,却并没有起身,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眯着的双眼逐渐明亮了起来。
“我军虽然已经集结完毕,但是事出仓促,再加上放弃清江以北对我军的士气打击很大,很难提升这股士气,最重要的是秦军之中有法道修行者加入了,武曲宫本来就要比廉贞宫强大,此时多了法道修行者的加入,更加棘手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任由他们将二十万大军慢慢侵蚀?”齐王已从暴怒中冷静了下来,眉头紧锁,但却想不出任何可行之法。
“这样下去,清江大营溃败只是时间的问题。”此时的殷王颇为冷静,作为文昌宫校长的他虽然已经远离实际战场很多年,但是却从未失去对战争的敏锐。
“求和?”齐王的后背渐渐的被汗水打湿,脑袋之中却一个激灵,眼睛忽然间瞪的极大。
“秦国要的是齐国的全部。求和?秦国答不答应倒是一回事,即便他们答应了,我们大齐必定要割地赔款,劳民伤财怨声载道,那下一次呢?败了大齐的万里江山,日后你我二人有何颜面拜见列祖列宗?”殷王有些生气的敲了敲身边檀木制成的椅子,在空荡的大殿中发出了几声低沉的闷响后消失不见。
“可是敌我相差悬殊,万万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独孤峡。那是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了,过了独孤峡便是中京,中京城若破,那大齐便是名存实亡了。”齐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些懊恼的敲了敲太阳穴,一筹莫展。
“办法其实还是有的。”殷王沉吟了一声,看了王座上愁容满面的齐王,语气中带着商榷。
“什么?什么办法?王兄快说来听听。”齐王的眼睛在听到殷王的话后立刻焕发出了光彩,如同看到了黑暗中的一丝灯光。
“文侯的义子林忌,师从墨庭。若文侯愿意前往墨庭游说,若墨庭巨子愿意出手,那我大齐的危机便可以解除了。”殷王甚至不敢去想这件事的可能性。
齐王对文侯早已失去了所有的信任。即便齐王同意,文侯也不知道是否愿意前去游说。而变数最多的则是墨庭了,法道从不干预尘世之事已经是道门之中不成文的规定,即便文侯到了神农山拜见了山上的那位老人,那老人也有足够的理由来反驳文侯。
可是这也是唯一一个可能行得通的办法了。
齐王原本抱有极大希望,在听到殷王的话后身体瞬间垮了下来,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如今国难当头,如果你还这般顽固不化,玩弄王术,大齐迟早便要败在你的手上。”
“文侯鞠躬尽瘁,为父王为你,奔波多年,就连自己的儿子也死在的沙场之上,而你,就是这般回报国家的大功臣,你知道你这么做让多少的士兵寒了心么?还有什么人愿意为你卖命?你学了那么多的奴人之术,怎么偏偏连这么浅显的道理也不懂。”殷王的鼻孔瞪的极大,原本就比齐王年长几岁的殷王终于受够了齐王对文侯所作的一切与猜忌,破口大骂了起来。
“你自己看着办办吧。”殷王骂了一通后倒是觉得心里痛快了不少,但却依然拂袖而出,气愤而走。
空挡的大殿之中只留下了齐王一人,短短的半月之内仿佛衰老十多岁的齐王无力的扯下了头顶的王冠,呆呆的看着殷王消失的身影,脸上满是疲劳之色,大齐的江山啊,长叹如一声幽鸣般在大殿的而每一个角落回响,经久不息。
“来人。”无力的声音再次响起,齐王的眼神中夹杂着一点茫然。
“传我口谕,东线赵光北将军率五万边军回援清江防线,务必要在五日内到达。”
“王上。”刘公公的语气里稍微有些不解,但是却又吞吞吐吐的犹豫着应不应该说。
“别吞吞吐吐的,说吧。”齐王看着从大门口走进的弯着身子脚步极轻的身影说道。
“是,赵光北将军的五万边军是我大齐最精锐的一支骑兵了,如果这时候从西线撤下来,奴才怕九黎人会有什么大动作。一旦东线被迫,到时候我们就要腹背受敌啊。”刘公公终究还是在王宫中呆了大半辈子,这些王家之事,他也颇为清楚,所以在这关键的时候也希望齐王不要走错。
“调三万御林军去西线吧。中京城一时间还破不了。清江情况最为危机,先解眼下之危吧。”
“可是这三万御林军由谁统领?中京已无大将了。”
“让苏家那小子去吧。”齐王微微屏息,斟酌的说道。
“王上,苏潮太年轻了,毫无带兵经验,再说,他是文侯府的人,一旦御林军除了什么问题可怎么办。”刘公公有些担心的说道。
齐王的眉角间隐隐的夹杂着愤怒,声音低沉而又不容商量:“大齐都要亡了,你还在想这些,如果他林锦荣可以帮大齐度过难关,让他再次握兵权又能怎样?”
刘公公听出了齐王的决心,也不好再说什么,深深的鞠了一躬后准备着手办理此事。
“慢。”刘公公一只脚已经迈出了大殿,却又被齐王叫了回来。
齐王叫住了刘公公,却又低头沉思不语,良久,才终于咬了一下嘴唇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速传文侯入宫,就说孤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