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恼羞成怒的武曲宫高手猛然向前踏出几步,不顾身后两人的阻拦,在楚忌受伤的肩膀处狠狠的碾了一脚。
“啊……”楚忌在心中呐喊,但是却没有在嘴边喊出声,冰凉的冷气灌入口中,楚忌像一个没奶喝的孩子终于品尝到鲜美的牛奶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汗从煞白的脸庞顺着脖间流到了支离破碎的衣服之中。
“何人指使,同谋几人?”那人明显将楚忌当成了扣在手中的玩物,此刻却并不急着将他带走。伸手想要将他嘴边的黑色蒙面棉布揭开。
耳边齐国御林军沉重而又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如果此时自己的身份被众人发现,那受到牵连的必定不只自己一人。
楚忌看着那伸向自己的手,闷哼到最后却变作了极其狂暴的一声呼喊!
“啊……”
生死之际终于激发出了他体内最大的潜力,将那股强悍的杀伤力催发出了隐藏在身体角落中最后的精气运至自己的双臂,狠狠的夹住了那即将接触到脸颊的手。
楚忌的右肩因为巨大的力量使出,喷出了一蓬鲜血,可是此刻的楚忌如同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一般。两个小臂死死的夹住了那手掌后,生生的掰了下去。
痛呼声在靠在门口的两人毫无反应的条件下骤起。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身受重伤的楚忌此刻还可以暴起伤人,急忙掠了过来。
只是一个漆黑的身影,脸上也蒙着黑布的人竟然静悄悄的出现在二人的身后。竟然没有引起在场四人的任何察觉。
“啊,啊。”两声痛呼随着那名靠近楚忌的高手倒地后接连响起。
黑衣人急速的接连两剑将两人的护体精气打破后,直插两人肺部。
如此短的距离,如此强大的疼痛感,毫无疑问的让两人瞬间倒地晕厥。随手将手中的剑掷出,摔倒在楚忌身边被楚忌强行卸下手腕的最后一名武曲宫强者也毫无疑问的晕厥。
那人在刺出三剑后极为耐心的看了楚忌一眼,最后消失不见。
“知微。”只有知微才能做到这么快的速度,才会让化虚巅峰的高手毫无反击之力,楚忌看着那消失在原地略微熟悉的身影,微微皱起了眉。
忍着钻心的剧痛将贯穿肩膀的短刀拔出,咣当一声仍在地面,转而脸色惨白。殷红的血水顺着肩膀将身下的大块地面染红。
缉拿刺客的大批士兵转眼便会找到这里,此地当然不宜久留。
跌跌撞撞奔向屋外的楚忌,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颊上却是两朵亢奋的红晕,双眼里猩红一片。这是他人生第二次如此的狼狈。
简单的辨明了方向,楚忌勉强挺直了身体,不知从哪里扯来的一件长衫胡乱的穿在身上,虽然与他脚上的哪一双快行靴搭配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还是替他掩藏好了血渍。
然后在某个破败将军府邸门口一闪而过消失了踪影。
中京王宫内迎接秦国使臣的宴席已然接近尾声。但是场上缺少了最关键的那个人,让这场宴席也显得颇为黯淡。
齐王依旧没有出现。领衔整个齐国的依旧是齐国的一国之母。
晚间的王后却不似白日里的那般行色匆匆。此刻的眼睛里莫名的闪动着几丝异样的情绪。
在礼部官员宣读完对秦国使团的感谢致辞后便匆匆离去。
文侯更是眼光迷离,不停的看着城门方向,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此刻的言如玉正躺在“四夷馆”内一个巨大的紫檀木床上,虽然面色略微苍白,但是相比早晨的狼狈,此刻却是好了许多。
屋子的正中央坐着三个盘膝而坐的人。可不正是在早晨受伤的三名武曲宫强者。
肺叶被洞穿也许对常人来说是一件要命的大事,可是对于这些常年修道的人来说却要轻了许多。上好的丹药,再加上自身强大的恢复能力,此刻的三人除了在面色上可以看出异常之外,几乎与未受伤无区别。
“此事绝对不是齐国所为。”躺在床上的言如玉若有所思。
一来,齐国完全没有想杀自己的动机,二来如果齐国真的下决心杀自己,恐怕也不仅仅只会派出一个刚入化虚境的武道修行者来做这件事。
“难道是九黎族动的手?”清晨被楚忌掰断手腕的那人嘴角微微挑起,语气里满是商榷。
“不会,他们就算再傻再笨也不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他们已经奉上了“天方盾”,如果此事被我们知晓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身旁的一人毫不留情的反驳道。
“那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言如玉语气不紧不慢,但是却斩钉截铁。
“破军宫的余孽。”
“怎么可能,当年落凤山上的破军一个都不剩。又从哪又冒出来的破军?”几人纷纷的摇了摇头,觉得这个说法颇为荒唐。
“等着吧,既然这次没有成功,那么他们迟早都会再次跳出来,到时候什么身份自然可以揭晓。”
“临霖先生。”躺在床上长吟一声的言如玉似乎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慢慢的转过了头,看向了正中间那个人。
“言将军有何吩咐。”
临霖眼中的言如玉此刻似乎比平日里因为脸色的惨白反而更加漂亮了几分,少了几分眉眼间的煞气,语气却是一顿。
“回国时候还要麻烦你跑一趟九黎,九黎族长与禄存私交甚好,望你将王上的意思转达与禄存。齐国不同于落云的一偶之地,拿下了齐国便等于拿下了大半个世界,这么大块的肥肉我大秦要与九黎共享,还希望他们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好,回秦国我报告武曲之后,便立即去办此事。”
“恩。”稍微安心的言如玉深深的咳嗦了几声,四夷馆的小屋里再次化为了平静。
但是诺大的中京城却不平静,齐王似乎要下决心洗脱刺杀这一罪名,严令御林军挨家挨户的搜查,一定要把刺杀秦国言将军的此刻找出来。
所以这个夜晚从城门开始,挨家挨户的门一次被敲开,兵士们甚至连一处可以容身的空隙也不放过,一点点如罗盘状向城中心靠近。
倚在残破宅邸大门处的楚忌听着越来越近的呼喊声,心紧紧地揪扯在了一起。
与武曲宫三名高手有所不同的是,楚忌的境界毕竟只是化虚初境,再加上没有灵丹妙药的外在因素帮助,他的伤势相对于三人来讲便缓慢了许多,肩膀上巨大的伤口依旧血肉模糊没有经过丝毫的处理,但是已经缓缓的结痂。
楚忌的脸色相当难看,没有丝毫的血色不提,就连嘴唇也是惨白。
他微微低头,面色沉了下去。如若再这样下去御林军迟早都会找到这里来,这么大的篓子,面对秦国的压力,以文侯现在的地位必定保不住自己。
那只有趁着夜色出城了。楚忌调息了一下体内各处的精气,虽然不是很充裕但是经过一个下午的休整却也稍微储存了一些。
当下不再犹豫,勉强的趴上墙头。肩膀上的伤口因剧烈的扯动而再次撕裂,可是楚忌依然一声也没吭。
墙头身影一飘,足下鞋尖一点,穿过街道,奔向了中央大街的夜市,几名即将推门而入的御林军只觉得头顶一阵凉风而过,抬起头来,却只发现了一片衣角的影子。
“走。”为首那名士兵眼神一变,凭借着直觉朝着那影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楚忌掩嘴在大街上的夜市中疾步而行,但是身后的几名御林军依旧紧追不舍。
白天的刺杀似乎并没有影响中京城的普通居民,不少闲散的人一边看着街道两旁的新奇玩意而一边讨论着言如玉的容貌与那大胆的刺客。
楚忌的脸色更加苍白,不知是因为肩膀的剧痛还是虚脱的身体,眉毛上的冷汗已经淌成了一条小河。
楚忌蹒跚的脚步终于一软,撞翻了一个卖炒栗子的小贩后打了几个滚后再也爬不起来。
远处的御林军见到那仓促的背影跌倒,立即小步跑了过去。
“让开,让开。”
楚忌用左胳膊使劲的拄着石板,费力的想要站起来,可是却没有成功一次。
为首的那名御林军已经抽出了了随身的兵刃,几乎可以确定摔倒那人便是早晨刺杀秦国使臣的刺客。
“哥哥你怎么才回来。我和爹已经等你好久了。”楚忌身旁忽然想起了一个颇为清脆的声音。剧痛下的楚忌费力的抬起了头,没有看到声音的源头,却被人从旁边拉了起来。
“走路这么不小心,别以为你病了我就能饶了你。”粗壮的声音同时响起,楚忌被搀扶起的身体与身旁的少女的目光碰触,楚忌的身体一震。
少女撅着嘴角,在无人观察到的情况下瞧瞧的对楚忌眨了一下眼睛。
几名士兵推开了拥挤的人群,疑惑的看向人群中央的三人,与散落一地的栗子。
眼神浑浊无力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浮起一阵暖意,在小殷王手上救下的落云国父女俩如今却反过来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喉中嗬嗬几声似乎多了很多痰,极为痛苦地咳了几声,咳出两口血痰,虚弱向着身后的人说道:“孩儿知错了。”
为首的士兵盯着楚忌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确定这么小的年龄无法坐出那么大惊人举动后,转身率队离去。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楚忌终于再次站立不住,轰然倒向地面。
那个曾因肩伤而差点惹来祸端的落云国男人此刻却比楚忌健康的多,一把抄起向后倒去的楚忌,大步朝着富贵街而去,留下了一群不知所已然的围观者们。
“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