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飞的碎末落到了两人的发丝上,眉毛上,脸上,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一般,却没人在意这些。
老人掠到老僧的身前。
他双手握刀,朝着老僧的胸口狠狠捅了下去。
刀锋因为柄处传来的强大力量而高速颤抖,割裂震荡着周遭的空气,荡着丝丝缕缕白色的湍流,寒冷的刀面上杀意大作,却竟是比上本身速度来的更加恐怖。
平常人根本无法理解,一个慈祥如此的老人为何会在一瞬便而变得杀气凌然,但是事实却是真的如此。
这是他此生最快的一次突袭,似电。
这是他此生最强的一次出刀,如雷。
带着杀意的电雷一刀,根本容不得眨眼,甚至来不及思考,便猛烈到了老僧的胸前,锋利的刀尖捅进去一小截,老僧才来得及做出反应或者说才屑于反应。
老僧缓慢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掌。
枯瘦的手指在抬起的一瞬间已经变得无比的饱满,就连皮肤似乎也变得白皙嫩滑,便如两朵纯洁的白莲花。
白莲花绽放,瓣瓣盛开,刀锋便在花瓣间停驻,无法再向老僧心窝再进一分。
老人闷哼一声,左手重重拍打在刀柄的末端上。
他此时的左手就像是一根沉重的铁锤。
朴刀向着老僧胸口再进一分,刀刃尖处开始渗血。
老僧冷漠看了老人一眼。
小指头微微一弹一道浓厚的精气顺着指尖滑落而出,那精气虽然也属黄色范围,但是在黄色中似乎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色与红色,看起来是如此的诧异与不真实。
那道精气轻易的穿透了老人的护体精气,“嘣”的一声打在了老人的肩膀之上。
噗的一声,老人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水淌落到刀柄上。
左手也再次落到刀柄上。
他忍着剧烈的痛楚,左手再次化为铁锤重重击打在刀柄末端。
刀锋向着老僧胸口深处再进一寸!
老僧凄厉地尖叫一声,如白莲花般夹住刀锋的双手骤然高速颤抖起来。
一股实质力量顺着刀锋暴涌而上,与老人灌注到刀锋里的精气骤然相遇。
轰的一声巨响!
阴暗的小院内尘土大作,藏刀做饭的灶台颓然垮塌,那些落下的书砖瓦就像是垃圾一样,被狂风卷起四处飘舞,击打着青石墙壁啪啪作响。
老人的身体连这手中的长刀被一同震飞,撞击在了青墙之上。
老僧似乎也并不好受,他身下的木椅早已被震成了粉末,坐在空气中的身体向后背推出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在石板筑成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迹。
老僧有些惊讶的看着那跌落在石墙下的老人,眼神中带着惊讶。
“没想到,火灵芝竟然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好处。”
“轰隆……”也许是因为刚才老人快若奔雷的那一剑的指引,天空之上仅有的几片云层竟然汇聚到了一起,汇聚而到了京州城的上空,未过几时,天空之上竟然落下了丝丝如帘般的雨珠。
很显然老僧虽然受伤,但是相对于老人来讲却好了许多。
老人从墙角爬起,咳嗦了几声后,将嘴角的鲜血用长袖擦干,然后带着歉意看向身旁的老婆子。
老婆子抿着嘴,眼角满是温婉,欣慰的摇了摇头后,从老人手中接过长刀,站在老人身前。
“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你们。”
温和却蕴着强烈自信与杀意的字眼从老僧的唇间缓缓而出,一坐姿一直站立在雨中的老僧破旧的僧袍已经被雨点打湿,但是他却并不在意这些。
老僧有些厌恶的看了一下左臂袖口被震碎的僧袍,然后用右手卷起左臂上的袖口,左手中食二指一并做了一个诀斜斜向着那结果长刀的老婆子隔空点去,动作极为潇洒随意。
随着并指斜斜一指,在他的袖中一串乌黑铮亮的佛珠窜出,骤然低沉嗡鸣,仿佛被灌入了某种神奇的能量,化为一道乌暗的光迹,撕开小院内沉闷的空气与阴沉的雨帘,直对面的老婆子。
老婆子似乎也是经历过莫多大场面的任务,眉眼中看不到任何惊慌,只有沉着与冷静,反而是站在他身后的老人倒是紧张万分,眼看着那串倾斜着惊奇的佛珠就要冲破雨帘,却出乎意料地左足重重一踩地面,整个人的身体便翻了起来,然后右足紧接着闪电般踩到身后的石墙之上。
噔!噔!噔!噔!
坚实的鞋底快速交错踩在石墙上,登的石墙一阵摇晃,无数灰尘与淤积在石缝中的细小石子就像羽箭般簌簌落下,他踩着石壁瞬间攀至院墙之上,险之又险地避过袭来的那道佛珠,然后膝盖微弯一振,整个身体快速的向着小院的正中心掠去,那动作之矫捷,犹如一位正直壮年的男子,那是看起来如此苍老的老人。
锃的一声,像利箭般的身体刚刚掠出去,锋利的长刀已然向前伸出,老妇人闷哼一声,腰腹发力手腕翻转,长刀有若风雪劈头盖脸地向老僧劈了过去!
丁的一声清脆响声!
老婆子拧身挥刀,劈飞自身后遁来的那串佛珠后,身体从半空跌落。
老婆子的眉眼间依然没有畏惧,回头看了一眼担心的而看向他的老头子,安慰他的点了点头,双腿就像两根钉子般死死扎在地面,双手紧紧握着长刀的长柄,微低着头警惕地观察着小院中任何一处的动静。
因为在他劈落那串佛珠之后,佛珠已经隐匿于黑暗之中。
天空上的云越来越浓烈了,像是京州城燃起了大火后的浓烟将整个天空填满,雨帘在进过天空很长一段距离加速后落在小院中的四人身上之后捡起了一道道水花。
忽然间他手中长刀一翻,用左肩处一道血痕的代价,避开了自右方袭来的那道佛珠,同时从手中传来的细微振感,确认自己的刀锋至少擦到了那串突然加速却又隐匿的那串佛珠。
天是黑色的,佛珠也是黑色的,所以那串佛珠理所当然的消失不见了。
老妇人依旧微低着头,静静盯着不远处老僧,耳朵细细听着小院中的雨天里不时响起的轻微嗡鸣声,想要判断出那佛珠的方位。
她向前踏了一步。
身体忽然间如座山般向后倒下,黑色佛珠擦着他的肩头疾掠而空。
她右手重重一拍地面,腰腹一紧,那座山便重新站了起来,双脚闪电般连错,佛珠嗤的一声撞进他脚前石板缝中,然后迅速嗡鸣再飞,消失无踪。
颜肃老僧好整以暇站在雨中,似笑非笑的这老妇人。
二人之间相距不过数步,然而就是这数步的夜色,却是那样难以逾越。
因为没有人知道佛珠到底隐匿在黑暗中的何处。
老妇人倾吐一口气,将额头前散落的银色发丝连这雨水别到了耳朵上,然后双手紧握着长刀柄,双脚稳定地踩在石板上,没有踩着缝隙,没有踩着突起,保证随时能够借到大地全部的力量,然后像座雕像般一动不动盯着老僧,眼眸里没有畏惧,只有平静和专注。
叮叮叮叮!佛珠如剑,再也不是无味的试探与一次过后很久才接下来的攻讦,她的身体上被佛珠凌冽出来的空气割出了无数条密密麻麻的口子,鲜血渗透内衣渗出破旧的外袍,开始在身体表面淋漓,如同血人一般。
但老婆子依旧双手紧握着长刀,双脚像钉子般扎在石板上,眼中没有任何表情盯着那内投一下发紧的魔僧,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恐惧,甚至连拼命时应有的狂热情绪都没有。
“你们终究要死的,这是你们的命。火灵芝虽然是好东西,但是对于你们来说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轰隆…………”天空中的明亮闪电过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雷声。
但这雷声并没有将老僧的话淹没,反而让那重要的几个字似乎变得更清晰了些。
“我们会在死之前杀了你。”老婆子终于开口了,她极度厌恶的说着话,将老僧的话也打断了。
“杀我?”老僧的眼神中传来一种自然流露出来的讥讽,对于他来讲,堂堂的魔僧怎么可能被这种小角色杀掉。
“虽然机会很渺茫,但是我们想试试。”不知何时那地倒在是墙上,踉跄站起的老人终于从雨中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无刀。因为他不需要刀。
老婆子听到了老人的话,感受到了预期中的肯定眼神一紧如钉子般坚固扎在地面的双腿一紧,身体猛地向前倾倒,双手拖着长刀,挟着全身的力量,虎扑而去!
感受着迎面扑来的劲风,看着拖刀于身后搏命于一击老佛人,魔僧眼中泛起怜悯与嘲讽混杂的神情,右手探出袖口散开手指在夜风中轻轻一拂。
小院中破风之声大作,并不是老婆子虎扑身躯卷起的气流,而是深沉夜色被某种力量撕卷的声音,那抹不知消失于后处的那串佛珠嗡鸣之声大作,倏乎于前倏乎于后,鬼神莫测其位,瞬间撕裂空气如闪电般射向老婆子的后背!
雨水被风卷动,在空中骤然一静,然后惊恐四处散开。最后极其缓慢地向地面沉降,院间的时间仿佛变得慢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