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往的战斗中,各国军方用这种手段对付修行者,从来没有失手过,此时哪怕站在独孤峡口处的是墨庭弟子,许安白依然颇有信心。
因为无论怎么看,那些墨庭弟子都没有任何办法来化解,如此简单粗暴直接的冲锋,而他们再如何强大,终究还只是个人。
楚忌虽然是武道修行者但是在这样的大场面上,修为终究还是太弱了,很难改变大局的走向。
许安白的马车后的车厢内的人,看着远处的独孤峡,与峡口的墨庭众,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平静到了极点,只有眼眸最深处有些很隐晦的思索与不解。
他当然不会愚蠢和九黎骑兵一样认为墨庭会覆灭在这次的进攻当中。他知道明廷弟子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输,对于这数百骑的冲锋,他本就没有抱任何希望。
但他想不明白,拓跋禹除了以那柄看似无敌的长剑硬挡那数百骑重骑兵,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而一旦他真的开始那样做,那么他便可以肯定他今天必败无疑。
哪怕拓跋禹与墨庭主任的强大超出想象,靠一柄铁剑,便把数百重骑斩于原野之间,也必然力竭,即便犹有余力,要知道此时原野上的九黎大军足有二十几万人,更有修行者无数,想要凭这几人之力,生生把浩浩荡荡的大军堵在独孤峡之外,这真的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程度。
九黎第一骑兵营的重骑兵踏过原野,近了独孤峡峡,这时骑士们才开始真正的提速,蹄落如骤雨,声音激荡如雷,烟尘渐要腾空而起。
一股令人感到无比紧张肃杀的气息,随着蹄声烟尘在原野间生起。
令人有些意想不到的是,站在独孤峡出口处的那些墨庭弟子,根本看都没有看那数百骑恐怖的重骑兵,甚至像是根本没有看到。
四师兄宁言将肩头的扁担放在沙尘变天的地面之上,用挑来的清水仔细的清洗了一遍大铁锅后,催促着五师兄赶紧挖地砌炉。
而楚忌则是走到了身后那堆乱石中央,开始寻找着零碎的柴火,以便于一会儿生起火来,无以为继。
墨庭的重任依然把独孤峡当成了神农山一般,开始考虑做饭的细节问题。
只有拓跋禹一人昂首而立。但是那疾驰而来的五百人却依旧感觉着并不轻松。
因为那人在他们眼中更像是神一般。
四师兄终于停下了手中洗锅的动作看着那些转瞬便将逼近的九黎重骑兵,五师兄更是坐在了地面之上整个人的注意力也落在了大师兄的身上。
阳光落在大师兄的身上,被一身白衣反射,洒向身体四周,清丽而壮美。
五百骑听上去不多,实际上如果出现在真实的眼前,那就是黑压压的一片,会给视觉上带来很大的压迫感和冲击力。
骑兵冲锋,两军相接之地究竟有多宽,不由发起冲锋的一方决定。此时墨庭弟子在独孤峡出口,那么哪怕是数千骑兵同时冲锋,冲锋截面也只可能那么大,最多也只能容下十余重骑并列。
九黎身为马背上的种族,骑兵的战术素养当然非常优秀,随着正式开始冲锋,不需要指挥,大约五百重骑的阵形便自然发生着变化,渐渐变成锐突的冲锋阵形。
当距离独孤峡出口还有两百余丈的时候,九黎重骑兵的阵形,出乎意料的再次发生改变,前面的两百骑和后面的两百骑分开,然后前面的两百骑在高速中完成了一次极完美的变向,向东绕行一段距离,再折向而回,继续向独孤峡冲锋,而原本在后面的三百骑则是始终笔直地冲刺,来到了最前方。
这种冲锋战术,可以最有效地保持重骑兵的压迫力持续,而且可以避免相对狭小的战场,让自身的冲击力受到影响和干扰。
五百名重骑兵的冲锋阵形骤变,声势却是稍无衰竭,反而更盛。
马蹄翻飞,其声如雷惊心。
许安白看着变阵自如的重骑兵,稍微舒心的点了点头,这是为了对付齐国北疆骑兵所演练的阵法,没想到此刻却是用在了墨庭的身上。但是效果已然出现了。
烟尘大作,独孤峡口的墨庭弟子们此时已经看到这些骑兵身上盔甲的华美细节。
看数百骑冲锋将至,大师兄神情平静不变,插在身前的铁剑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颤抖。
赢余的脸色有些微白,开始紧张。
然后他看向了身后的不远处。
因为在这些为了午饭而忙碌的身影中唯独少了齿寒的身影。
而齿寒此刻正站在逐渐消退的浓烟之中的一块高高凸起的巨石之上。
而手中正是握着一把极为柔软的长剑,在精气的关注下变得凛直。
软剑没有离手,就在骑兵冲入峡谷的那一瞬间被赤寒擎上天空。
那天空之上仅有的一片浓厚乌云,似乎得到了召唤一般,在软剑举起之后竟然在众人的眼中急速下落。
马车中的人紧紧的眯起了双眼,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让云下落?有点意思。
乌云并没有下落至地面便已经消失,在众人惊愕的眼中化为了一片片亮晶晶的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的物体。急速下落。
待那下落的物体降落至地面众人才发现,原来那乌云竟然在下落之间变成了一道道无比坚硬的冰刺。
落于拓跋禹身前远处的地面之上一段深深的插入在了地面,而另一端如剑一把耸立在峡谷之间的地平面上,形成了一道又冰锥形成的封锁线。
冲锋在最前面的那名重骑兵,忽然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烟尘微作。
名重骑兵身下的座骑,因为因为急速的冲锋下的巨大惯性,即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冰锥却依旧无法停下来。冰锥从浑身批甲的马匹的最柔弱处脚掌扎入马匹的身体,导致马匹四肢疼痛难忍,骤然失力,在高速的冲锋时,这种情况便等于是自杀。
紧接着,又有一名重骑兵消失,随着身下的战马,重重地摔到地上,然后是更多的九黎重骑兵纷纷堕落在地。
气势逼人的冲锋,随着这一幕幕画面的发生,变成了极为惨烈的撞击事故,冲在最前方的数十骑战马惨嘶堕地,肢断骨碎,鲜血四溅!
不过片刻时间,距离独孤峡还有百余丈的原野间,便被冲锋的重骑兵,堆成了一座血肉与盔甲构成的小山。
许安白的心在颤抖,但是脸上却故作平静,当他抬头,再也看不见天空之上的一片云彩时,果断的再次回挥手。
“第二骑兵营准备冲锋。”
独孤峡虽已垮塌,峡口处还算平整,并且颇为宽敞,但往里不远便被无数巨大的岩石堵死,就像是一堵恐怖的铁墙。
数百重骑自南暴袭而至,目的便是要借助恐怖的冲击力,直接把那些墨庭弟子生生推死,而在这样的地形下,就算他们成功,也不可能再有任何幸理。
所以这些重骑兵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虽然看着前方的同伴不断堕地,他们头盔下面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却依然咬着牙继续前冲。
过不得多长时间,独孤峡出口百丈外的原野上,便倒下黑压压的一片,战马惨嘶,重伤的重骑兵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不能,场面看着极为血腥凄惨,只有拖在最后的数十骑确定此次冲锋失败后,极艰难地绕行撤回。
楚忌长舒了一口气对站在自己身前并不是很远的齿寒竖了个大拇指。
齿寒大口的喘息着,对于楚忌的拇指给与了微笑作为回报。
楚忌代理了片刻,在他看来齿寒是绝对不会笑的没想到今日他却是笑了。
但是在楚忌看来最紧张的时刻似乎才刚刚开始。
远方的九黎弓兵营已经正式的开始前突,约有进万人的弓兵持弓上前,做着最后的阵型排布。
如果没错的话,接下来墨庭的诸人就要遭受箭雨的攻击了。
四师兄有些紧张的将那个巨大的铁锅架好之后,开始绕着拓跋禹奔跑了起来。
然后从他的腰间把除了短剑,在独孤峡的入口处看似胡乱的戳了起来。知道那地面那岩石上满是那柄短剑的剑口与留下的一道墨光才结束。
来了,楚忌在心中倒数着,看着对面那名已经将手臂擎起的九黎将领。
只听得一道军令,无数把硬木弓弦嗡嗡作响,不知多少枝羽箭离弦而去,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上青天,仿佛要把那片天空射穿。
无数羽箭在空中达到最高点,然后开始下坠,凄厉的破空声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恐怖,最终变成一场黑沉的暴烈箭雨,向独孤峡口落下。
拓跋禹站在阵前,看着如雨般落下的密集羽箭,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只伸手在空中一托,在身体周围约三丈之外散发出了一道极为清淡的墨光。
当当当当当,一连串清脆或沉闷的箭矢撞击声,连续甚至是几乎同时响起!
那些羽箭的箭簇锋利异常,却连最外层的天地元气保护层都无法刺破,巨大的冲击力,最终传到箭杆身上,那二十余枝羽箭有的从中折断,有的弯曲变形,颓然无力落在大师兄的身前地面上,就像是没用的稻草。
大师兄自巍然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