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新疆党史部门提供的资料,周恩来副主席看望“新兵营”同志的时间为1939年9月。,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上午,陈潭秋同志通知我和机械班班长严振刚同志,到“新兵营”的野营地去。野营地在迪化城外的一个树林里。高大茂密的树林中,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底的鹅卵石在阳光下泛着五颜六色的光彩,鸟儿在林中叽叽喳喳地欢唱着。微风拂面,送来一阵阵扑鼻的槐树清香。这儿是塞外野营避暑的好地方。
在一顶白色帐篷前,我看到陈潭秋同志陪着一位身影很熟的人站在那儿,定神一看,原来是周恩来副主席!我俩惊喜地奔过去,向周副主席敬礼、问好。自1935年7月周副主席找我谈话,令我随叶剑英同志到四方面军工作以来,我已经三年没见过周副主席了。我时常怀念周副主席对我的亲切教诲,这次意外地在西北边陲见面,心里非常激动、高兴。周副主席和我俩热烈地握手,这才发现他的左胳膊不灵活,原来还用白纱布裹着夹板呢。陈潭秋同志在一旁说,周副主席是乘飞机去苏联治疗摔伤的胳膊,路过迪化的。我们着急地询问周副主席的伤势情况,他笑了笑说“没事”,就亲切地招呼我俩坐下。
周副主席一开头就告诉我们:“党中央、毛主席很关心你们学航空的同志,让我路过迪化时向同志们表示慰问,我不便直接去航空队看大家,就见见你们两个代表,请你们转达。”接着,周副主席详细地询问了我们在航空队的学习情况,我和严振刚同志一一作了汇报。当周副主席听到我们的考试成绩都在四分以上,已能操纵、维护两种飞机时,高兴地说:“陈云同志做了件很好的事,将来建设我们自己的空军,就有骨干、种子了。”
当我们汇报到43名同志是从红军各方面军中挑选出来的,各方面军都有代表学飞行、学机械时,周副主席赞扬说:“这很好,每一个方面军都有特点,应该互相学习,取长补短。继承了各方面军的优良传统,我们的航空队就会有很高的战斗力。”
周副主席还和我们谈起国民党建设空军的情况。他说,现在国民党的空军人员,主要是由江浙籍和两广籍组成的。以前,陈济堂倒戈蒋介石时,他的空军被蒋介石用金钱引诱,用籍缘拉拢,都倒向南京政府了。这是反面的教训。将来我们党建立空军时,应从八路军、新四军、各地游击队、各解放区中选调德才兼优的同志,要搞五湖四海,把各方面、各地的优点都集中到空军里面去。因为对空军的要求高嘛!一个飞行员驾驶一架飞机单独行动、单独作战,没有好的思想作风和高超的技术、战术,是胜任不了的。
周副主席又问我们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我俩提出:请周副主席到苏联后,向苏联领导人反映一下,苏联给了国民党不少飞机去打日本侵略者,我们共产党人打日本鬼子最坚决,应该也给我们一些飞机。这样,我们学成之后回延安,就能组建自己的空军了。周副主席微笑着答应,要向苏联领导人反映这方面意见。周副主席又勉励我们,要抓紧时机,刻苦钻研,一定要把真本领学到手。
1940年2月,周副主席受伤的胳膊基本痊愈后,又乘飞机从苏联回国,路过迪化时再次接见了我和当时的机械班负责人朱火华同志。周副主席告诉我们,关于请苏联援助我党飞机的事,苏联政府考虑到我们八路军名义上属于重庆国民政府统一领导,他们援助飞机,只宜按国家之间的关系给重庆国民政府,不便直接给我八路军,否则,会带来一些外交上的问题。此事,就等以后再争取吧。周副主席又坚定地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党迟早要建设自己的空军,暂时没飞机,就先培养技术人才嘛。你们40多名同志既有会飞行,又有搞机械的,一有飞机,就能形成战斗力。党中央对你们寄予很大期望。
他又语重心长地嘱咐我们说,我听潭秋同志介绍了你们的情况,40多名同志,多数是红军的营团干部,在航空队过着艰苦的学员生活,一年到头都是紧紧张张地学理论、学技术,年龄大了,还不能结婚成家。你们有理想、有志气,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克服很多困难,取得了好成绩,这是很可贵的。要告诉同志们,现在这样的学习环境、学习条件,是非常难得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一定要珍惜目前的学习机会,争取更好的学习成绩,向党中央汇报。
周副主席又根据当时新疆的政治形势,决定把航空队党支部暂时改名为“学习生活指导委员会”。他说,这样改变名称,党组织的性质没有变,党支部的领导作用没有变,只是为了使盛世才找不到任何借口,干扰我们的组织生活。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到航空队,当天就向全体同志传达了周副主席的关怀和勉励。党中央的殷切期望,建设人民空军的壮丽前景,鼓舞着我们奋勇向前!
逆流
周恩来副主席回延安不久,新疆泛起了一股疏远苏联、冷淡我党的逆流。我党工作人员的活动不断受阻扰,我们在航空队的飞行也越来越少了。
这股逆流,来源于资产阶级政客盛世才。当年,他为了巩固在众多政敌争夺下摇摇欲坠的统治,耍尽手腕,八面讨好,自称是“斯大林元帅的忠实朋友”,要了一批武器镇压异己,聘请苏联专家、顾问到新疆办军事、办教育;与我党合作后,又自称是“毛泽东主席的亲密战友”,请来一批干部治理新疆的财政、经济和文化教育,还几次向我党中央驻新疆代表提出加入中国共产党,伪装进步;他又挂块国民政府的招牌,自称是“蒋委员长的伟大战友”,频频向国民党暗送秋波,以求太平。盛世才还暗中与日本帝国主义勾勾搭搭。
1939 年,盛世才到苏联晋见斯大林,提出了一个庞大的武器清单,要很多飞机、坦克、大炮和枪支,装备他的军队。斯大林没有满足他的要求,从此,他就对苏联和我党冷淡起来。
本来十天半个月,他就要与陈潭秋会晤一次,现在一两个月也不见一次面了。1940年夏天,盛世才借口镇压塔城、喀什的所谓叛乱,把三中队的几架好飞机都调往外地,迫使我党学员停止了飞行训练。
1941年夏,苏德战争爆发,德国法西斯气焰嚣张,扬言要在“东土耳其斯坦东土耳其斯坦:一些西方国家对我国神圣领土新疆的称谓。与日军会师”。苏联艰苦抗战,自顾不暇,对盛世才军队的武器供应日益减少,中国的抗日战争也处在最艰难阶段。鼠目寸光的盛世才,便认为苏联、中共要垮台了,靠不住了,就想改换门庭,另找靠山。再加上我党在新疆的工作受了王明右倾机会主义错误的影响,对盛世才反共反人民的政策,未予坚决斗争,致使这股逆流逐渐发展,泛滥成灾。
请战书
1940年夏天过去了,秋天也过去了。航空队第一、二中队飞机频繁出动训练,惟独我们第三中队的复飞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我们整天埋头学理论,心情一天比一天焦急。每逢星期天,我们见到陈潭秋同志的第一句话就是:“有复飞消息吗?我们坐不住了!”陈潭秋同志回答说:“还没有商量通,再等一等。”
报纸上不断传来日本帝国主义的飞机疯狂轰炸我大后方的消息,盛世才压制我党的活动,也与日俱增。我们的心情终于按捺不住了,同志们纷纷找党支部要求:“不让飞,我们就回延安去,到前线打日本鬼子去!”我们向陈潭秋同志反映了大家强烈的求战情绪,陈潭秋同志表示同情,发电报向党中央反映我们要回延安参战的请求。电报发出了,久久没有回音,我们又以航空队全体党员的名义,起草了一封长长的请战书,请陈潭秋同志转报党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