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晌午,天空却并不明朗,练武堂前,偶尔飘落几片枯叶,本该炎热的仲夏,不知怎么却让人总有些许微凉。
此刻,练武堂正站着三个人,自然便是李凌,李世民,以及王伯当。离三人百步开外的地方,立着两块靶子,每个靶子上都印了三个红点,而在这两块靶子后边,又立了两块,同样三点红心,与前靶平齐而对。
李凌遥遥一指那两块靶子,朝王伯当解释道:“这赌很简单,便是我要与你比试这你最擅长的箭艺,每人三箭,谁若能射穿前面那块靶子的红心,并不损坏靶子本身,且又能将箭准确无误的射入后靶的红心为胜!如何?”
王伯当举目估量了下两块靶子以及红心与自己的距离,当下暗暗心惊,这李元霸是何打算,竟与我比试射箭?百步之距不难,要射穿红心,不仅考验了射手的准心,更对力量是个很大的考验,不过这些我自认还是做得到,不过这前靶射穿还要射准后靶,却着实有些难了。不过既然无论输赢与否都能将李密安葬,我也心无旁骛,索性好生与他较量一番,省得有辱了我这白衣神箭之名。
想到这里,王伯当又再次估量了下那两块靶子,心中算计了下所需的力道,便扭头朝李凌一抱拳,道:“请指教!”
李世民走到两人跟前,伸脚一划,在地上画了条土线,道:“你们,谁先?”
王伯当瞥了眼李凌的肩头,在那里正缠着几缕绷带,他心知这恐怕就是先前李元霸与自己打斗之时所留下的窗口,伤在这种地方,虽不及严重,但对于要比试箭艺的人来说,却是极其的不利的,王伯当以为李凌是故意想放过自己,暗暗感激,也不做作,便上前一步。
“我先来吧!”
只见王伯当从李凌手中接过长弓,轻嘘口气,凝神静气,侧身上前一步,便弯弓搭弦,稍一用力,已是满月,他目光向前探去,当触及靶中红心时,有那么一瞬间,眼中精光乍现,夺目异常。
咻!
只听得到一声破空尖啸,王伯当手中利箭便已划破长空,准确无误地洞穿了靶子上其中一个红心,而后更是稳稳地钉在了后靶的红心之上。
白衣神箭,当真名不虚传!
“好,好,好!白衣神箭,果然名不虚传!”李世民瞧着王伯当这一手,不禁动容,连着道了三声好,若能得之,自己征战沙场,简直如虎添翼,想到这里,李世明又是一阵担忧,这王伯当本就以神射手成名,元霸居然要与其较量箭艺,这……真的行吗?
李凌见李世民忧着脸看向自己,心下暗道,别的自己不敢说,这箭术,自己在部队若是排第二,怕是再无人敢说自己是第一了,想当初在亚马逊追击那些国际逃犯时,特种兵们往往不得用枪,因为即便套了消音器,也很难逃过那群每天在地狱门前徘徊的亡命之徒的耳朵,所以为了能够深入敌营,对于弓箭这种冷兵器就有了很强的需求,而在那时,李凌所在的特别小队“暗猎”,便是专门猎杀亡徒们所置的特别行动组,组内人数虽然不多,但胜在精锐,各个都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杀人于无声无息之间,其中更属李凌最是厉害,从军生涯十年有余,竟从无一次失手。
李凌冲着李世民露了个放心的神情,接过王伯当递回来的长弓,双目微微一闭,当再次睁开之时,眼中再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杂念,有的只是那一往无前的自信。
弯弓,搭弦,射箭,一气呵成!
咻!
“怎么……”此刻的王伯当整个人都被震在了那里,动弹不等,因为他看到,李凌那一箭,不单单是射穿了前靶,连带着后靶的红心,都准确无误地一穿而过,最后更是带着无匹的威势,径直地轰在了后方的土墙之上,竟只留下那兀自震颤的箭羽,大半个箭身都淹没其中!
不光是王伯当难以置信,李世民也是一般的震惊不已,虽然自己身为元霸的二哥,从小看着自己的弟弟长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弟弟的力量是何等的惊世骇俗,然而,弟弟从来都是使那一双四百斤重的金锤,所向无敌,可何曾见其箭术也是这般势不可挡?
李凌见王伯当与李世民那一般无二的神情,心中暗暗一喜,自己早就想试试这李元霸遗留下来的力量,配合自己百步穿杨的箭艺,该是怎样一个威力,只是到了今日才堪堪能够完全适应了这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如何?”李凌望了眼还在呆呆的望着远处深入墙内的箭矢的王伯当,嘴角一翘,问道,“还有两箭,你……”
“不必了……”王伯当挥手阻止了李凌接下去的话,看了看李凌肩头的伤,又再度望了眼那箭矢,无奈摇了摇头,叹道,“早闻李元霸李将军神功盖世,今日一见,伯当心服口服!”说着,右脚向后略一后退,就顺势单膝跪倒在地:“伯当愿赌服输,从今以后,为将军之命是从!”
“不不不!错了!”李凌忙伸手一指身旁的李世民,笑道,“你要以我二哥的命是从,才能成就丰功伟业,跟我?没出息的!”
“这,那……”
“什么这的,那的,跟你打赌的时候,我便说了让你跟着我二哥,还不快拜见你的新主子!”
“是!”王伯当虽然有点不知所以,不过也知这二殿下也是个深明大义,有上位者之风的人,便也不再多说,朝着李世民一跪,道,“罪臣王伯当,誓死效忠二殿下!”又顿了顿道:“只是,还望,还望四殿下遵守之前的承诺,能,能将李密的尸首交于我,我好尽最后的主仆之仪,让其入土为安!”
“这是自然,伯当兄,我且安排下人,你可先行下去休息,父王那边,由我和元霸来处理便是!”李世民新得一枚大将,自然大喜过望,连忙招来下人,吩咐他们好生服侍王伯当,自己则拉着弟弟快步前往李渊的住处,不用元霸去求情,自己单是为安抚这王伯当,李密这事,也是势在必行的了。
谁知二人还没走多久,就有下人跑来传话,说是有两个反贼见李密首级吊于午门示众,居然哭喊着向其下跪,有守门军人见了,便将此二人拿下,押见李渊,现李渊派他来传李世民与李元霸,去金銮殿议事。
“两个反贼?”
李世民与李凌相对望了眼,便挥手指示下人带路,两人急急跟在后头朝金銮殿而去。
当李世民瞧见朝堂之上,跪着的两人时,顿时惊呼:“徐勣,魏征!?”
徐勣?徐茂公!?听到李世民这么一喊,李凌顿时想了起来,这穿着一身宽松长袍,仙风道骨的老头,八成便是人称赛诸葛的徐茂公了!
想到此处,李凌不禁又多看了几眼二人,这二人可都是名留千史的才俊啊!
李渊闻言眉头一挑,目光在二人身上一扫,道:“世民,莫非就是当初冒险改诏,将你私放的徐茂公与魏征?”
“正是!”
李渊略一沉思,面上却是突显怒意,冲着堂下二人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给李密跪拜,可还把朕放在眼里?”
李世民见自己的父王似乎并未打算因二人有恩于自己而开恩,刚想上前求情,却不想一直站在身旁的李凌先于自己一步,为二人求起情来。
“父皇,儿臣这里有几句话!”
“哦?”李渊瞧见自己这个从来不理朝政之事的小儿子最近似乎有些不同,便也不急着质问徐茂公二人,朝着李凌点了点头,道,“说来听听。”
李凌嘴角一勾,从容地说道:“父皇,李密那厮曾是此二人的主公,这故主身亡,跪哭乃人之常情,他二人明知这般作为必然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却依然这么做了,可见二人真是忠义之辈!”
李凌说道此处略一停顿,见堂上李渊略微点了点头,似是认同,继道:“再者,这徐勣徐茂公,人称赛诸葛,精通行军布阵之道,而魏征更是已谋略著称,想当初瓦岗能有那般作为,二人可谓功不可没,都是难得的人才!”李凌微微抬头观察了一眼李渊的脸色,见其本是怒意的脸上已有松动,这才将自己最后的话说出来,“所以还望父皇开恩,将二人收作大唐子民,继续为父王效力!现在国家百废待兴,正值用人之际,个人恩怨更是该抛之脑后,望父皇三思!”
李渊目光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自己这个一直被世人称作傻小子的小儿子,眼中难掩地欢喜,他从未想过李元霸的口中能说出这般的说辞,他甚至一再宽慰自己,只要李元霸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就好,哪怕一辈子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可如今,作为养育了十六年的人父,如何看不出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的变化,自己的儿子,终于开窍了,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能另李渊开心的了。
李渊展颜道:“难得元霸你有一片惜才之心,好吧,朕就让这二人归你旗下,听你调遣!”
李凌闻言,略一皱眉,心道是不对啊,怎么归到我旗下了。
“父皇,这,二人全归儿臣的旗下?”
李渊看了看徐勣,又看了眼魏征,想了片刻:“元霸你是带兵打仗的,而这徐茂公又精通行军布阵之道,将他归与你的旗下,可以说是如虎添翼,朕就封他军事;至于魏征,据朕所知,是有治国大才之人,这样吧,魏征,朕封你为洗马,以辅佐太子!”
“这……”李凌心中不禁有些懊恼,似乎事情并没有随着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发展。
李世民一直默默地站在李凌的身后,望了眼正在谢恩的徐勣与魏征,又看向跟前这个自己从小照顾到大的弟弟,眉宇间,不知何时多了几分不明意味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