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笑了笑!
酒令新改
在某局当科长的小祁和在某厂当工人的小高,他们三个是朋友,是文友,是牌友,也是酒友。
闲暇时,便在一块儿侃大山,聊大天,摸两把,喝两盅。每次相聚,酒是少不了的。不管丛台台,不管烧酒老酒,杯盏叮当,牢骚和烦恼便在酒精中得到分解。
喝酒必行酒令,或猜拳,或猜火柴棒儿,或数明七暗七,或打老虎杠子虫儿。小高极诚实,行酒从不耍花招儿。小祁脑袋瓜子极活,行酒令最爱花里胡哨。然而,有我在中间作梗和稀泥,小祁多半都输。输急了就发脾气:“邪门啦,老子在别处都赢,偏偏在哥们面前就栽,”
我就笑道:“吃亏在于不老实。”
小祁皱着眉头思一会儿,似大彻大悟:“毛主说: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地点不同,战略战术同怎么行?!”
忽一日,再喝酒时,他真的改变了战略战术,提出了改酒令。
小高一拍巴掌说:“好,改就改,先喝三杯酒,听你的。”
小祁眨巴着眼儿说:“三杯酒太少,喝十杯。如果谁再改我的酒令,加倍喝酒。”
小高说:“依你的。”
小祁十杯酒下肚做报告似地说:“现在,我宣布新改酒令:以打老虎杠子虫酒令为基础,进行改革。去掉杠子,然后抓阄,抓住老虎一直当老虎,抓住鸡一直为鸡,抓住虫儿一直是虫儿!”
小高瞪着眼睛不做声,似一时没弄清怎么回事。
我心里犯嘀咕,什么鸟酒令,一成不变,抓住了强者永作强者,抓住了弱者永为弱者,后一想,谁敢保证我就抓不住老虎,就说:“好!”
小高回过了点味儿,一捋袖子说:“试一次,领教领教你小子的能耐。”
于是,小祁做了三个阄儿放在桌上,抓完后一亮:我是鸡,小高是虫,小祁是老虎。
小祁得意地笑起来。
新酒令开始了。
“老虎!”
“鸡!”
“虫!”
老虎吃鸡,鸡无可奈何,我喝酒。鸡吃虫,虫束手就擒。小高喝酒,唯独无人管老虎,老虎耀武扬威。
“老虎!”
“鸡!”
“虫!”
我喝酒。
小高喝酒。
小祁开怀地笑。
我和小高都想推翻小祁的酒令,可一次喝二十杯酒,谁能受得了。只好任小祁宰割。
这场酒喝得真没劲一直喝到我和小高告饶结束。小祁胜利了,他甩给我和小高每人一支阿诗玛,既带着胜利者的自豪,又表现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
分手时,我问小祁,怎么恁准,你就抓住了老虎!他一笑,冲我做了个鬼脸!
我一下明白了。好小子在阄儿上做了文章!不愧是大机关出来的!
酒与酒瓶
凤疯狂地爱祥,祥也灼热地恋凤。
然而,因祥已成了家,使他们不能大胆地去恋,随心所欲的去爱。只能偷偷地去叙情,悄悄地去约会。
凤希望祥打破他无爱的家,与她结合。祥点头。然而,一想到别人打八年“抗战”、三年“解放”去离婚,就不寒而栗。就低沉,就像一株霜打过的花,蔫了下来。
凤就骂他不是个男人。
忽一日,祥让凤看一幅漫画,画得是一个大酒瓶里一对男女在亲吻,旁边的题字是:对某些男人来说情人就是瓶中的酒,老婆不过是一个酒瓶而已。
凤问他让她看这幅画什么意思?
祥就凤趣地说:我爱喝酒,不喜欢空酒瓶。
凤眼里就噙满了泪水。
从此,凤再没催祥离婚的事。
他们仍偷偷地去爱,悄悄地去恋。
有时,他们一起去舞厅。
有时,他们一起下酒馆,祥端起酒杯,深情地望着凤,调侃地说:好酒!然后,一饮而尽。临走,把空酒瓶踢进墙旮旯。
凤就吻祥一口,说他腮边的酒窝很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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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火
张记书
[镜头之一]:失火现场。
古都商城燃起了冲天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一辆辆消防车拉着警笛飞奔而来。
消防战士一个个迅速跳下车,勇猛地举起水枪,向火上浇水。
商城周围人山人海,嘈杂声一片。
[镜头之二]:救火现场临时指挥部。
商业局长边抽烟,边来回踱步。不时骂道:“妈的,这么大的火,怎么向市领导交代?”
消防队长:“报告局长,消防战士正在紧张战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商业局长:“火烧猴腚了,还他妈的有屁指示。快灭火吧!”
消防队长:“是。我们一定努力。”
[镜头之三]:救火现场。
两名刚下火车的省电视台记者忙赶来录像。
记者甲问身边群众:“失火是怎么造成的?”
一老者答:“据说商城内电线老化。消防设备也不行。”
记者甲:“多拍些特写镜头,这场灾难播出去,对全省安全定会起到反面教育作用。”
记者乙:“好嘞。”
[镜头之四]:救火现场。
消防战士愈战愈勇。
商城火势越来越小,滚滚烟雾盖住了大火。
周围群众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镜头之五]:市长办公室。
市长:“这把火烧得真不是时候,马上要评双优文明城市啦!也真是船漏又遇顶头风,偏偏被来我市采访的省台两名操蛋记者碰上。”
秘书长:“您不要着急,想想别的办法。”
市长:“现在火势怎样了?”
秘书长:“基本控制住了。”
市长:“我是说两个从省城来捣乱的家伙那儿的火灭得怎样了?”
秘书长:“我已让宣传部长去救那儿的火了。”
市长:“一定要灭掉。多破费些也值得!”
秘书长:“请市长放心。”
[镜头之六]:宾馆套房。
宣传部长:“两位记者辛苦了。由于工作忙乱,照顾不周,还望多多原谅!”
记者甲:“不必客气。”
宣传部长:“怎么马上就要赶回省城?”
记者乙:“是的。”
宣传部长:“连给你们送行吃顿饭的时间都不给了?”
记者甲:“来日方长,今后有机会的。”
宣传部长:“那好吧。但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我想,二位决不会看着我被摘掉乌纱帽吧?这是市领导的一点意思,请一定笑纳!”随将两个信封放在桌上。
记者乙:“这怎么行?”
宣传部长:“别不多叙,来日我再到省里拜会二位。再见!”
[镜头之七]:一个月后的市长办公室。
秘书长望着省文明办颁发的“双优文明城”牌匾,感慨万千:“那把大火到底没能烧毁我市的荣誉!”
市长:“多亏咱们救火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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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张记书
“听说甄家儿子昨天夜里从北京回来啦!”张大妈说。
“从北京回来可是大事情,不会带来非典吧!”王大妈接住话茬。
“这可得向上级举报呀!”李大妈说。
“都住一个楼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得罪人呢!”赵大妈随口答。
……
几个大妈同住幸福小区8号楼上。她们一边晨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念叨着。
第二天,她们仍一块儿晨练。边练边谈论甄家儿子的事。觉的这事儿得举报,万一带回非典,一个楼上人都倒霉。但最终,仍以“为了不得罪甄家”,而结束。
第三天,当她们刚刚要出门晨练时,都被几个戴大口罩的有关人员堵了回来,宣布8号楼全部隔离。原因是甄家儿子发高烧,到医院检查,确诊为非典。
几个大妈面面相觑,连忙退回到家中。
被隔离的日子,她们就不能晨练了。于是,相互打打电话,以解心中之闷。
张大妈打电话给王大妈:“多亏了上级的关心!”
李大妈打电话询问赵大妈情况,接电话的是她老伴,说她有点头疼,正在试表,有可能发烧。
消息一传出,一楼人都有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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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国蒙太奇
张记书
【一】
M国A市。
网球公开赛现场,本土选手与B市选手进行的一场男子单打比赛。
观众席上几乎坐满了人,大家目不转睛,期待着比赛开始。两名运动员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发球运动员数次将球举过头顶,蓄势待发。但裁判微笑着示意他再等一等。看到裁判迟迟不开球,观众席上开始躁动起来,持球运动员再次将球举过头顶,期待着裁判开球的哨声——在网球场上,裁判有着绝对的权威。纵使如此,裁判也不能随意延误比赛。在观众的不满声中,发球运动员斗胆向裁判耸肩表达自己的不解。
裁判不急不躁,微笑着指向观众席。这时候大家才发现,有位步履蹒跚的老太太在家人的搀扶下,正走向她的坐位。赛场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转瞬间变得很温柔,两名运动员垂手肃立,耐心等待着那位老球迷落座……球打得很精彩,跌宕起伏的赛事让观众看得惊心动魄、如痴如醉。欢呼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二】
Z国,H市。
网球公开赛现场,本土选手与S市进行的一场男子单打比赛。
观众台上座无虚席,大家目不转睛,期待着比赛开始。两名运动员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发球运动员数次将球举过头顶,蓄势待发。但裁判微笑着示意再等一等。看到裁判迟迟不开球,观众席上开始躁动起来,持球运动员再次将球举过头顶,期待着裁判开球的哨声——在网球场上,裁判有着绝对的权威。纵使如此,裁判也不能随意延误比赛。在观众的不满声中,发球运动员斗胆向裁判问话表达自己的不解。
裁判无奈地用手指向贵宾席。这时大家才发现,贵宾席上写有市长大名的座位还空着。赛场一下子热闹起来,人们开始走动。两名运动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市长大人何时驾到。10分钟、20分钟……40分钟后,市长才在众人簇拥下入席……球打得很糟糕,运动员好像吃了死气捞饭似的,没一点精神。观众席上走了一大半人,剩下的人打起了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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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梅
张记书
一九七六年冬天,塞外的白毛风刮得特别蝎虎。然而,也许是粉碎“四人帮”的喜讯一直飘荡在每个战士心海里,大家心中的热浪提前催开了军营那株老梅树。这一年,树上的花朵格外稠,也格外艳。红艳艳的梅花与战士们的红领章、红帽徽媲美。
为了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练好杀敌本领,连队决定在春节前,打一次靶。一个风沙弥漫的早晨,全连战士在连长的带领下,开进了靶场。说是靶场,实际是个山窝窝,背靠一座山,以阻挡子弹伤人。这座山,当地老百姓叫它草帽山。山下有个村庄,叫靠山庄。
来到靶场,检靶员小红旗一摆,打靶就开始了。因我是团里的神枪手,连里每次打靶,都让我试枪。三发子弹打过,检靶员连报三个十环,高兴得连长合不拢嘴。打完九发子弹,一合计,我共打了八十八环。
第二个战士出列。当他做好射击准备,刚要扣动板机,突然,检靶员挥舞起停止的小旗。
连长高声问:“什么事?”
检靶员用小旗向东北方向一指,大声说,大约二百米处,有个姑娘在喊救命。
连长下达了停止射击的命令。就和检靶员一起跑向那个姑娘。原来姑娘被一颗穿过靶心,撞在石头上的飞弹打伤了。
我也急忙赶过去。此刻,检靶员背起姑娘,就急不可待地向驻军医院奔跑。我看到姑娘腿上还向外滴着血,一滴一滴滴到地上,像一朵朵梅花。
姑娘背到医院一检查,还好,没伤着骨头,子弹是从她右腿肚子上穿过的。
之后,每次连长去看她,都带上我。每次去,我都拿出自己的津贴,买些礼品,以示向姑娘赔罪。
一周后,姑娘的伤口就基本痊愈了。当连长问她有何赔偿要求时,她一个劲地摇头,然后,把热辣辣的目光投向我。吓得我急忙低下头。
连里决定赔她五百元钱。那时五百元钱,是个天文数字哩。连长把五百元塞进她手里,她哭着又把钱推回来,说什么也不要。连长说:“不要钱,要什么?”
姑娘看我半天,羞答答地说:“谁打了我,我就要谁!”
连长很是吃惊,抓半天头皮,看着姑娘冲我说:“这我作不了主。一是要看他的意见,二是还得请示上级。”
说真心话,此时,我心里真像打翻了个蜜罐子,咕嘟咕嘟冒甜泡儿。
那天晚上,连长找我谈了两个多小时话,问我:怎么办?我说:服从命令。那时,战士是不准在驻地谈恋爱的。
于是,我因祸得福,连里立刻向营里打了提升我为一排长的报告,一周后就批了下来。
当军营里那株老梅树的花,还未开谢的时候,我就成了亲。
战友们一边喝我的喜酒,一边开玩笑:“真不愧是个神枪手,一枪不但打来个老婆,还打来个排长!”
……
人生如梦,一转眼就到了中年。儿子如今也成了一名解放军战士。当年的山姑,鬓角早已添霜。我常常摸着她腿上那个枪疤,心里就又开了一朵梅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