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晓寒睁开眼,居然意外的发现易殊同睡在自己身边。他侧身支着头,聚精会神的盯着她看。
晓寒有些不解:“你今早不用去练功吗?”
“我想多陪你一会。”易殊同一边说,一边把那个光溜溜的小人儿裹的更紧。昨晚他回来以后,才想起没有叫人知会她一声,晚上会回来的很晚。
而这个小丫头居然就这样不吃饭一直等到三更。他看见她一张小脸藏在柔顺的黑发下,隐隐透着忧伤,心口忽然就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忽然很怕告诉她晚上去了哪里,因为她一定会多想的。他心里很清楚,自打夏宛若来了以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变了。可是他还是没办法硬起心肠让夏宛若离开,甚至在她哀求他留下喝酒的时候,他留下来了。
她喝酒,他在一边看着。自从几年前,因为酒后乱性,他跟夏宛若春风一度以后,他就再也不会跟她同时喝酒。
尽管他知道,夏宛若一点也不在乎跟他有没有那层亲密。在她心里,他永远都只是那个跟在她身后转悠的小弟。
怀里的小人儿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身子,虽然已经亲密了很久,可她还是那副娇羞万状的样子,让人更想狠狠的怜爱她。
易殊同摇摇头,把那些不该想的东西都从脑子里甩出去。目前最重要的是眼前的小人儿,其他的都不要紧。
她柔声说:“天不早了,我们起吧。”
易殊同点点头,光着身子就跳下了床,给她拿来各种衣物,然后一件一件帮她穿上,当然没忘了给她涂上治淤青的药膏。
她的皮肤越来越光润了,每一次的欢 爱,上面都会留下很多青青紫紫的痕迹。因为是夏天,衣裳穿的少,晓寒就总是嗔怪他,叫他下次小心点。
可是每一天早上醒来,她身上依旧如此。到后来,她就不说了,因为她喜欢他在她身上留下印记。
晓寒打扮齐整,易殊同牵着她的小手走出了屋子。今天起的太晚了,管家已经在楼外候了很久,易殊同来不及吃早饭就带着管家进了书房。
晓寒则挂着满脸的笑意,坐在小楼的走廊上吹着凉风做针黹,梨花在一旁陪着她。
“夫人,昨晚我太困,睡得早。公子他是什么时辰回去的?”好一会,梨花轻轻开口问道。
“三更。”晓寒的手顿了一下。
“那公子说他去了哪里吗?”
晓寒摇摇头:“我没问。他事情多,我也不想一件一件的过问。”
梨花犹豫着:“不会是去了那个什么夏小姐那里吧。”
“就是去了,也没什么呀。”晓寒低下头,心里开始有些发闷。
梨花没有说话,她清楚晓寒的性子,总是可以一忍再忍。她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如果易殊同不问,她永远都不会说出自己的担忧和不安,在他的面前,她只会装作很高兴的样子。
梨花的心里忽然有些难受,她跟晓寒一起长大,清楚的知道她的一切。晓寒这样的女子,难道不该是被人好好的疼惜一辈子吗?
虽然易殊同快要娶她了,可是自从夏宛若出现了以后,梨花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新嫁娘的喜意。如果易殊同不能让她快乐,那她们跟从前待在项家的时候,又有什么区别?
主仆两人静默良久,梨花忽然轻轻的说:“夫人,别想太多。夫人是这么好的人,一定可以幸福的。”
晓寒仰头冲她一笑,可是眼里却带了一丝疑惑。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在楼梯处响起,晓寒听出这是个女子的脚步声。平常这个小楼,能上来的女子只有她和她的几个贴身丫鬟,另外就是青龙了。
她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问道:“青龙姐姐吗?”
一阵娇笑声传来:“是我。”
来的人是夏宛若,晓寒呆滞了一瞬,接着很快站起身来:“原来是夏小姐。”
夏宛若一身嫩黄,身姿摇曳的走到晓寒面前:“原来晓寒妹妹在做针线活,给我看看,是什么?”
说着她就拿过晓寒手里的活计,细细一看,她惊讶出声:“这是做给殊同的?”
那是一件暗红色的男子外袍,晓寒已经做了一段时日了,她想在成亲后亲手送给易殊同。
夏宛若笑了:“晓寒妹妹生的这么个好样貌,手还这么巧,我听说你从前是项家的当家主母,操持家里想必也是一等一的好,怪不得殊同他会娶你。”
晓寒听着她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易殊同是因为她贤良淑德才会娶她的,而不是因为喜欢她。
她笑了笑:“我不怎么出门,会做的也只有这些,倒叫夏小姐见笑了。”
夏宛若在晓寒旁边的一个椅子上坐下:“我们坐下说话吧,我一直都很想跟你说说话。殊同他长到二十四才成亲,我这个做姐姐的很替她高兴。”
晓寒端庄的坐下,脸上是礼貌的笑意:“多谢夏小姐了。”
夏宛若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忽的话锋一转:“妹妹嫁到项家有几年了?”
晓寒一怔,可还是老老实实的说:“我十岁就嫁过去了。”
“难怪妹妹这么贤惠,一定是从小被教导的好。我就不行了,我打小就像个小子,上房下河,什么事都做。大了也不安分,总是想着要玩遍全天下。殊同从前,还说过要陪我一起浪迹天涯呢。”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可是晓寒却觉得有些刺耳。
她勉强的笑了笑:“夏小姐现在走遍天下了吗?”
“天下之大,岂是几年的时间可以走的遍的。不过我还有很多年,可以慢慢玩个尽兴。”夏宛若的表情有些兴奋。
“可是,女子总是要成亲的。”
“成亲?呵呵。我若是想成亲,几年前就成亲了。”
“我以为每个女子都是想成亲的。”晓寒说的是实话,好像她自己,就是真心真意想要跟易殊同结为夫妻,厮守终生。
夏宛若的脸上挂上一抹奇怪的笑意:“以前我没想过,不过现在倒是有些想了。妹妹看起来这么幸福,我在想,成亲可能真的是一件好事呢。”
晓寒羞涩的一笑。
“妹妹跟殊同,已经住在一起了吧。”
晓寒的脸一红,轻轻“嗯”了一声。
夏宛若扬起下巴:“看妹妹这么乖巧的样子,没想到还挺开通的。殊同还是那么好手段啊。”
听到最后一句,晓寒有些不解的看向她。
她神秘的一笑:“我早在几年前就是殊同的人了,那个时候,他就说要娶我了,可是我不愿意。”
晓寒握紧了双手,她听到她的声音有些飘忽:“是吗?”
夏宛若点点头:“我确实没有想过成亲这件事,所以就拒绝了他。不过我想他应该还是会成亲的,他可是易家的传人,不能无后。不过他能找到妹妹,倒是叫我很意外。毕竟,妹妹原来已经嫁过人了。”
“他说他不在乎。”晓寒的指甲已经陷进了手掌中,可是她浑然不觉。
“或许是这样吧。不过妹妹这样的人品相貌,确实是百里挑一的。再说殊同本就不在乎外面的人说些什么。”
“外面的人说了什么?”晓寒猛地转头。
夏宛若还是在笑:“哎呀,是我多嘴了。不过我觉得妹妹应该想的到的。不外乎就是说殊同他捡了别人穿过的破鞋。”停了一下,她接着说:“不过妹妹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你跟殊同都要成亲了,说不定他是真的不在乎呢?”
晓寒的脸上已经笑不出来了,就算是客套的笑容,她也装不出了。这是她最在意的事,她知道外面可能会有很难听的传闻,可是当她知道的时候,心还是被刺痛了。
破鞋。她是破鞋。而夏宛若,却曾经是他的人。
晓寒不清楚男人到底有多在意女子的贞洁,可是她并不是一个不贞的女人。她只是,她只是曾经嫁过人……
她想到易殊同待她的好,强迫自己相信他不在乎她的过往。因为他们相识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她是人妻了。而且,就在那个时候,他就想带着她走。要不是,他忽然消失了……
消失。晓寒忽然小声问道:“夏小姐经常跟殊同见面吗?”
“他从去年冬天就一直跟我在一起,直到今年春天的时候,他才离开的。”
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
那是易殊同不告而别,又忽然出现在晓寒面前的时间。
他果然,是为了她不告而别的吗?
“昨晚,他是跟你在一起吗?”晓寒用尽全身的力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夏宛若很妩媚的一笑:“我们许久未见,所以我拉着他陪我多喝了几杯。后来,我喝多了,他看我睡下了才离开的。妹妹别多心,我跟他只是姐弟而已。”
姐弟?曾经发生过亲密关系的姐弟吗?
夏宛若看见了晓寒变得苍白的脸色,她轻笑着,像是要解释什么的说:“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难免会亲近一点。他是个好弟弟,为了我的事,好多次都险些丢了性命。我是贯会闯祸的人,害的他常常要去替我解围。去年,他替我疗伤时被人打断,差点走火入魔,最后还是受了内伤。不过他从来都不让我知道这些,只是我会问他的手下白虎。”
内伤?是他们初次相见的那晚吗?怪不得他那样的男人都会受伤,原来,也是为了她吗?
晓寒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听着夏宛若讲述她跟易殊同的过往。
“你恐怕还没见过白虎吧,他是殊同手下武功最高的一个。因为我经常闯祸,所以他就把白虎安排在我身边。上一回,我又惹出了事端,害得殊同去陪了我半年之久。他还是希望我能够嫁给他,可是我只是把他当做弟弟,我当然没有答应。本以为他过段时间也就消气了,谁知我居然在外面听到他要成亲的消息。我以为是谣传,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不过,他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夏宛若还在继续说,可是晓寒的耳朵里已经开始嗡嗡作响,她的脑袋也开始打转,她只看见夏宛若娇媚的笑容,眼睛里一片空洞。
午饭前,夏宛若终于站起身子:“我都坐了这么久了,怪不得肚子这么饿。”
晓寒的脸色比纸还苍白,她轻轻说:“是啊,不知不觉,都过去这么久了。”
说话间,易殊同也上来了,他诧异的看着夏宛若:“你怎么在这里?”
夏宛若很自然走过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过来谢谢你,昨晚照顾我那么久。谁知你不在,我就来跟晓寒妹妹说说话。”
“你吃过了吗?既是宿醉,就该多吃点清淡的东西。”易殊同很自然的接口。
晓寒的身子晃了一晃,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很自然,自然的好像她才是那个局外人。
他为什么会想娶她?是因为夏宛若不愿意嫁给他,所以他才退而求其次?还是说,反正也娶不到想娶的那一个,那么娶谁都是一样的。
晓寒看着夏宛若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还有他自然的回望,身子终于一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