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殊同让晓寒躺好,右手忍不住在她水嫩的小脸上轻轻拧了一把,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屋子,只剩下晓寒一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不清楚易殊同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可是她知道,一个有夫之妇,是不应该对别的男子动心的。
但她却对易殊同动了心,她喜欢看见他的样子,喜欢听他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唤她“寒儿”,喜欢他用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面颊。
她知道男女授受不清,可是她无力拒绝他的触碰。
她虽然早已有了夫君,可是项君复从未对她这么温柔过,他甚至从未仔细的看过她。
他不知道晓寒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晓寒之于他,只是家里一个既好看、又能干的听话娃娃,根本就可有可无,任何女人都可以取而代之。
一直以来,晓寒都认为夫妻之间,是不该像她跟项君复这么冷淡的。可是项君复不喜欢她,她也并不在意。她以为原因是像项何氏说的那样,得不到夫君的喜爱,是因为自己不够好,长的不够漂亮,性子不够温柔。
可是如今,有一个比项君复出色一百倍的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喜欢她,让她的整个心里都在发颤。
易殊同不但说他喜欢她,甚至愿意带她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是跟他私奔吗?
想了一整晚,晓寒都不能否认,自己确实是喜欢上了易殊同。可是她是个嫁了人的女子,若是跟他走了,那就犯了七出之罪。
她会丢尽项家庄和项君复的脸,将来也没有面目去见九泉之下、将她如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项何氏。
更何况,晓寒虽然单纯,却并不愚笨。她看的出易殊同确实是喜欢她,可是有多喜欢,她也拿不准。
至少,她还没有走进他的心里最深处。她也不了解他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若是她没有跟项君复定过亲,若是她没有这么早就嫁到项家来,也许一切还有机会。
可是她早已是嫁了人的妇人,更别提如今她操持的是武林中很有名望的项家庄!
她也想到外面去走一走、看一看,她也想体验一回那种禁书中所写的,男女间缠绵悱恻的恋情。
可是,她是孟晓寒,她的身上有项何氏重如千钧的临终嘱托,她的心里还有十几年来,学到的妇德荣耻。
为了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男子,她能够不顾一切的跟着他走吗?
到天大亮的时候,晓寒已经想清楚了这一切。
她把那块易殊同没有收回去的黑玉,装进一个小小的香囊里,然后系在最贴身的衣物上。
她很感激易殊同,让她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知道了什么是男女****,知道了心跳和牵肠挂肚的滋味原来叫做喜欢。
可是,她不能离开这里,因为她是项家庄的当家主母,多年的教育让她没有办法做出这等惊世骇俗之事。
而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害怕。易殊同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她不能只因为喜欢他,就义无反顾的跟着他去任何地方。
所以,她像往常一样,打扮齐整,就离开了屋子去用早餐。
因为有易殊同这个客人在的关系,早餐也是由他们一起作陪。
易殊同的目光灼灼的看过晓寒那张冷淡到极点的小脸,心里不由一惊。难道这个小女人,会不愿意?
他一直浪荡不羁,处处留情,从来没有女人能够抵得住他这样温柔和刻意的攻势,所有的女子都会哭着喊着要他带着她们离去。
这一回,他第一次愿意带一个心仪的女子离开,心里却有些忐忑。他看的出,晓寒没法拒绝他的示好,可是她并没有迷恋他。
一直到吃完早膳,晓寒都没有看过易殊同一眼,她害怕看见那双深邃迷人的双眸,她害怕自己会把握不住自己的感情,冲动的跟着他离去。
整个白天,她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想他,拼命的用各种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可是夜晚,还是不知不觉的降临了。
她穿着齐整,坐在床沿等着他。他说今晚会来找她,她会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等了一整晚,晓寒的双腿渐渐变得麻木,可是易殊同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她看着那扇雕花的木窗,总是以为下一刻,他就会带着玩世不恭的迷人笑容,出现在她的面前,轻声唤她:“寒儿。”
可是他没有,一直到鸡叫三遍,他都没有出现。
晓寒揉了揉酸痛的双目,轻轻站起身来,只片刻功夫,她瘫软下去。
这一天,晓寒病倒了。
看过大夫,吃过药,她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天。
到晚上,她清醒了一点。跟平常一样,除了李管家,没有其他人来看望她。
李管家告诉她,项君复让她好好休息,家里的事可以先让凤如练接管,另外,易殊同昨夜有急事离开了。
晓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李管家,我这病不碍事的,过两天也就好了。”
她不是不想把家里的权利交出来,只是当初项何氏把这个家交到她的手上,她就有义务管理好这一切。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晓寒这一病,居然拖了一月之久。凤如练在项君复的首肯下,拿到了晓寒那串钥匙。
到晓寒病好的时候,项君复难得的来看她。
晓寒穿着暖和的浅色衣裳,在窗前坐着喝甜汤。一场病让她的小脸显得更加苍白,眼睛也变得更大了。
她慢慢起身:“夫君。”
项君复看着她病弱的样子,倒生出了几分怜意。好歹也是自己看着她长大的,虽说作为女人不解风情了点,可是此番大病一场,倒是让她变得乖巧了几分。
“你坐着吧。我这一向也没时间来看你,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大夫说,再休养上一段时日,就不用再吃药了。”晓寒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可是仔细一看,她的眼睛却透着一丝忧郁。
自那晚以后,她再也没有得到半点易殊同的消息,他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晓寒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失约,她想也许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去做,也许他压根就不需要得到她的答案。
习惯了被人漠视的晓寒,这一次,却意外的放不下来。她一直在等,也许他是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脱不开身,所以才会不能来跟她说一声。
她担心他有没有出事,会不会受伤。她宁愿相信他是不能来,而不是忘记了她。
项君复伸手摸了摸晓寒消瘦的面颊:“怎么瘦了这么多?”
晓寒有些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项君复也不怪她,他们本就不算亲近。
“我看你身子还未大好,怕是要调养很长时日。不过家里的事倒是一天也落不下来,我看如练这些日子也管的井井有条。不如你就好好歇上一年半载,让如练来给你分担一下。”
晓寒想也没想就点头说:“好。”
项君复没想到晓寒居然会一口答应,他笑着问:“这是娘交给你的差事,怎么这么轻易就愿意给了别人?”
“我的身子不好,勉强理事也不是长久之计。既然凤夫人精明能干,让她去管也是一样的。”晓寒说的是真心话,她现在心里懒懒的,打不起什么精神来。既然项君复想让凤如练掌权,就让她去。
项君复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觉得晓寒虽然迂腐了点,可是还算听话,一时心中高兴,居然说:“晚上我在你这过夜好了。”
晓寒的身子僵住了,可是很快,她就平静的说:“多谢夫君关心,只是我这大病初愈,屋子里还有很多病气。夫君若是在这里过了病气去,那可怎么是好?”
项君复当然不知道晓寒心里的想法,他以为她是像原来一样,恪守一个做妻子的本分,害怕夫君会生病。
他也不坚持,慢慢说:“也好,等你大好了,我再来看你。明日我让李管家去街上的首饰铺子给你挑些首饰。你歇着吧,我先走了。”
晓寒温顺的站起来:“谢夫君。”
一个月以后,晓寒的病终于大好了,只是她在家里,也没有事情可做了。
易殊同还是没有一点音讯,晓寒没有办法叫人去打听。就算是打听,也没有人知道神秘的易家人现在在做什么。
她总是记得那声悦耳的“寒儿”,每天晚上她都怀着一丝期望躺下,希望今晚他可以从窗户那里出现,然后叫她的名字。
她一直怀着希望等着他,直到那一天,她去凤如练那里找她商量过年的事。一直以来,过年的事都是她跟项何氏在操持,她怕凤如练没有经验,无从下手。
慢慢走到梅花小筑,这里跟她的听雨阁不太一样,样样东西都是最华贵的。只是晓寒从不去争这些身外之物,她的东西,只要够用就行。
此时刚过午后,小筑的院子里没有下人守着,只有两个粗使丫头在院子角落里打盹。
她带着梨花走到凤如练的房间前,听见凤如练正在跟春柳说话。
“夫人这一回得了家里的大权,看那个姓孟的以后还怎么嚣张。”
凤如练洋洋得意的说:“马上就是年关了,等过了年,我再让老爷把那个碍眼的女人赶到别院去,省的碍眼。”
“老爷这么疼爱夫人,说不定明年夫人就能做项家的主母了。只可惜那个姓孟的,手里有老夫人留给她的玉佩,上一回,又帮老爷拿回了烈云剑。夫人,您说老爷会不会……”
凤如练压低了声音:“不会的,你以为老爷不知道她那块黑玉是怎么来的吗?本来那晚她屋里跑进一个男子,我想让老爷休了她的。可是谁知道她却弄了一块黑玉来。老爷就先去吓吓她,再演了一出好戏,让别人都以为我被贼子抓走了,再让那个女人去找易家的人要回烈云剑。现在剑也拿回来了,她也没什么可用之处了。那晚的事她也一直没跟老爷解释清楚,你以为老爷真的会容忍一个对他撒谎的妻子?你看着吧,最多到明年,孝期一满,就是她离开项家之时。”
梨花惊讶的几乎就要叫出声来,晓寒眼明手快掩住她的嘴,然后拖着她立刻离开了梅花小筑。
到了晓寒自己的屋子里,梨花几乎是立刻说:“夫人!凤夫人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的会被老爷赶出庄去吗?”
晓寒苦笑了一下:“恐怕是真的。”没想到他们早就知道了那块黑玉的来历,怪不得那天项君复的表情会那么奇怪。
凤如练说的不错,既然已经利用她拿回了烈云剑,自己又有事情没有交代清楚。项君复,怕是不会再留下自己了。
“夫人。”梨花用力握住晓寒的手,她替晓寒不值,替她感到难过。为了项家庄任劳任怨这么久,到头来被老爷利用了不算,还要被赶出庄去。
晓寒早就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平静,如果真的让她走,她也愿意走。如今家里的事都由凤如练接管了,项何氏的恩情她也还的差不多了,这里,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她对梨花说:“若是真要我走了,也没什么。你要是愿意留下来,我会让李管家好好照顾你……”
“我跟着夫人走。夫人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梨花打断晓寒的话,很坚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