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开车出门,看见离我家不远的一块空上有一头驴在悠闲地吃草。我心里想,老美养驴是为了啥?干活?不像。吃肉?不会。当宠物?八九不离十!
这头驴使我想起了一首歌:“交城的山来交城的水,不浇那个交城浇了文水。灰毛驴驴上山灰毛驴驴下,一辈子也没有坐过那好车马。交城的大山里没有那好茶饭,只有莜面烤酪酪还有那山药蛋……”
两个星期后的一天,一个朋友来电话,说有一个超级跳蚤市场值得一去。那里什么都有卖的,还有卖羊的,一只才四十块钱,很便宜。他建议几个朋友合伙买只羊吃。新鲜的羊肉非常好吃。一说到吃,我立即兴奋起来,说:“好!我再找两个人,咱们弄一只羊吃。”
星期六上午,和朋友一起来到了跳蚤市场,一看,那里不但有卖羊的,还有卖猫的,卖狗的,卖鸡的,卖鸭的……嘿!样数可真不少。我打听了一下羊的价钱,一只羊九十块钱。怎么涨价了?朋友说他上次来,有人卖四十块钱一只羊。我说,那咱们再往前走走,一定会有更便宜的。
又往前走了一会,看到一个铁围栏里圈着几头半大驴。我觉得有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上前问道,毛驴多少钱一头?卖主说,五十。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对方又答,五十。哇!怎么会这么便宜?虽说是半大的驴,可也比两只羊大呀!如果买只驴吃吃,不是更好吗?老话怎么说来着?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哇!跟朋友一商量,朋友也同意先买头驴吃吃。我赶快给一个没来的朋友张四打电话说,不吃羊肉了,改吃驴肉了。一听说有驴肉吃,张四高兴地说,好!好!好!卖驴人是个胡子拉茬的农民,留着挺长的头发,乡土气息非常浓。我想地球上哪个国家的农民都比城市里的人朴实,跟他说我们想吃驴,估计他不会太不高兴。为了不让卖驴人太不高兴,我走到卖驴人跟前,想跟他套套近乎,拉拉家常,说几句恭维话。刚要说,你这几头驴的脸蛋儿长得可真漂亮,真好看!转念一想,不能这么说,人家的驴长的这么好看,你为什么还要买回去吃肉呢?我转口说:“你的驴长得可挺肥实呀!你都喂它们什么饲料?”他说驴主要是吃地里的草,有时给它们加点儿玉米之类的东西。我说:“我是中国人。我们中国人不但吃牛肉,吃羊肉,还吃驴肉。我想买一头驴,杀了,吃肉,你看行不行?”他好像很理解中国人什么都吃的习惯,说:“没问题,你想买哪一头?”我说:“那个个头最大的。”我用手指着一头高个的驴。我又说:“我没杀过驴,也不敢杀。你知道哪儿有屠宰场?我想把驴拉到屠宰场,我就省事了。”他说:“你如果再交五十块钱,我可以帮你杀。你下星期六来拿驴肉。”听了他的话后,我连忙点头。
从跳蚤市场回来后,朋友李三说,他要上网好好查一下驴肉的做法,然后把做法传给我。我说:“好!好!好!多找些好方法,我要煎驴肉,炒驴肉,烹驴肉,熏驴肉,烤驴肉……我要变着花样大吃特吃驴肉啦!”
星期五下午,接到卖驴人的电话,说他不能杀驴了。我问为什么?他说杀驴犯法。杀驴跟杀马一样,犯联邦法。不但要罚款,还要坐牢。他说他不想坐牢。他仍然可以把毛驴卖给我,但要我自己拉回家杀。我说我得跟朋友商量商量。
接完卖驴人的电话,我很沮丧。打电话给张四,说驴肉吃不成了。他问,为啥?我说卖驴人来电话说杀驴犯法,他不给咱们杀了。我说如果你敢杀驴,咱们还是有驴肉吃的。我刚说完,就听电话里传来“啪”的一声,接着是“我敢杀!”我猜那“啪”的一声一定是张四兄弟拍胸脯的声音。我说:“好!有你这句话,咱们就一定还有驴肉吃。”然后,我也“啪”的拍了一下胸脯,说:“杀完驴后,你歇着就行了。剥皮剔骨开膛破肚的活就交给我了。我明天就去拉一头驴回来。”
当天晚上,我接到张四的电话,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庄严。他说:“万一杀驴的事走露了风声,我被抓进局子里,我老婆和孩子你可要多担待!”我说:“没问题!为朋友我可以两肋插刀。你就一千个放心,大胆地去吧!你太太眉眼长得还行,腰身还不算不太粗,性格也还过得去,估计还能找个好人家。你进局子后,我一定尽最大努力帮她找个有钱的人家,尽早嫁了。她这些年一直跟你过穷日子,也该享享福了。”听完我的话,张四说这驴不能杀了。我问为什么?他说:“我不能为了吃点儿驴肉,搞得妻离子散呀!”我说:“你瞎说啥呀!你太太实际上并没离开你,她的心是永远跟你在一起的,只是暂时到别人家过一段日子。你儿子也没散到哪儿去,还是你儿子。暂时的离散是为了以后长久的团聚。”张四说:“叫你多担待她娘俩儿不是叫你帮忙把我太太早点儿嫁出去,我的意思是你家吃啥饭,你就多做出两份儿给她娘儿俩送过去。同时,帮我看着点儿她,别叫她自己找人嫁了。”
我一想,这可真麻烦。为了吃点毛驴肉,我还得每天往他家送三顿饭,这代价也忒大了。我说:“每天给她娘俩送三顿饭不成问题。不过,你知道我很忙,就怕不能按时送饭。经常让她们饿着,我于心不忍。再有,你知道我家也不富裕,叫你太太和你儿子吃我家的穷饭,对她们也不公平。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帮你太太找个有钱人家嫁了。这样有两个好处:第一,你太太和你儿子就都可以享福了,你也就放心了,也就安心在局子里呆着了,不会干越狱的傻事了。第二,等过个两年三载的,你从局子里出来,她再和你复婚,把那富人家的财产带一半过来,从那以后,你就可以啥活不用干在家享清福了。”我劝了半天,他不听。总之,他的意思是井可枯,房可烂,他的好姻缘不能变。不能因为吃点儿驴肉而浪费了他那颗忠贞不渝的心,毁掉了他美满的家。
放下电话后,我很生气。他妈的这不许杀驴的法律是什么驴屁法律呀?为了吃点儿驴肉,我还得把驴养到老死才能吃吗?这是存心跟咱中国人过不去。这是一条带有种族歧视的法律。我要写信给国会,呼吁国会议员,把这个不合理的杀驴法去掉。
第二天,吃完晚饭,我坐在沙发上熟虑:有的人不但一辈子没坐过好车马,而且吃了一辈子莜面烤酪酪和那山药蛋,而我是出门有车,上桌有肉,我干嘛还非要跟那驴过不去呀?真是不知足!
过了一天,车轱轳想法又转回来了,我可真想吃烤驴肉呀!
顺着烤驴肉的线索,我想,我先买块儿地,然后买条驴放到地上。之后,我再找一条结实的绳子拴到一颗树杈上,垂下来的绳子头上挽成一个驴头那么大的套儿。等驴过几天活得腻歪了,东跑西蹿,把头钻进绳套自绝于美国,我不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吃烤驴肉了吗?
前途是黑了巴黢的,道路是坑坑洼洼的。看样子,想吃到驴肉,一定要有一番艰苦卓绝的奋斗。但是,只要有信心,烤驴肉早晚会吃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