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知道吗,听说城主的女儿跟钱家解除婚约了?”
“这事儿谁还不知道,不过我听说的是钱家撕毁的婚约。”
“听说是因为哪个门派的大弟子看上咱们城主的女儿了?”
“真的假的?哎哟,这可精彩了……”
大街上,两个八卦的大妈正在叽叽喳喳的谈论着自己道听途说的八卦,积极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殊不知她们话题中的两个主人公刚刚从自己身边走过。
苏筱筱双手背在后面,脚步轻快,浅黄色的衣裙随着她的走动而不停的晃动,有些动人。
苏筱筱一边走一边看着地面说道:“谢谢你。”仿佛是对着地面说了句无头无脑的话。
陈川一边走一边看着地面说道:“没什么。”仿佛是对着地面没头没脑的回了一句。
苏筱筱转过头来,盯着陈川的侧脸,意外的发现从这个角度看这个男孩竟然还有些好看,于是微笑说道:“为什么帮我?”
陈川摸了摸鼻尖,有些默然,然后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是说的实话,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也不过心头一动,刚好想到了这件事便说了出来。
问题是这句话听到女孩子耳朵里便变了味道,苏筱筱狡黠的笑笑,似乎有些得意。
陈川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似乎有些歧义,于是说道:“不要想太多,我只是跟他们说去问问你的意见,从来没提过让他们毁掉婚约的事。”
苏筱筱答应了一声,脸上却依然笑得很开心,丝毫不为这蹩脚的理由影响。
“喂,”无声走了一会,苏筱筱又问道,“你叫什么啊?”
这个问题几天前就问过,不过当时陈川并没有回答,此时他愣了一会,说道:“陈川。”
“陈川啊,”苏筱筱笑了起来,眼睛笑得弯弯,“我叫苏筱筱。”
“你说过了。”
“……”
苏筱筱轻哼一声快走几步,心中暗道真是个不懂情趣的人。
然而走了没几步见陈川丝毫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她又无奈的慢了下来。
“喂,再过七天是我的生日啊。”
陈川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示,只是心中腹诽问名字到底是干嘛用的,明明到头来还是用喂来称呼他。
“小川川,去帮我庆生好不好啊?”
“你叫我小川川我就绝对不会去。”
“不要这样嘛,我父亲也想见你一下呀,器修阁的弟子呢。”
“你父亲?”
“是啊,器修阁的几位教士跟我父亲的交情不错呢。”
……
……
二人在某间杂货铺门口分别,往炼器店走的时候已近中午,陈川看着高高的太阳,一面奇怪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一面回想着刚刚与苏筱筱的散步过程,总觉得似乎什么地方不对。
知道走进炼器店的大门才反应过来,那个小妮子竟然一路都没有提枣红马的事。
老板并没有躺在躺椅上舒服的晒太阳,而是在叮叮当当的敲打着什么,那步骤陈川熟悉的很,是在进行炼器的准备工作。
陈川沉默了一会,终究没过去打扰他,而是径直去了后院,拍了拍枣红马的脖子,然后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城主大人要见他,这代表了很多东西。
多位教士与城主相熟,这跟钱传只认识一个教士显然不是一个级别,起码对器修阁阁内的事务人员,城主比钱传绝对要更了解一些。
比如城主绝对知道,器修阁内部是没有师叔这个称呼的。
另一方面,也有可能如李爷爷所说,城主动了吸纳人才的想法,不论他是否确定陈川到底是不是器修阁的人,陈川都是修行者,而且还是器修,陈川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资源。
而且就婚约一事来看,陈川或许还帮了他一个大忙,就算他发现了陈川在身份上造假一事,也肯定不会对钱传透露出去,除非他真的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钱权大少爷。
当然,也不排除城主大人确认自己造假,于是派人将自己绑个结实交给他交好的那几位教士的可能,不过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
不管怎么说,不论城主这一次见面是想与自己成敌还是为友,自身的实力才是最后的保障。
陈川盘腿在床上坐定,双手放于膝上,再次开始吸纳天地真元的过程。
识海上空的小珠子不停的转着,源源不断的淡白色荧光顺着陈川的经脉汇入识海,将陈川的念力进行了一番洗炼后,汇入小珠子中。
珠子内,一把若有若无的小剑漂浮在这个空间的正中央,随着荧光进入珠子的空间内,小剑上突兀的爆发出一股剑气,在瞬间将浑浊的天地真元炼作最精纯的能量,然后融到半透明的剑身当中。
随着真元的不断汇入,虚幻的小剑似乎又凝实了一些。
……
……
接下来的日子便又平静了下来,陈川依旧每日早起,打水做饭收拾屋子,然后便是回屋修行。老板自那日起便一扫往日的懒散样子,每天都神色凝重的站在锅炉旁,不时敲敲打打,或是施展一下那套奇怪的锤法。
老板亲自施展锤法的时候,陈川总要从后院迅速的奔来,以求亲眼看看最原汁原味的前两段一百零八式锤法,或者如果足够幸运,能够一睹第三段的三式锤法。
不过很可惜,老板丝毫没有要施展出第三段锤法的意思。
陈川也是在心中哀叹,他知道第三段怎么施展,却施展不出,老板也是只告诉他第三段怎么施展,但从来没有施展过。
莫非老板也跟自己一样?
这一天,天空从清晨就有些阴沉,一抹不薄不厚的云彩一直挂在洛城的上空,空气都被它压的有些沉闷,人们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天空,等待着大雨的到来,谁知一直等到下午也没有落下一滴雨水,倒是有些亮晶晶凉冰冰的东西洋洋洒洒的飘落。
大唐正始三十九年的第一场雪,就这么落了下来。
陈川站在炼器店门口,用手指揩下落在鼻尖上的雪花,回头看了看仍然专心蹲在锅炉旁的老板,没发出什么声响,静悄悄的走进了一片雪白的世界中。
他忽然想起,已经有两天没有去茶楼听新闻了。
……
……
一口饮尽杯中茶,陈川听着四周的嘈噪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茶居是洛城最大的茶楼,也是洛城唯一一座茶楼,这里没有等阶之分,王公少爷平民流浪汉,只要你交上银子都是在一个厅子里喝茶。听说这里的背景极硬,所以平时极少有人在这里闹事,相对外面的其他一些地方,这里已经宁静安全许多了,但这里也极乱极闹,因为所有的人都可以聚集在这里,肆意的宣扬着自己知道的一切。
也正因为如此,陈川才总是在无聊之时跑到茶楼来喝喝茶,听听最近的新闻或者新鲜事。
只是今天似乎没什么新鲜事可言。
这么久过去了,竟然还有人在谈论钱家少爷与城主女儿解除婚约的事,还有人在谈论所谓的大门派的弟子,最新的消息也不过是城主女儿快要过生日了云云,都是些陈川早已经烂熟于心的事,实在是无聊的很。
正在纠结要不要早些回去,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一袭青衫坐到了自己的对面。
陈川看着对方,眼中有惊异闪过。
来人身着青衫,相貌堂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英气逼人,却又平淡内敛,两种相互矛盾的感受凝聚一体,却又不使人觉得突兀,感觉十分和谐。
陈川认识他,每次他来茶楼都能看到这个人和一些一看就是贵族子弟的人喝茶划拳,看起来好像是这座茶楼的主人又或是茶楼主人的什么亲戚,极擅长与纨绔子弟们交往,在洛城贵族的人脉圈应该是很广。
只是这样一个人物,来找自己干嘛?
多年给炼器店打工,身后还有夏叔支持,陈川不是非常缺钱,衣服穿得也比较讲究,但应该还不到被当成富家子弟的程度。
青衫对着陈川抱手一礼,微笑说道:“小兄弟经常赏脸来我茶楼,在下可是眼熟的很啊,不知为何总是一个人?”
陈川还了一礼,笑着说道:“无事前来消遣罢了,哪里还需要人陪。”
青衫说道:“茶楼点心酒菜齐全,不知为何只是饮茶?”
“饭菜已经在家中用过,不过是来饮茶清清口。”
青衫大笑,说道:“来茶楼只为饮茶清口,似小兄弟这般纯粹的人可是很少见了,小兄弟的这壶茶,我请了!”
陈川道了一声谢,刚要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上,青衫却是已经抢先一步将茶壶端了起来,说道:“我来为小兄弟满上一杯。”
陈川微笑点头,然后双手将茶杯端了起来,显得很是尊重对方。
茶壶在青衫的手中倾斜,渐有茶水倾倒出来,顺着倾斜的壶嘴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均匀缓慢的落到了陈川的茶杯里。
哗哗声响起,像一曲华丽的乐章,奏响在茶楼中,回荡在天地间。
茶楼外忽有轻风起,纷纷扬扬的雪花不再按着直线铺洒在大地上,而是微微斜着打在零零散散几个行人的脸上。
哗哗声的音调逐渐升高,最后升到一个极点,然后戛然而止。
青衫将茶壶微微向上一挑,使壶嘴中残余的茶水挑回到茶壶肚中,然后将其放到桌上,笑着说道:“请用。”
陈川依然双手端着茶杯,茶杯纹丝不动,连里面的茶水都没有漾起一圈波纹。
听着青衫的话,陈川沉默一会,微笑摇头,慢慢将茶水放回桌上,起身施礼道:“抱歉,忽然想起家中还有事,这茶大概没时间喝了,先行告辞。”
青衫也起身,伸出右臂示意自便,陈川便回头向着茶楼外走去。
青衫看着陈川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
在陈川走出茶楼的那一刻,他的身前,那个盛满茶水的杯突然布满了裂缝,然后随着一声脆响变作了粉碎,茶水顺着桌子淌到了地上。
几个茶楼的伙计无声的走了过来,默默的收拾着桌子,青衫看着破碎的茶杯,喃喃道:“没想到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进步这么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