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心中一惊,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漏了些什么,脸上却依然没什么变化,反而有些微羞说道:“这些太过基础,师傅不怎么认真讲,我也没怎么认真听。”
迟小旦轻笑了两声,说道:“说起品级之间的具体差别,事实上,从一到五品之间差别其实是不大的,从六品起,才是真正有了差别。”
陈川喝了一小口茶,点了点头,见迟小旦不再纠结先前的问题,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迟小旦接着说:“六品是一个坎,六品以下,真气只能蕴于体内,六品之上,真气却能打出体外,与天地之间的真气呼应,可用出威力惊人的术法。同样作为一道坎的还有九品,有句话叫,九品之上,皆非凡人。由此可见一斑。”
陈川微微一愣,想起了很久之前在那片山林中,夏叔静静的站在那里,十多支飞速射来的箭就那么静止在他的面前,不得前行一步。不知道这算不算与天地之间真气的呼应?这么说夏叔至少已经站到六品之上的境界了?
夏叔。陈川目光一凝,想起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却是没表现出来,只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微微有些发干的嗓子,问道:“那么,九品,还不是巅峰?”
迟小旦摇了摇头,抬头向窗外看去,似乎看着天,又似乎看着天空以上的东西:“九品之上,更有妙境,只是步入那等境界的,都已经是传说中的人物。道门中人,九品之上,是为羽化;佛宗中人,九品之上,是为无量,万年之前,更有佛门大能跨越无量,到达了金刚不坏的境界,只是最后还是圆寂了;传闻连魔教也有天魔之境。不同的修行到最后都能达到九品巅峰,九品之上会有不同的大能,也就会有不同的境界,实在是难以数清。”
陈川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远处的天空,对那等传说的境界隐隐有些憧憬。
“据说还有一个不属各派各流的九品之上的妙境,悟此境者,可一步千里,踏风而行,是为风行之境。”迟小旦继续说着,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崇拜之意,“传闻我大唐风行堂堂主风歌行,二十年前悟得此境,一步踏空,踏风而行,风行而歌,从长安始,三息的时间,从吐蕃拿回了一株当地特产的草药。当日当时,我大唐自长安到吐蕃一线的城镇上空,都飘荡着他的歌声。”
陈川想象着那时的景象,那人的飘逸身姿,一时竟有些痴了,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摇头叹道:“竟然这般厉害。”
迟小旦笑道:“风行境虽罕见,倒也不是只此一人达到过,几百年前的二代阁主也同样领悟过这等妙境,千年前的夫子也达到过。只是这二人……”迟小旦摇头叹了口气,轻声道:“……都与这天过不去,最后也都……”
与天?
陈川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然后再次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只是这次目光中不再是先前的憧憬,而是有些疑惑,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悲戚。
迟小旦的神色却忽然间凝重起来,盯着陈川沉声道:“那日与那身穿黑袍的神秘人一战,城主府十余位供奉前去围攻,最后仍被这黑衣人逃了。”
“黑衣人离去之时,隐有清风拂过,一步踏出,身形便消失无踪,似为风行。”
陈川瞳孔微缩,眼神中充满着难以置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迟小旦呼出一口气,低声道,“那天我也以为是风歌行,毕竟我大唐如今领悟风行境界的也只有他一人,但那是何等人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洛城这等偏远的地方。再说,大唐人数如此之多,难免在平民中出现一些有真本事的人,说不定早有人明悟了风行之境,只是不被世人熟知罢了。”
陈川不语,只是又喝了一杯茶。
即便不是风歌行,能领悟风行境界的也必定不是普通人,这等高人为何会帮助居彻,帮助那些山贼?
……
……
又与迟小旦交谈了一会,待到第二壶茶也终于见底,陈川起身告辞。
回炼器店的路上,陈川拐了个弯,走了一条相对行人更少些的小路,然后一路拐拐折折,走到了洛城东侧的那片小树林中。
先前与迟小旦交谈的时候,陈川又想起了一个几乎在养伤期间被遗忘掉的问题。
夏叔不见了。
从在客栈中被居彻打了一拳,陈川就一直在等,他一直相信夏叔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来救自己,所以才会有后来抱着苏筱筱跑到一半忽然停下来等着居彻打过来的一幕。
而最后一刻赶过去的却不是夏叔,而是迟小旦。
一直到神秘人出现,拖住了迟小旦,陈川被迫独自面对居彻,夏叔还没有出现。
好在那时苏筱筱有了迟小旦的一杯茶护身,陈川可以放开手与他打一场,拼了命施展地动锤法,才得以最终胜利。
只是夏叔呢?从最开始孤身出城寻找落单的山贼肉搏,到后来一时冲动不用真元一人埋伏一伙十余人的马贼,再到后来一人骑着马就闯到一间客栈救苏筱筱……真正为他做这一切提供勇气的夏叔,竟然不见了。
只是夏叔一直是隐藏在他身后的黑暗中,而不是他的目光前,陈川习惯看不到他,所以养伤的这一个月内陈川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今天忽然想起来,陈川才心中一惊,继而有些心慌,所以他在第一时间来到这片小树林,要最后确认一下夏叔是不是故意不出现,用这个来磨练他。
已经在树林里走了很久,然而空旷的树林中,仍旧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今年的第二场雪已经停了,雪积的不厚,但踩上去仍然会发出一阵摩擦声,但陈川的身后,除了风声,什么其他的声响都没有。
陈川慢慢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去。
身后是一片无人的树林,树叶早已掉光,光秃秃的树杈显得极为可怜。
地面上,是一片洁白的雪层。
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
……
……
回到炼器店的陈川闷着头进了自己的房间后,怔怔的坐在床上,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
他早已习惯了夏叔不在眼前,因为夏叔从来都是在他的身后默默的保护着他。
他也未曾真正认识到自己对夏叔的依赖,直到今天他发现夏叔不见了,那种心头那堵坚固而可依靠的城墙轰然倒塌的感觉,才让他真正认识到夏叔对自己的重要性。
他不是没想过夏叔有什么急事暂时的离开,只是从一个多月前自己身处那般险境夏叔都没出现,直到今天,他在小树林里待了很长时间夏叔也没有出现,很难让他不往一些其他的方向去想。
他曾经自诩为身后站着三个大老爷们的人,但事实上,他最有力的靠山一直是夏叔。李爷爷并不是一直在他身后,二人什么时候相见都是李爷爷事先通过各种渠道给陈川消息。老板天天与他在一起,但老板只是守着炼器店而不是守着他。
始终守着他的,只有夏叔而已。
夏叔的消失,真的让他有了一种突然失去父母般的茫然无措。
或者夏叔是被迫的?或者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需要他离开自己前去解决?
陈川慢慢静下心神,开始猜测夏叔到底为什么消失。
夏叔一定不会是自己想要离开他。
陈川这么想着,心头振作了些许,然后盘起腿来,开始按照一定的路线运转体内的真元。
他要更加勤奋的修炼了。
没有夏叔在身边,他需要更强,才能保护自己。
如果夏叔是因为什么事被迫离开,他也需要更强,才能去找回夏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