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风总是大,守卫者之海的风不仅大,而且还很寒冷,那些顺着船只摇摆而流到肖娜与那件蓝色披风身边的血液已经微微凝结,同时凝结的还有水手卑微的性命。
肖娜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几具尸体,她终于确认了他们的死亡,刚刚还在兴高采烈的喝酒吃肉的大汉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没有任何声响,以至于肖娜根本都没有发现他们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一股莫名的愤怒从肖娜心头涌起,她小小的双拳紧握起来,瞪大了眸子去看对面那人,看那件蓝色披风下的屠夫。披风不算大,也不太高,蓝色的布料下是模糊的一片,夜色下让人看得不太清楚,但是肖娜不想去看屠夫的脸,也不需要看他的脸,她举起右手摘下背后的弩用左手托着,上面银光开始闪烁。
微弱灯光下,肖娜的手轻轻颤抖着,那人却轻轻抬起头来,一张冷峻的面孔出现在肖娜的眼中,杀气逼人。
这张脸,是…是他,泰隆!
肖娜的眸眼睁得更大了些,漆黑的瞳孔极度收缩,一腔的怒气顿时全数熄灭,就连弩上的银光也骤然消散,她的心瞬间开始恐惧起来——那张脸肖娜不算陌生,前些年总是听到父亲和盖伦叔叔讲起这个人,以及多次见过贴在嘉文殿下的诺克萨斯名册上的他的画像。
这个人叫泰隆,三大年轻刺客之一的泰隆,他出现在这里没有任何侥幸,他要杀肖娜!
立在肖娜脚边的酒瓶微微晃动,像是某种催命节奏。肖娜用眼角的余光略微扫视四周,普朗克不在,杜门也不在,于是心一下子沉入到了谷底,她在心里叹息,逃不掉的,这下真的逃不掉了。
泰隆刺杀的人不可能逃得掉。
肖娜紧紧蹙着眉头咬着牙关,脸上是痛苦的神色,她控制着身体颤抖的频率,尽量让自己不要太紧张,然后用力的张开口,颤声问道,“泰隆?”
尽管心里早就确认,但她还是再问一遍,算是某种侥幸的心里安慰。
泰隆面无表情的盯着肖娜,那张年轻而冷漠的面孔全是无情,似乎面前的人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一根木头一般。但他还是说话了,冷冰冰的回答着,“是。”
言语间披风铿锵作响,一把冷刀已经出现在泰隆的指间里,那钢铁独有的光芒亮得耀眼。
看着那把刀,听着他的回答,肖娜的心蓦然冰冷,但弩上的银光竟然再次亮起,稚嫩的脸上、眼中有丝丝坚定之色掠过,她似乎下了某些决心,清脆的声音颤抖着响起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但在我仅有的人生里就算还有重来,现在我也绝对…绝对会尽全力去活着。”
说完,她的泪就流了下来,她说了一段她从来没有想过的话。
泰隆瞳孔微缩,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孩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心里突然间好像有了一丝撼动,但是那把指间刀依然没有任何犹豫,划开猎猎的风刺向肖娜。
“我不能让你活着。”泰隆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话,他的心底毫无防备的出现了一头艳红的长发以及一张精美绝伦的脸庞。
她才是泰隆的宿命。
飞刀很小,也很快,一下子就来到肖娜面前,凌厉的刀风刺得皮肤生疼。肖娜一直都绷紧着神经,看到飞刀袭来的刹那间向右一个翻滚恰好躲避掉飞刀的攻击,也避免了一刀中眉的后果,那把刀深深扎进了护栏里。
可是,脚边的酒瓶晃动着摔在了甲板上,骨碌骨碌地滚动着,狠狠的撞在了桅杆上,深棕色的瓶身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看到飞刀被躲泰隆没有任何意外,这只是最简单的手段而已,别忘了,他最不缺的就是刀。寒芒再次亮起,泰隆冷眼看着肖娜,脚下发力,整个人像颗炮弹般往前冲去,两手间的刀直直朝着肖娜的脖子抹去,只要划中,凭借刀的锋刃就可以直接割破喉咙,一刀见血。
刀见血,即无命。
“好快!”肖娜大惊失色,她眼中只能看见一团朦胧的雾向她袭来,泰隆极快的速度让她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击或是相应的防守,因为没有办法看得见泰隆的攻击。
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明显,明显到肖娜开始绝望。黑夜里突然有两道寒光从披风下出现并且闪烁着分别掠向肖娜雪白的颈,一股冰冷的符文之力在泰隆身上蔓延开来。
“抱歉。”
泰隆很认真的看着即将面对面的肖娜的苍白的脸,他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他看着肖娜的眼,手中的刀却要抵达脖颈。
或许他对杀的每个人都很认真,也或许他对杀的每个人都会说一声抱歉。
肖娜看见了泰隆的眼,从眼中看到了自己,也似乎看到了尽头,那些恐惧与绝望立马散去,她在心里想,我为什么要这样死去?
没有人想死,但真的要死的时候也没有人会怕死,对吗?!
咔嚓…突然,一声脆响从天上传来,伴随着到来的是一阵杂乱无章的怒吼以及一只从天而降的蓝色鱼人菲兹。菲兹两只长着蹼的脚丫猛然落下,重重的踩在了泰隆的双手上,于是那两把指间刀随着泰隆的手从肖娜的颈前坠落,巨大的力道将泰隆击退了好几大步。
好险,如果再慢上一点肖娜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菲兹啪嗒一声落在肖娜的身边看着泰隆生气地说道,“咦,看来你要死阿?!”菲兹很生气,因为泰隆不仅打扰他睡觉,而且还打算杀掉他的好朋友。
话音落下,菲兹手里的生锈的海石三叉戟突然亮起一阵红粉红粉的美丽光芒。
泰隆惊疑的看了看双手,然后昂起头盯着头上高高的桅杆,他嘴角上扬,冷笑着说道,“原来你一直在上面,怪不得我没有发现你。”
泰隆笑起来很好看,虽然冷冰冰的,但却像是一种暗示,似乎在说我生气了的样子。
他确实在生气,已经几年没有人这样戏弄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