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咬牙切齿道:“那班杀手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逃不掉的,索性当场自我了断,抓不到一个活口。”
“不然,十三爷,不是抓着一个?”李卫提醒道,“八爷的近身侍卫陶赖?”
“那有什么用!他与敌人缠斗,明显不是冲着四皇兄来的。”十三阿哥垂头丧气地说。
亦蕊灵光一闪,说:“那也未必。陶赖向来与八阿哥形影不离,在那种环境下,更是要紧密护主才是。怎么会独个落单,与杀手斗到一起?不奇怪吗?还有那郭络罗小姐,也与八阿哥有关……莫非……”
“莫非这局便是八爷所设,谁料将郭络罗小姐牵连进去,不得不派出陶赖相救?而陶赖与杀手并不认识,又造就了敌我不分的误会。”李卫接口道。
“呯”十三阿哥怒发冲冠,吼道:“小爷这就去问问那没心没肺的家伙,为何连手足血亲都要残害?”李卫忙拦在身前,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十三阿哥,“皇……皇父至今仍卧病在床,他真想气……”十三阿哥直皱眉心,将到嘴边不吉利的话收了回来。
亦蕊冷静地说:“李卫说的只是其中一种可能,但你想,八阿哥今日与王爷共乘花船巡街。换言之,哪怕现场逮到的不是陶赖,而是八阿哥本人,也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解释。”
“这……”十三阿哥与李卫面面相觑,默然无语。
此时,奴才通报:“福晋,八阿哥在银安殿求见。”
十三阿哥刚刚熄灭的怒意又燃烧起来,他大踏步地向外走去,边说:“不请自来,小爷倒要看看,你能给出什么解释?”亦蕊怕他闯出祸来,与李卫紧跟其后。
银安殿是雍亲王府的正殿,是一座七间五进重檐歇山顶建筑,胤禛常在此接见文武大臣、友宾贵客,可谓是雍亲王府最高规格的“客厅”。此刻,银安殿中,八阿哥胤禩嗅着芬芳清雅的茶香,闲定自若。当他听到殿外的脚步声时,儒雅的脸微微一侧,那笑容眼神,如同冬阳下晒好的被褥般温暖,却暗含着千道细如发丝的钢针,伤人于无形,深不可测。
“天不怕,地不怕”的十三阿哥一股惧意油然而生,满腔怨怼一时不知如何渲泻,就像手握千斤锤,全击入棉絮里。自小,他与四皇兄最为要好,但对这八皇兄却总有股说不清的陌生,可以这么形容,每次见到八皇兄,虽然都是那般的和气雍容,但回想时,总觉得骨子里感到肃穆冷漠。
亦蕊不疾不徐地走进银安殿,见到眼前的情景,不免有点好笑。她轻咳两声,道:“八皇弟怎么有空过来了?”
胤禩躬身行礼道:“胤禩见过四皇嫂!”
“快免!”亦蕊笑道,“你我既是血亲,又是近邻,无奈走动并不多,若你再如此客气,下回莅临王府,可别怪皇嫂请你吃闭门羹啊!”
胤禩扯动嘴角,眉目弯如新月,说:“四皇兄与皇嫂为人谦厚,向来秉承皇父之风,怎会拒小弟于门外?”
亦蕊正色道:“八皇弟无事不登三宝殿,请说?”
胤禩眸中一闪,道:“胤禩是特地前来向四皇兄、皇嫂、十三皇弟道谢的!”
“道谢?”十三阿哥瞪圆了双眼,奇怪地发问。
亦蕊慧质兰心,早已明白胤禩的来意,轻描淡写道:“救人一命,胜七级浮屠。郭络罗小姐与陶大人正在府中厢房休养,八皇弟是想现在带他们走呢?还是等他们稍有好转再走?”
胤禩答道:“四皇嫂真是痛快人!那郭络罗小姐正是内子的侄女,花灯会被人群冲散走失,令内子好不忧心。而陶赖正是我派出寻找内侄女,谁料反而被劫,当真办事不利?”
“哦?被劫?八皇弟好灵通的消息。”亦蕊嘴角带笑。
“嘿嘿……嘿嘿……”真是说多错多,胤禩心中后悔,脸上却春风依旧,“有劳四皇嫂!”
“陶大人只受了轻伤,稍加拾掇便可跟八皇弟回府。但郭络罗小姐中了天心毒,虽已服下解药,暂无性命之忧,但仍不宜行动,以防血行加速,让毒药残留在躯体内。”亦蕊说。
胤禩不加多虑地说:“若四皇嫂允准,我府中立刻抽调人手过来,用软榻将郭络罗小姐抬回府去。内子非常担心,且照顾病患十分费功夫,胤禩听说四皇兄……府上也有人受了伤,怎可再多加打扰?”
“既然如此……”亦蕊蛾眉微蹙说,“也好。李卫,你去安排一下!”
那位公子如何处理?李卫眼里闪过一丝疑问,亦蕊轻摇臻首,主仆眼神快速交流一下,李卫引着胤禩离开银安殿。
十三阿哥说:“四皇嫂,就这么算了?”
亦蕊无奈地说:“无凭无据,又能奈他何?幸亏王爷安然无恙,否则,我绝不会饶他!”
为了报答魏清泰对胤禛的救命之恩,亦蕊下了令安排他在雍亲王府养伤,并通知了魏家人。半个月后,魏清泰背上的伤口开始逐渐愈合,他知慕灵已回到八阿哥府,心下寂然。这日,李卫又来探他,他二人志趣相投,早成知己。寒喧了几句,魏清泰迫不及待地问:“李兄,王爷怎么样?毒素清了吗?”
李卫说:“那天心散虽歹毒,但亏得魏贤弟让王爷及时服下解药,毒素已清了七八成,昨个儿王爷已能下地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魏清泰双手合十,喃喃道,眼中显是闪着泪花。他的脑海中,出现了活泼健康的慕灵,她正在屋内慢慢踱步,嫣然一笑。要知道雍亲王与慕灵都中了天心散,而且中毒更深,魏清泰便常常向身旁各人询问胤禛的病情,看似是十分关心雍亲王,实际是想借此推测慕灵的现况。
李卫见他一片真诚,感慨道:“魏贤弟见义勇为,果断机敏,舍家为国,枉为兄跟随王爷多年,惭愧啊!”
“若不是李兄及时通知十三阿哥,我等……早成刀……下亡魂了!”魏清泰说话急了,咳嗽起来。
“莫急莫急……”李卫温言相劝。
魏清泰面红耳赤,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抓着李卫的胳膊,哀求道:“李兄,我求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