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泰已知命悬一线,顾不得再讲究什么礼仪规矩,索性将慕灵拦腰抱起。暗卫杀来后,百姓四散,反倒不再之前那般拥堵。魏清泰低语道:“浸月亭老板会保护你的!”
慕灵一惊,原来魏清泰已知晓浸月亭老板与自己的关系。
魏清泰费力地向前挪了几步,感觉胸口郁闷,堪堪要呕出血来。先前在人群推搡中,慕灵不慎摔倒,造成左踝扭伤,无法行走。魏清泰为了护她,不知替她挡去多少踩踏拳脚,甚至受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内伤。魏清泰强忍痛苦,说:“搂住我的脖子,我……”
慕灵虽不知他受了沉疴的内伤,但魏清泰苍白冒冷汗的额头,虚弱的语调,根本掩埋不住他所承受的痛楚。此时此景,难道还要虚情假意地让魏清泰放自己下地吗?慕灵一咬牙,搂住了他的颈项,脸颊则靠在他厚实的肩头,蚊呐般说:“谢谢你,魏……魏大哥!”
虽然不似“魏郎”那般浓情蜜意,一声“魏大哥”也让魏清泰从头酥到了脚,顿时,他血气上升,卯足干劲,抱着慕灵冲出重围,向浸月亭奔去。
二人好容易来到浸月亭,却双双傻了眼,浸月亭已被暗卫们占了位置,与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斗得正欢。那玄衣男子正是迟朝,虽然在先前的打斗中,暗卫阴差阳错与陶赖交上手,分散了精力,但胤禛仍被暗卫派出的弓箭手射伤,迟朝一见那箭头赫然闪着绿光,便知是抹了毒。迟朝随身携带解毒奇药,却被暗卫纠缠,只能眼睁睁看着胤禛瘫倒在浸月亭旁。他怕暗卫对胤禛痛下杀手,以一人之力,将暗卫都引到浸月亭中。
魏清泰无力支撑,可谓“抱不动也跑不动,真真把人逼入绝境”,他心一横,尽量温柔地将慕灵放下,倚在门柱上喘气休息。忽然,他感觉怀中有物飞入,低头一看,竟是个精致的珐琅银瓶。魏清泰四下张望,一个焦急地声音引导了他的视线,那玄衣男子面红耳赤,喝道:“王爷中毒了,快去救他!”
魏清泰一凛,救人如救火,他来不及思虑太多,下意识地往周围看去。果然,在浸月亭左侧,露出半截石青色蟒袍。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撑起身子,不放心地瞅着慕灵。
慕灵点点头,柔声道:“救人要紧!你……当心!”
有了慕灵的鼓励,魏清泰加紧脚步,墙后那人身着织绵四爪金龙蟒袍,颗颗铜鎏金簪花纽扣闪闪发光,不是雍亲王胤禛是谁?胤禛双目圆睁,面如金纸,冷汗挂满全身,不断地因疼痛而抽搐着。魏清泰拔开木塞,哆嗦地倒了一颗指头般大小的药丸,正要送到胤禛嘴边。
“啊!”只听慕灵一声惨叫,魏清泰忙回首探去,一个黑衣蒙面的暗卫掐住慕灵脖子,如同拎小鸡般,劫持在手。
魏清泰怒道:“放开她!”
“好啊!”那暗卫冷笑道,“把银瓶丢过来,我就放了她!否则……”他用力一掐,慕灵脸色惨白,喉咙中发出“滋滋”痛苦的微吟,那纤细的颈项,就像春风中的杨柳,随时会被折断。
魏清泰几乎马上下了决心,将银瓶往那暗卫的方向一丢,说:“放了她!”浸月亭中,迟朝寡不敌众已被擒住,眼前最后的希望如此轻易地被魏清泰放弃,正为自己的所托非人,喋喋怒骂不休。
那暗卫“呵呵”狂笑着,阴冷的声音如在天地间掀起一场风暴般,令人毛骨悚然。
魏清泰鼓足勇气道:“快放人,言而无信非君子!”他发现,劫持慕灵的暗卫是蒙面行动,而其他人皆没有隐藏面目。由此可见,这蒙面暗卫定是有身份之人,搞不好,与胤禛等人相识。
那暗卫从靴中拔出一把匕首,寒光下闪着莹莹绿光,二话不说,向慕灵的左臂抹去。鲜红的液体迅速渗透了月黄色的素袍,慕灵心跳如疾鼓,每一个鼓点,都引起彻骨裂肤的绞痛。那暗卫往前几步,手一松,将慕灵摔倒在魏清泰面前。
“你……”魏清泰心如刀割,不顾一切地搂住慕灵,唤道,“灵儿,灵儿……”
那暗卫也不拦他,边走边轻轻拍着手掌,似乎甩掉了一个包袱,说:“你不是还有一颗药丸吗?救谁?你应该知道!”
魏清泰忿恨地看向那暗卫,他在丢银瓶前,把已倒出的那颗药丸藏在掌心,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不料早已被人看穿。
那暗卫居然温言劝道:“我看你也是个痴情痴心之人!你可知道,中了这‘天心散’之人,将受足心如刀绞之痛,挣扎十二个时辰,心房彻底碎烂而亡。你看她,每熬一刻,心便烂一分,你忍心让她死在你面前吗?”
魏清泰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便将手中的药丸往慕灵嘴边送去。一只纤手挡住了魏清泰,慕灵强忍巨痛,呻吟道:“救……救王……爷……否则……你我……都死……”
魏清泰立刻明白了慕灵的意思,即便他现在救了慕灵,但雍亲王因他们而亡,事后,康熙又怎会饶了他们性命,怕是还要牵连家人,满门抄斩!而那暗卫就站在身旁,他又怎会让自己去救了雍亲王?怀里是深爱的女人,右手边是命垂一线的王爷。魏清泰虎目含泪,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没有一个是清晰可靠的。他虽没有中毒,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如巨浪般席卷而来。
慕灵豆大汗珠打湿额发,巨痛让她发出阵阵悲号,所有的思绪记忆都慢慢退离她的身体,她紧紧地抓住魏清泰的前襟,仿佛那是最后的生存机会。
魏清泰将她的头颅按在自己滚烫的怀中,泪流满面,念道:“灵儿,灵儿……魏大哥不能,不能……”
慕灵低低吟着:“魏大哥……魏大哥……”魏清泰爱她救她助她,每一分情意慕灵都深刻体会到了,但她朝思暮想的人,是胤禩啊!毒药和巨痛令她思绪混乱,魏清泰的身影在她脑海中幻化成了胤禩,她哑着嗓子道:“身无……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