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
何以云安抚着文锦,说道:“关于董事会召开的时候,有没有通知过徐先生或是他的法定代理律师?”
文锦点了点头:“他却是来过,但是他那副样子算准了我们没有人会代替徐进去参加,他整的徐进气住了院,几天前他来到医院,说着中化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叫我们不要再垂死挣扎,他说就算有人来了也是无用,毕竟中化现在是他的天下。”
何以云皱眉道:“公司也要讲法律,难道程秋不懂这一点?”
文锦拭了拭眼泪,接着说道:“徐进不知道董事会的召开,程秋透露了假信息,等到律师去了中化,会议已经结束。”
何以云道:“那这个律师现在在哪?”
文锦道:“在明律所,是他们的首席律师——宋明。”
行色匆匆,何以云冒着雨,一路找到明律所,进去找到服务柜台:“不好意思,我是之前通过电话的何律师,我有事要见宋律。”
服务台小姐展颜一笑:“您就是何律师,久仰,宋律的话在办公室,不过现在他在办公,能否请您稍等片刻,他处理完公事后再来见你。”
“好的”何以云应道,然而一等,便是一个下午。
等到晚风乍起,新月初升,灯光只剩何以云这里的时候,有一个人轻轻走了过来,拍了拍正欲睡着的何以云。
“久等了,我就是宋明。”来人一脸谦和,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上一杯茶就道:“这里事务繁多,我难以一时解决,何律师不要见怪。”
“哪有”何以云振作道,“我来也比较仓促,您是徐先生的法定代理律师?”
“对,我是。”
何以云接着问:“那,4月3日前你有没有收到来自中化程副总的通知,让您代理徐总去参加中化的董事会。”
“并没有,我是在董事会结束的那一天接到通知,等我赶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何以云眼前一亮,道:“真的?那你可愿意为我的当事人作证,也就是徐进的儿子清溪,我知道部关于公于私,这都是攸关中化未来的大事,所以请您务必慎重考虑一下。”
“好的,我愿意。”宋明一脸微笑,给人以无比信赖之感。
“那真是太好了,那程序是这样……”何以云耐心解说着,现在关键证人已入场,这场官司就有了希望。
然而,事实并不是何以云预料的那样,开庭的时候,宋明推说身体不适,不愿前来,何以云的希望转瞬坠入冰点,之后他就再也联系不上。直到现在何以云才明白,哪有那么容易就说服的律师,三天前的那一切不过是策划好的一出戏罢了。宋明一脸高傲,不屑地看这何以云,似用眼神告诉她:“你太天真。”
文锦气得发抖,她实在想不到宋明竟是这样的人,徐进恐怕也想不到,那现在,何以云处于不利的地位,能不能扭转,就看接下来的庭审了。
何以云走过去安抚着文锦,清溪也站在一旁,何以云劝慰道:“不过一个证人罢了,我们还有机会。”
清溪不置可否,淡淡一笑。
何以云对着镜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身后突然多了一张脸:“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庭审怎么样,要是太辛苦,我可以找别人来接。”
何以云看着他:“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你难道怀疑我的能力?”
顾忆笑道:“我实在担心你,毕竟,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
轻轻的怀抱里,何以云找到一丝安逸,顾忆微微侧头,看到了清溪,后者则瞳孔皱缩,眼神复杂,良久默默离开。
何以云推开门,进入法庭。宋明依旧站在证人席之上。何以云微微一笑:“宋律师可曾见过我的当事人?”
“见过”
“那在你接到通知的时候有没有告知过他?”
“我……”宋明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他竟有些紧张。
“请你回答。”
“我没有”
“为什么?”
“我忘了。”
“哦?你明知清溪是徐进的儿子,也是中化的股份持有者,按理有权参加,而你却知情不报,这是否有违一个律师的职责?”
“异议”席泉站起。
“异议有效,何律师,请你在案件范围内询问。”
何以云点了点头:“在3月22日,徐进签署了中化董事会召开决定,按理说这种场合你不应缺席,请问当时你在哪?”
“我在律所。”
“那你有没有听徐进说过?”
“没有”
“你觉得这正常吗?”
“他可能是忘了。”
“我不要听到‘可能’二字,宋律,作为一名律师,你要用事实说话。”何以云看着他的眼睛,“你有没有确实收到任何关于董事会的通知?”
“没……有”宋明眼神飘忽,竟似被问住。
“庭上,证人前后言辞不一,我想是受到了被告的要挟或是贿赂,请求否决证人证言。”
法官看着席泉:“被告辩护律师可有异议?”
席泉道:“没有”
法官道:“宋明,你的证词前后矛盾,本法庭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章第七十二条否决你的证言。”
宋明盯着何以云,眼神不善,但是,一步错则满盘皆输,何以云镇定的回应他。
何以云接着道:“庭上,我有证据证明,清溪已是现任中化的股份持有最高者,如果董事会无视这一点的话,肯请庭上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第四章第三节第一百一十一条规定驳回董事决议,要求中化重新召开董事会。”
接着何以云提交上徐进转接给清溪的股权转让证明书。
法官看后,拿给被告方,问道:“被告辩护律师可有异议?”
席泉看后,轻蔑一笑,看向法官:“庭上,对方显然忽略了一点,不管股权有没有转让,中华的董事依旧是徐进,并没有改变,依据公司法第三章第一百一十二条,须由董事长出席才可,然而徐进并没有出席的能力,因此应当指定一名董事代为出席,之前我方已说过,徐进是指定了程秋代为召开董事会。”
何以云道:“异议,对方律师在偷换概念。”
“异议驳回”
何以云怒火中烧,这根本就是狡辩!
然而法官看向清溪:“原告方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被告方的问题?”
然而清溪只是淡淡的抬了抬手:“我……没有异议。”
什么?……正准备说话的何以云被一口气噎在那里,她赶紧示意清溪去反驳席泉,谁知清溪接着道,“在事发之前,程秋打过电话给我,而我当时身处花忆,不便插手,而徐进与我关系不和,我不可能在帮助他,我恨他!恨不得他早点去死,是我干的,是我允许程秋召开董事会,并且以徐进的名义通过董事会决议,这些都是在我的允许下进行的!”
清溪双眼似乎含有愤怒,与之前沉默的他,坚定的他完全不一样,何以云愣在了当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席泉见缝插针:“庭上,原告方自认董事会决议是在可实行的前提下运作,因此我方当事人并没有越权的举动,一切都是合法运行的,从这次庭审程序来看,我认为对方存在几大漏洞,一,证人证言系存在亲属关系,完全不能采信,二,原告方仅代表清溪一人,并不是徐总本人的意思,三,一切正如原告方自认所说,都是合法进行的,事先也有过通知,是原告方自己无视,四……”
总结陈词时,“……综上,我认为何律师并没有做过充足的调查了解,证据立场不足,我建议庭上否决原告的证据可信度。”席泉推了推眼镜,总结的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破绽。
何以云看了看身边的清溪,他一脸淡定,仿佛置身事外,何以云看着席泉,说道:“我想席律师有袒护之嫌,我想华尔街的例子,报纸已经刊登,如果说证据不实,才是自欺欺人,要是说程先生事先撤资,没有具体日期很难让人信服。”
席泉似是料到一样,举出一份文件,上面显示程秋先生于一年前就已撤资,不再是负责人,他自信满满,何以云意外的看着那份文件,怎么看怎么眼熟,这好像是当年林子汀伪造的那份交易明细,因为是伪造的,所以章图齐全,也很容易篡改,何以云明知是假的却无法点破,否则便会被程秋抓着把柄,连带着当年的事一起被揪出来。
法院一审判决董事会决议通过,驳回原告上诉,程秋接任中化董事长一职。何以云努力维权,没想到程秋会反用自己当年的做法,直堵得何以云无法辩解。
判决生效后,何以云尴尬地面对着清溪,只见他苦笑了一下,说没事,何以云看着他,心里一阵苦涩难言,现在只好等期限过后再向上级法院提出上诉,何以云怒视着清溪,迫切的想问为什么,然而后者似全无反应,只是毫无感觉的旁观着。
向法官致敬,听判决书宣告,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设定好的一样,程秋得意洋洋,挑衅的看着清溪,可他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淡定的毫无回应。顾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而清溪此时却一阵僵直,看着顾忆,表情复杂。何以云想去追清溪,刚走出门口就被顾忆叫住。
“顾忆,为什么?”
“我想他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以云,我们回去吧。”顾忆说道,他的表情是同情,却又不像是同情。何以云心里百味陈杂,输了官司,以后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