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深秋时节,城市似乎没有节气之变,可人心却无时无刻不在变,何以云看着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直到办公室门的一声巨响,才让她回过神来。
何以云抬起头,看着面前衣衫不整的清溪,应该是宿醉过,眼睛血红的,跟以往的他大不相同,有种物是人非的伤感,上次的事她没有处理好,为此一直耿耿于怀,其实清溪落到这步田地,跟顾忆有关,何以云也觉得有些对不住,碍于面子。所以迟迟没有开口。
清溪看着何以云,眼底闪过一丝哀伤,开口道:“对不起”没料到他会先道歉,何以云遂也放下心中的石头,说道:“没事,其实我也有不对,你乍然面临变故,肯定有难以言喻的痛苦,我不该那么逼你。”
清溪喉咙一个咕噜,想说的话被堵在了嘴里,难以说出口,何以云示意他坐下,亲自倒了一杯茶,坐在他对面。有时候人都是脆弱的,当没有依靠时,人们都会不顾一切,坚强到底,然而只要有哪怕一点点的关心和依靠,心底的那道防线便会瞬间崩塌,清溪无法抑制的哭了出来,自己失去了一切,心里种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只觉疼到心底。
平复了心情后,清溪看着何以云,说道:“我不要这样下去,我同意你的要求,我要去要回中化!”
何以云惊喜的看着清溪,心想他终于想通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清溪问道:“我该如何做?”
何以云眨了眨眼:“很简单只要在程秋提出诉讼之前我们先告他私自召开董事会,并胁迫签署决议书,使得董事会决议无效即可!”
清溪点了点头:“好。”
接着何以云开始详细的询问相关信息,边做笔录,协商好出庭的时间和程序,何以云合起文件夹,伸出手:“太好了,今晚我请客,咱们也好久没聚了,叫上顾忆,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清溪并不答话,看着何以云如此真心的为他感到高兴,自己心底感到一阵不安,他的神情出现一丝犹豫,但是转瞬即逝,笑道:“还没有赢呢,就这么庆祝,太早了吧。”
何以云白了他一眼:“好歹我在这行也小有名气,少看不起人,你这种案子,我以前不知接过多少回了,你就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中化要回来,绝不便宜那个程秋。”
短暂的笑语冲淡了这一层尴尬的空气,似乎要下雨了,渐渐泛起的秋意带着夏末的余温,卷走了哀伤,留下了希望。
几日不眠不休,何以云经常加班,回家后也是在工作。一旁的顾忆看得直扶额,让她别那么拼。可是这是职业病哪能说治就治?何以云让顾忆放心。一边与法院交涉,一边和对法律文书,辩论草稿写了一堆又一堆。清溪也是全力配合,股权通过文锦的帮助,已经顺利完成交接,现在清溪手里的股份已经超过程秋,只要驳回公司决定,重新召开股东大会,就有胜算。何以云将诉答文书交给了法院,准备开庭审理。
一个星期的准备后,A市区基层人民法院召开民事审判二庭一审,何以云有过上次经验,知道对付程秋,需要从他的软肋下手。临上庭前,何以云与他再次擦肩而过,然而这次不同的是,程秋对她展颜一笑。
程秋的律师是中化内部的法律顾问席泉,此人精于反驳,善于抓住别人弱点,饶是何以云精心准备,也还是担心会被他抓住漏洞,双方一见面,剑拔弩张,气氛一瞬上升到顶点。
清溪站到了原告席,经过几日何以云的询问与指导,他已然做到怒不行于色,哀不示于人。程秋则站到被告席,带着那似有似无的轻蔑的微笑。
法官到场,全体起立,宣读法庭纪律。
清溪面对着法官,看也没看程秋,眼神清澈,仿佛诉说着某一段真理的学者,带着自信的语调:“就在2014年三月,我父亲因病入院,公司的事情暂交给程副总代理,并且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然而我父亲的身体却不见好,程副总就趁这个机会私自召集中化公司的所有董事,在徐进以及他的法定代理律师完全没有参与的前提下于4月3号召开董事会,并剥夺我参与的权力,私自递交了决议书,现如今反咬我一口,说我私自扣押了决议书,如今我已经我父亲的同意,代理他进行这次庭审,并拥有我父亲的所有股权,我要求庭上驳回程副总的递交的董事会决议书并再次召开董事会。”
被告方程秋推了推眼镜,淡定道:“庭上,原告所说的不近事实,在今年3月,我的确代理了中化董事一直不假,由于中化企业很大,人员众多,事务繁杂,董事一职无法长期空缺,很多事物都需要董事长批阅后才能解决,而徐进的身体却不见好,我问了医生才知他已是肝癌晚期,所以就董事长一职必须要有个决定,原告方在三月仍是花忆公司的市场总监,据我所知花忆是不允许员工有公司以外的职务的,所以并不是我没有寄,而是原告本没有资格入席,况且董事会是依法召开,我方就董事长代理一事曾请过徐进的代理律师,私自一说可谓无稽之谈,原告是在没有任何调查的情况就胡乱猜测,没有事理依据,因此我方认为应当执行董事会决议。”
法官问道:“对此原告方可有异议?”
何以云道:“有。请庭上允许我方证人出庭。”
门被缓缓推开,文锦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站在证人席上,看着清溪,眼底是无尽欣喜。
何以云开口道:“在今年3月初的时候,徐进是否因为肝癌而住进医院?”
“是”
“在住院之前是否把公司职务全权交给程秋?”
“我丈夫是说让程秋代理,并且每日要向他汇报,直到近日,我丈夫身体不好,才暂让程秋代理公司事务。”
“如此说程秋并不是公司的实际代理人,依据公司制度,是无法代替徐进召开董事会的,是么?”
“是”
“那4月3日,召开董事会的时候,程秋是否请示了徐进”
“没有”
“那是否请示了徐先生的代理律师。”
“没有”
“有没有告知过你。”
文锦声音颤抖,似是隐忍着极大的怒气,她指着程秋:“他威胁我,说我要是敢去就害死我丈夫。”
何以云道:“如此说来,程秋在没有任何权限的前提下召开董事会,并且在徐先生和所有与徐先生本人有关的人未到场的情况下通过决议,是么?”
“是”
何以云看着法官:“我问完了。”
法官看向张飞:“辩护律师可有异议?”
席泉走出席位,看着文锦:“你是谁?”
文锦莫名其妙:“我是文锦,徐进的妻子。”
席泉又道:“除了这个呢?”
“我不明白?”
“你和原告是什么关系?”
文锦看向清溪,道:“我是他的母亲。”
席泉微笑道:“既然如此,您和原告属亲属关系,您的证词我们如何采信?”
文锦惊呼:“我说的都是真的!”
席泉示意道:“不要急,在4月3日,我的当事人可曾打过电话给徐进所在的医院?”
“打过”
“那在3月22日,我方当事人可就董事长悬空一事来找过徐先生?”
“找过,但是他只是来炫耀自己,他不是人!”
“可我方当事人在当日就已经获得了徐先生的批准。并且有相关文件。”
张飞递上来一本书,书里面有一封信:“这封信是在当日我方当事人亲自拿给徐进看的,我曾去拜访过徐先生,也问过主治医生,在当天徐先生是清醒的,也是他亲自在这封信上签署了名字”,席泉展开,“信上就关于公司董事会召开的决议做了详细说明,而这里正是徐进自己亲笔所写,可有疑问?”
文锦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失声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明不是这封信,程秋拿的明明是产品生产协议,你们换过了!”
席泉则摆摆手:“我们已经经过鉴定,庭上可以看看。”
法官仔细看了那封文件,还有鉴定书,点了点头,看向何以云:“辩护律师可有异议?”
何以云难以置信,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招,何以云仔细看了那封文件,确实有着徐进的亲笔签名,难以找出破绽。
席泉接着道:“方才,原告律师所讲的是否请示了徐进的代理律师,我想还是问问本人比较好,请庭上允许我带证人出庭。”
法官点了点头。
一身黑色的西装,陌生而冷峻的脸,带着冷冷的气场,他走上证人席,而文锦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最恐怖的事情,她失声道:“竟然是你!”
他回头一笑:“不错,正是我,徐先生的代理律师。”
……
何以云看向他,带着不敢相信的语气:“你是徐进的代理律师?”
“哦?我想何律师弄错了,我就是徐先生的代理律师,你之前见到的不过是我的助理而已。”
“宋明,你会收到报应的!”文锦怒视着证人席上的那个人。
宋明淡淡一笑,接着直接的否决了何以云所有的证词。
法官看向何以云:“辩护律师还有疑问吗?”
何以云申请说:“我方申请暂时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