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夫子曾经说过, 身着破衣烂衫, 与衣衫华贵的人站在一起, 却可以依旧保持平和心态的, 在他的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人之中, 大概只有子路一个人能够做到。
每当读到孔子在两千多年前讲的这一段话, 我总会想到曾经在北大荒共过事的朋友———李渤。
当然, 说李渤身着破衣烂衫, 确实有些过分, 也不是事实。但若是说这位老兄经常性的衣衫不整, 却肯定不会造成冤假错案。
在北大荒的时候, 李渤和我们一样, 戴的都是羊剪绒的帽子。可他的帽子的两个帽翅, 好像从来没有规规矩矩地系在一起过, 总是忽忽悠悠地耷拉着, 随着大步流星的他, 一上一下地飘动。隔着老远, 一看那个有着标志性动作的帽翅,谁都会知道, 那准是李渤跑过来了。
在农田工作的北大荒人, 大都有一件被视为宝贝的“破棉袄”, 看上去不起眼, 甚至有些破破烂烂, 但十分实用, 冬天挡冰雪, 夏季挡雨又挡风, 是我们农工须臾不可分离的好物件儿。李渤当时在团部宣传股主管广播站, 享受电工的待遇, 发给他的工作服, 布面结实, 里子还是带毛的羊皮, 比连队农工的破棉袄漂亮得多, 也暖和得多。可这件挺括的工作服穿在李渤的身上, 看上去的感觉, 总有些窝窝囊囊, 别别扭扭, 和晃动在农田里的“破棉袄” 差不了许多!
在我们生活的那个年代, 大多数人并不特别着意于自己的穿着。尤其是在北大荒, 有着艰苦奋斗光荣传统的解放军转业官兵, 潜移默化地将他们的精神和品质, 定格在了这片黑油油的土地上。自然, 作为新一代北大荒人, 步前人的后尘, 视衣着朴素为骄傲和自豪, 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 在我们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各个角落, 看到李渤这种打扮的城市知识青年, 并不为奇。
和大家有所不同的是, 李渤不止在北大荒如此装扮, 回到北京, 在热热闹闹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他依然是那一身行头, 那一副笑脸。
说不清是哪一年了, 李渤回北京探亲, 一头扎到了地处三里河的国家计划委员会。
“同志, 我找人, 给我登个记。” 进了传达室, 李渤笑呵呵地伸过头去说。
“找人? 到哪个部门?”
“我找李主任。”
“我们计委那么多部门, 你找哪个李主任?”
“李人俊。”
“你找他?”
听到李渤的回答, 对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端详着李渤忽闪忽闪的帽翅和皱皱巴巴的棉衣裤, 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你, 你找李主任干嘛? 带、带介绍信了吗?”
李渤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似的,结结巴巴(这是他的老毛病, 情绪激动或是紧张时, 说话就不那么利索) 地回答: “介绍信没、没有, 我、我是他儿子。”
计委传达室的同志, 可能是头一回接触这种装束的领导干部子女, 使劲儿眨巴着眼睛, 迟迟疑疑地拨动着国家计委副主任李人俊秘书的电话, 直到核实过李渤的身份, 并目送他走进国家计委的大门, 似乎还不敢相信, 李主任竟然有这样一个“朴素” 到令人震惊的儿子!
看到这里, 读者朋友应该明白了, 李渤是干部子弟, 而且是高干子弟。他的父亲李人俊, 一位名副其实的老干部, 曾经担任过新四军江北指挥部供给部部长、新四军财经部部长, 建国后做过燃料工业部、石油工业部副部长, 建筑工程部部长, 60年代初即到国家计委任副主任, 还当过中国石油化工总公司的董事长, 在国内经济管理系统, 享有很高的声望。
可是, 当时, 在我们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三师二十团团部, 对于李渤的高干子弟身份, 好像并没有引起特别的关注。一者, 李渤本人就不大喜欢关注这一点。他不愿意谈论自己的家庭, 即使到了不得不谈的时刻, 也是淡淡一笔带过,从来不加渲染, 好像他的家和大家伙儿的家一样, 他的父母也和我们的父母一样, 没有什么了不起。再者, 这家伙根本不像高干子弟, 一般人眼中的那些高干子弟的毛病(也可以说是特点), 比如夸夸其谈、不可一世等等, 在他身上很难寻到。所以, 有某些场合, 在有人不经意地说起李渤的父亲是位大官的时候, 常常会有另外一些人坚决地摇着头表示不相信。
我们二十团的历史上, 曾经有过一位肩佩少将军衔的场长。但在20世纪70年代, 虽然拥有五六万人口、一百多万亩耕地, 我们只是一个县团级单位。可是, 谁能想到, 就在这样一个地处边疆偏僻地区的农场里, 却建立起了国内一流水平的彩色电视差转台。农场职工家里, 大都摆着彩色电视。团部宣传部门自办自播的彩色电视专题节目, 直接传送到各个生产连队。而在当时, 不要说兵团系统, 即使在我们周边的县城, 黑白电视差转台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
这一切, 有一大半的功劳, 应该归功于李渤!
从规划设计、上报审批, 直到材料采购、安装调试, 李渤都是亲力亲为, 领着他那一班部下, 冲在最前面, 干在最前面。说句实在话, 如果没有李渤的执著和努力, 三师二十团的彩色电视系统, 只能是一种美好的幻想。
李渤只有高中的学历, 但他在无线电通信、广播电视系统工程方面的功力,绝对达得到高级工程师的水准。而他动手操作的能力, 更是一般工程师所望尘莫及。
在大家的心目中, 李渤忙忙乎乎, 总也闲不住, 是个特别能干活儿又特别会干活儿的人。
公家的事情找他; 私事, 尤其是那些自己处理不了的私事, 更要找他。他的宿舍和工作间内, 堆满了待修的物件儿: 半导体收音机、录音机、电视, 还有一些我们叫不出名的东西, 总之, 都和电器有关。对于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同事的托付, 李渤向来是来者不拒, 一律的无偿服务。用我当时的话说, 李渤做这种事情, 那叫有瘾, 越是难修难鼓捣的东西, 他老兄越是劲头儿十足, 动不动就来个通宵夜战, 不获全胜, 决不罢休。
于是乎, 李渤在我们团部的各个单位(加工厂、修配厂、中小学校、商店、汽车队、医院、招待所、公安局, 等等等等), 都有了朋友或者熟人。无论走到哪里, 都会有人和他热情地打招呼, 实心实意地接待他。用现时流行的语言形容, 真个是公共关系全面到位!
李渤的良好社会关系, 给我们这班哥们儿带来了相当多的实惠。
比如说, 洗澡。那时候在北大荒, 洗澡应该算是一种比较奢侈的享受。记得在连队工作的时候, 为了在冬天洗一次澡, 要跑出去四十多里路, 到宝清县城。
在零下三十多度的野外, 冒着风雪严寒, 连搭车带走路, 折腾整整一天, 那个滋味儿, 今天回想起来, 浑身还要打冷战!
当时, 团部虽然有澡堂子, 但经常是人满为患, 我们白天还要上班, 排不上队。怎么办? 李渤有招儿。管理澡堂子的顾茂森, 是1963年到北大荒的老北京青年, 也是李渤的好友。李渤打过去一个电话, 小顾马上做出安排, 晚上下班后, 专门为我们几个开个夜场。
在冰天雪地的夜晚, 说说笑笑地聚在一起, 一边洗澡, 一边天南地北地神聊, 而且享受着特别的服务(空荡荡的澡堂子里, 只有我们几个人), 那感觉,真是叫滋润! 两个来小时洗下来, 只觉得浑身轻松, 精神头儿十足, 能高兴十来天。
回忆当时的情景, 还有另外一点特殊的感受: 大家躺在浴池里相互搓澡, 李渤身形太瘦, 搓他的后背, 有时候会感到硌手!
我们二十团团部机关的食堂, 伙食虽然不错, 但时间长了, 总是那几道菜,弟兄们难免想寻求些新鲜东西来尝尝。夏天, 菜园子里的生菜长出来了, 弄点儿大酱, 拌上生菜, 绝对爽口。可是, 到哪里去倒腾生菜呢? 还要找李渤。干这种事情, 李渤的积极性相当高。他先就到了我们宣传股老领导易尚武的家里, 一进院门, 李渤直奔菜地, 一边拔生菜, 一边喊: “老易, 你们家生菜太多, 再不吃,就要坏了。我们帮你吃点儿, 好吧?” 不等老易夫妇开门应声, 手脚利索的李渤已然怀抱着拔好的生菜, 出院门了。
李渤熟人多, 人缘儿又好, 今天拔这家, 明天再换一家, 每次出去都是满载而归。一连十几天, 弄得我们这班年轻人满口生香, 笑声不断, 整个机关食堂也跟着热闹了半个多月。
当然, 李渤不总是笑呵呵的, 遇到不公平的事情, 他也骂人。在二十团的广播电视系统, 他算是个头头, 有时候, 他也会批评人。但他批评人的方式很是特别, 肩膀一耸一耸的, 头一扬一扬的, 挺有意思。
“你怎么这么干事呀? 傻呀? 真他妈笨!” 如果被批评的人是男性, 李渤口中吐露出的“国骂” 也会多一些, “你想想, 有规矩, 你他妈不按规矩来, 领导不满意, 大家伙儿也骂你, 真是吃饱了撑的, 你就不能换个方法办事? 以后可不能这么干了, 别再找骂!”
面对李渤独具特色的批评语言, 你只能点头称是, 诚心改过。没有办法, 他是领导, 年龄又大(李渤是66届高中毕业生, 属于知识青年中的大哥), 还是朋友, 那么热心地帮助你、数落你, 不听他的, 能行吗?
据说, 现今当干部的, 科长想升处长, 处长想升局长, 局长想升部长, 总觉得自己本事大得惊人, 怀才不遇, 恨不得一识“韩荆州”, 平步青云, 大展宏图。
但在三四十年前, 好像还没有养成这种风气。就拿李渤来说吧, 和他朝夕相处的我们这些同事, 从来没有感觉到他想再往上升个什么官, 也没有为他没当上更大的领导而为之鸣不平。相反, 李渤却常常为自己在边疆地区做成的事情沾沾自喜, 十分满足。以至于当大批知识青年都在急着返城的时候, 他依然镇定自若,不为所动。
“李渤, 知青们都要走了, 你怎么想?” 50年代来北大荒的专业军官, 时任政治处副主任的黄永良, 找李渤聊天。
“我爸爸不让我回去。”
“为什么?” 黄主任感到很奇怪, “回城也不是不好呀, 在哪里都是干革命嘛!”
“我爸爸给我写了信。他说, 现在国家很困难, 知识青年都回去, 一时不好安排。他说, 我在八五二的工作挺稳定, 不一定非要回北京。”
听到这些平直朴素的语言, 黄主任也是出乎意料。真没有想到, 李渤和他的父亲, 会做出这样感人的决定。作为在北大荒奋战了三十余年的老战士, 黄永良被深深地感动了。
“好, 李渤, 好! 问你父亲好, 感谢你父亲!”
李渤本以为, 这是一次平平常常的谈话, 以往, 和蔼可亲的黄主任也都是这样和他谈话的。他万万没有想到, 深受感动的黄永良主任, 竟然把父亲来信的内容, 扩散了出去!
耳聪目明的新闻记者们, 岂能放过如此有价值的新闻线索!
就在这次谈话之后不久, 一天早晨, 农场广播站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联播》, 八五二农场的干部职工, 从广播里听到了李渤的名字, 表扬他扎根边境, 矢志不移。
李人俊老先生火了, 他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做过分张扬的事。
毫无思想准备的李渤被父亲责骂之后, 心境反倒慢慢地安稳下来了。事已至此, 说什么都没有用, 反正自己要在八五二干下去, 还像以前那样干就是了。
他不是个喜欢唱高调的人, 自始至终, 他也没能随着《新闻联播》的口径,唱出高调来。
就这样, 来自各个大城市的知识青年们, 沿着自己来时的道路, 一拨又一拨地离开了。李渤呢, 依旧在广播电视台的工作间里, 重复着自己喜爱的工作。他成了知识青年的“另类”。
从那时起, 大约有二十多年时间, 我没有和李渤见过面。只是听说, 过了好多年, 他才从八五二辗转到了河南濮阳的油田通讯站, 靠着自己的艰苦打拼, 当上了通讯站的站长。后来, 到了临近退休的年龄, 李渤领着妻女, 回到北京, 在西直门附近的邮电大厦, 做修理手机的业务。
得到李渤的确切信息, 我从上海赶到北京, 直奔西直门的邮电大厦。
说句实在话, 在柜台前等着服务员召唤“李师傅” 出来, 并且听着服务员一再介绍“李师傅” 的高超技术时(她以为我是来找李师傅修手机的), 我的心里真的很激动。离别二十来年了, 李渤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李渤出来了, 穿件白色的大褂, 皱皱巴巴的, 还是以前那副做派。尽管二十多年未见, 那副熟悉的脸上, 丝毫没有显露出惊喜的神色。简单打个招呼, 言谈举止之中, 好像我俩昨天刚刚分手似的。谈论起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朋友间的分分合合, 是是非非, 他依旧谈笑风生, 潇洒自如, 眉宇间显露出的神情, 熟悉得不得了。
说着话, 他手里还拿着个正在修的手机。
我问他: “那个小姑娘告诉我, 只要是李师傅接修的手机, 开盖就收十块钱,是吗?”
“那是, 你别小瞧这手机, 个头不大, 修好了不容易。” 李渤嘿嘿笑道, “学这玩意儿, 费了我不少工夫!”
看他那神态, 就跟当初在八五二农场倒腾彩色电视差转机一样, 带着欣喜的投入, 投入又给他带来了欣喜。
“怎么样? 李渤, 在这儿干, 感觉好吗?”
“嗨, 只要有事情做, 在哪儿干感觉都好!”
一句话, 说得我心里热乎乎的。
李渤没有变, 还是以前的李渤。对生活、对命运, 始终保持平和的态度, 不卑不亢, 不怨不弃!
当下人们议论成功人士时, 常常以地位和财富为标准。李渤有机会做官, 和他有着同等家庭背景和经历的人, 不少人都成了相当级别的领导干部; 李渤也有机会获得财富, 他的家族的社会关系, 能帮助他在这条路上腾达。
然而, 李渤有自己的选择, 有自己独特的追求。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 置身在部长、司长、局长或是亿万富翁之间, 李渤依然是李渤, 没有半点局促与不安, 看不到丝毫的逢迎和谄媚。而且, 他常常会成为这些聚会的核心人物, 接连发出的宏论, 语惊四座, 令人叫绝。
孔夫子在两千多年前述说过充实、快乐人生的三条标准:
第一, 要有事情可做(学而时习之, 不亦悦乎)。
第二, 要有朋友可交往(有朋自远方来, 不亦乐乎)。
第三, 要有好的心态(人不知, 而不愠, 不亦君子乎)。
对照李渤的生活历程, 谁能说他不是成功人士呢?
附录一:陈小芹(李渤夫人)来函
牛耕:你好! 感谢你给以李渤这么高的评价,但也不全对。如果让我来评价他,我认为李渤确实是个好人,在某些方面我可以说在那帮高干子女中他好的有些突出,甚至能让大家惊讶。他为人正直,心地善良,对任何人都是以诚相待,任何人(不管职务高低)有求于他,他都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有时不但出力,尽管自己并不富裕还会掏钱为人家办事,事后不求回报,只要得到求者的认可就满意了。我给你举一例:有一同学让他帮修一部手机,他家离我家不算很远但也不是很近,他自己说骑车去他家取。我表示不理解说:他家有车开车送过来不是很快吗,干吗你还要自己骑车去取啊! 类似此类的事情很多,说明李渤的为人那是没得说,他没有害人之心,但也没有必要的防人之心,那教训也不少。
说到他的不拘小节,那已经是他的恶习了,虽然这么些年在我的督促之下有所收敛,但要彻底改变他已经不可能了,在这方面我经常唠叨,他是虚心接受,该咋样还是咋样,也只能如此了。
李渤从下乡到现在退休,只能说在东北是他人生、事业较为成功的一段。最为失败的是回北京以后,可以说是一直在走下坡路,最后是光屁股出家,为他单位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什么也没得到,钱没挣到,房没分到(他们单位像他这样的不多),真惨啊! 最重要的原因在他自己,刚来北京时,他父亲(一个以清廉为重,从不为自己家谋私利的老革命),在老太太的劝说下,在孙女的哭诉下,开天辟地为儿子安排了工作,在国家计委信息中心。回想起来,当时如果去了那里,再通过他自己的努力,前景肯定是不错的。但他就是不去,说不愿靠老爷子,要离老爷子远一点,这么些年全是靠自己不也过来了,但他忽略了在北京人才济济的地方,要没有关系,靠自己重新打拼,又没有特硬的学历,想要站住脚是谈何容易? 另外,当时好像政府机关不是太好,感觉好像自己单位又在盖房子,春节还分东西,感觉还行,属于鼠目寸光的。这且不说,关键是他们单位后来每况愈下,他当时投奔的领导都进监狱了,而且他的处境也越来越糟糕,但还是没有想法出来,观念太陈旧,有种嫁鸡随鸡的感觉。回忆起来有好几次机会他都错过了,只要有任何一次机会抓住了都会不错。他后来也很后悔。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机会越来越少了,他自己的状况也越来越差,也就这样了。这种结果在高干群里肯定不多,好多同学都不相信,所以我说你说的不全对,有些方面并非他本意,就因为自己把路选错了,只能如此。说到心态,用他的话来说,已经这样了,就得想开,心情不好对身体也不好,过一般百姓的生活,只要身体好就行。这话也不错,我只是为他感到可惜,他浪费了来自家庭和社会的人才资源,如果当时有高人给他指点,也许不会是现在这样。毕竟时光不能倒流,既然你谈到了李渤的方方面面,我也和你说说我的想法,欢迎给予指教。
附录二:李渤的回复
牛耕老弟:你写的文章,我已拜读数遍。它引起我很多对当年往事的回忆。
你所写的有些事,我已不记得了。但有些往事,确让我久久不能忘怀。那时,我们的生活虽然清苦一些,但朋友之间的友谊,却是那么的真诚。这种情谊,在现在的社会中,很难再碰到了。谢谢你的文章,更谢谢你在文章中传过来的真情!
友李渤
2009.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