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寒玉是个医生,在当地小有名气,行医一辈子,曾收治无数危在旦夕的病人,并一一挽救了他们的性命。
靠山屯的刘二嫂,背上生了个疮。当初她慕名找到张寒玉,张寒玉“望、闻、问、切”一番后,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张大夫,我这疮厉害吗?”刘二嫂吓得脸色苍白。
张寒玉说:“你这疮外表看着不咋样,也感觉不到有多疼痛,实际病毒已经侵入很深了……”
刘二嫂紧盯着张寒玉的脸,说:“还有救吗?”
张寒玉吸了一口气然后徐徐吐出,说:“幸亏你来的及时,再不救治就坏大事了。”
刘二嫂的脸色这才变过来。
张寒玉一边配制药膏,一边安慰她:“治疗起来比较麻烦……但是,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不出三个月便可痊愈。”
“要治好得三个月啊?”刘二嫂吃了一惊。
张寒玉笑了笑说:“俗话讲,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别急,干啥事都得有个过程。特别是你身上这疮,需要平心静气,千万不能急躁……”
刘二嫂懵懂地点点头。
三天换一次药,刘二嫂往张寒玉的诊所跑了几十趟,终于治好了背上的疮。
有一天,南河村的王老伯忽然患病了——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他的儿子来福吓坏了,忙去叫张寒玉。农村有个习惯,上年纪的人病了,一般不往医院去,怕有个三长两短死在外边,因此说,都是叫个医生上门诊治。王老伯八十多岁了,自然不宜往医院去。
张寒玉给王老伯号了脉,听诊器听了心跳后,有点为难地对来福说:“你爹这病有点麻烦……还是及早准备后事吧。”
闻听此话,来福眼里的泪就掉下来了:“张医生,求求你了,俺爹吃苦受累一辈子,好日子才刚刚开头……”
张寒玉叹口气,说:“那我就试试看吧……咱事先说好,你爹这病我可是没一点把握,出了差错你不能怪我啊。”
来福忙说:“人的命天早定……不怪您,不怪您。”
就这样,张寒玉每天早晚各去一次,去给王老伯输液。
听张寒玉那样说,来福心里也没底,一方面让张寒玉给老爹治疗,一方面给老爹准备后事,请人裁缝寿衣、做棺材。张寒玉看到了也不予理会,只管按自己的意思给王老伯治疗。
张寒玉给王老伯输了十多天的液,竟然把王老伯给看好了,而且又活了多年。
似此例子,还有很多很多,不再一一枚举。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说张寒玉医术精湛,诊所墙上的“一代名医“的锦旗名副其实。当然,这幅锦旗是病人痊愈后送来的,其他锦旗还有好多,张寒玉独独挂了这个。
张寒玉去世后,他的儿子张小玉接手了诊所,继续行医看病。
张小玉自小跟随父亲行医。他聪明伶俐,勤奋好学,一方面苦读药书,一方面接受父亲的教诲,因此学得一身本事。
日子平淡如水,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就是五六年。
诊所的生意不如父亲在世时,连全家人的衣食住行都解决不了,有时一天一个病人也没有。妻子就劝张小玉改行,关了这个诊所,做生意去。
张小玉苦苦一笑,说:“我就会看病,你让我干什么?!”
妻子讥讽道:“你会看病?你会看病怎么没有病人找你啊?”
张小玉白了妻子一眼,抑扬顿挫地吟道:“但愿世上人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
妻子冷冷一笑,说:“别给我拿腔捏调。并不是人无病,是人有病不来找你了!”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张小玉反问妻子。
“因为你没有一点名气!”妻子没好气地说,“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起来你也是得爸爸的真传,医术咋没有一点长进呢?”
张小玉呆呆地看着墙上那个“一代名医”的锦旗,良久无语,末了找个凳子上去把锦旗扯下来,扬言要一把火烧了。
妻子没有理会张小玉,气呼呼地说:“要么你关了这个诊所,要么咱们离婚。”
张小玉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老婆,我跟你说实话,我的医术确实比爸爸高。”
“简直是笑话,你的医术高?你说说看,你挽救了几个人的命?”妻子质问道。
张小玉盯着地上的锦旗,头也不抬地说:“我的医术高,是因为可以防患于未然,病人刚得病,我一两副药就能给治好,防止酿成大病。爸爸呢,等到病人病入膏肓,才下猛药,病人起死回生,以为他是神医。”
“真的?”妻子似信非信。
张小玉说:“靠山屯的刘二嫂那年得疮,本来一只鸡的钱就能药好,父亲非让人家花了一头猪的价钱。还有,南河村的王老伯那次得病,其实没啥大事,输两天液就好,父亲非给人家输了十几天……父亲曾说,这样才显得人有本事,人们才信服他。现在,我终于明白他老人家的话有道理。”
妻子捡起地上“一代名医”的锦旗,抖了抖上面的尘土,说:“小玉,再挂上去!”
张小玉不解地看着妻子。
妻子深情地说:“小玉,我错怪你了……这幅锦旗是给你挂的,你才是一代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