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来彩
女研究生宿舍与本科生宿舍的区别就是只住四人,对校舍紧张的高校来说,也算是种享受了。四张书橱四把椅子,幸好房也有四角,于是每人各霸一角。
毛丽来自苏州,爱好书法,喜欢舞文弄墨,大家干脆给她取了一个外号——“毛笔”,她也乐得消受。入校前她曾是一所中学老师,在报刊上发表过一些诗文,她最喜朱相的《采莲曲》,反复复地朗诵着:“小船呀轻飘,/杨柳呀风里颠摇;/荷叶呀翠盖,/荷花呀人样娇娆……”可她是苏州人,发声时舌头好像被什么绊住了,很让人替她难受。她总想表现出与众不同,把长长的头发卷成“8”字盘在头顶上,便有人说她是“财迷”(把“发”盘在头上)。
来自大兴安岭的冰花,给人的印象就是:冷。冷色调的服装,冷漠的表情,整日枯坐在那儿,寂然无声,如面壁的苦修的高僧。她的书橱里摆放的都是大部头的大师著作及理论研究专著,成天埋头书海,难得说上几句话。但每到吃饭时间,她都会准时招呼其他人:“吃饭喽!”除此之外,宿舍里再难听到她的声音,很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她兄妹三人,在他们年岁尚小的时候,父亲溘然长逝,家中的日子过得甚是艰难,但倔强的母亲发誓一定要让他们出人头地。长她两岁的大哥率先考到南京一所大学,她也就相跟着考到这里。
来自湖南的姑娘名静文,却是名不副实,她生性好动,喜玩,且喜欢和男生玩,认为女生小气。所以她不常在宿舍,除了吃饭和睡觉之外,很难找到她的影子。有一次,她带着男友到宿舍来,争论起宗教和科学关系的问题,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竟当着大家的面吵起来,直吵到作泼妇骂街状,才心有不甘地停下来。她的男友姓马,也就二十四五岁,她却喊他“老马”。大家不解,她解释说这是尊称,就像你们喊“老师”一样,“老师”未必就是指年龄老啊?于是大家都跟着喊“老马”。据说静文是在挤汽车时误把他当小偷,结果错出了这份情缘来的。于是,大家都戏虐她的“老马”是一匹“黑马”,她也不恼。
羊羊来自河北,可是大家总是将她的名字写成“杨杨”,她不得不一遍遍的重复说:“我是动物的‘羊’,不是植物的‘杨’。”于是大家就叫她“动物羊”,她更恼,她越恼大家就越这么叫,她也没辙。她一心想考博,于是大家都摇头,“你可真能折腾!”流露出不屑与嘲讽的表情。
虽然同住一间宿舍,但她们学的却是不同的专业,上课时间也不同,很难聚在一起。去年9月正值中日钓鱼岛撞船事件持续发酵之时,关于日本是否会继续扣押中国船长詹其雄,引起了女研究生们热烈的争论。以长江为界,来自北方的冰花和“动物羊”坚持说29日之前,日本一定会放人;而来自南方的静文和“毛笔”一致认为日本一定不会放人。双方争持不下,每天除上网外,还买来各种报刊研究,并约定谁输谁请客一周。结果,不到一周,日本就宣布放人了。南方那两位恨得直咬牙,大骂日本不是东西,出尔反尔,真是厚颜无耻!
前不久,她们四人居然都收到了博士生入学通知书。“动物羊”愤愤地说:敢情你们都在偷偷的“折腾”呢!她们“哄”地都笑起来。
怎能放弃?
薛来彩
公交车在鼓楼站刚停下来,上车的人蜂拥而上,有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抱着孩子也上了车。她小心翼翼地抓住栏杆,因为人多,拥挤,她还是摇摇晃晃的。
见此情景,我立即起身给她让座,她连说谢谢,慢慢地坐下来。见她手上还抱着个孩子,坐在旁边的女孩也主动起身给孩子让座,可老太太摇摇头,仍然将孩子抱在怀里。孩子约莫有七八岁。我想这老太太也真是的,孩子再娇惯,也不能这样啊。
我看了她一眼,想劝她不能这样娇惯孩子,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瞥见她怀里的孩子,那孩子望着我笑,笑得很纯净,像没有一丝阴云的天空。孩子长得真漂亮,白皙的脸庞,高挺的鼻子,一双清澈而明亮的大眼睛,真像一件精雕细琢的瓷娃娃。我忍不住弯下腰来问他:“小朋友,几岁啦?”他不回答,表情安静,就像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仍然在笑。我又问了一遍,他依然如此,我很奇怪。
这时老太太说话了:“他不会说话。”
我很惊讶,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会是个哑巴?便问:“他几岁啦?”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他已经8岁了,是个脑瘫儿。”脑瘫儿?我不禁心一缩,造物主真是荒谬!竟然将这么漂亮的孩子造成脑瘫儿。
“怎么会呢?”我心有不甘地问,老太太抹着眼泪回答说:“他命苦啊!前年这孩子的母亲因为车祸去世了,他的爸爸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已经精神失常了……孩子每周要来三次做康复训练,医生说孩子在七八岁时做康复训练效果是最好的……”
老太太说不下去了,本来嘈杂的车厢里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跟着唏嘘起来。走了两站,她要下车,大家都自觉地给她腾出了道。她怀里的孩子依然冲着我笑,笑得很干净。那个瞬间,我觉得他就像一位天使!
车到站了,老太太和我们道了别,便匆匆下车,消失在小巷深处。
三个月后,我在鼓楼站上车,又看到了那个孩子,他仍然一直望着我笑,但抱着他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头,有70多岁,背有些驼,老头虽然一脸的疲惫,但眼睛还是亮亮的。我问他:“您老贵姓啊?以前不是一个老太太带他的吗?怎么会换成你?”老头说:“我姓张,以前那老太太是这孩子的外婆,我是他的外公。上个月老太婆咳嗽一直不好,到医院一查,竟然是患了肺癌,已经住院了。没办法,我只好带着他来做康复训练,无论如何不能耽误了孩子啊……”老头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车上的人都在感叹他的不幸,纷纷为他出谋划策,希望有个大富翁能发发善心来帮助这个不幸的家庭。有个中年妇女劝他:“既然这样,你干脆把孩子送到福利院算了,福利院的院长我认识,可以帮助你联系。”他一听生气起来,立刻坚决地摇摇头说:“那怎么行?我怎么能放弃呢?怎么能将负担转给别人呢?只要我有一口气,我都会抚养他的!”车上的人都不说话了,陷入思考中。我在想,我们平时总觉得自己难,自己不幸,就想放弃,就想推给别人,可是这些不幸和困难与老伯伯一家相比,算得了什么呀?
车到站了,老伯伯抱着孩子,慢悠悠地下了车,渐渐远去,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但他倔强的身影和坚决的态度却使我总也忘不掉。
古人成人标准之高
薛来彩
仪式,一定要有深刻的文化作内涵。
这不由得使我想到我曾经参加过的“弱冠”仪式,那是上世纪末,我所在的文学院为了提醒青年人的“成人”意识,以感恩之心、担当责任,特意为年满二十岁的同学举行了“弱冠”仪式。
仪式开始前,所有受礼同学皆依古礼,饮下由院长杓予的清水,表达“饮水思源”之意,希望每位同学时刻铭记父母、师长的抚育教化之恩。之后,随着悠扬的古曲响起,弱冠仪式正式开始,为了简洁时尚,更具现代意义,老师把古时的弱冠(戴帽子)仪式,改作了挂长巾,依次进行始加礼、再加礼与三加礼,分别由出席的老师、家长与观礼嘉宾为同学披挂并祝福。始加礼以像征纯洁无暇的白色长巾披挂;再加礼以象征传统和责任的黄色长巾披挂;三加礼以象征生机盎然的绿色长巾披挂。然后,60名学生代表在司仪的引领下走进“成人”门,院长和嘉宾站在“成人门”前,与进入“成人门”的同学一一握手、祝贺。最后,我们登上成人台,面对国旗庄严宣誓:“心怀感恩,担当责任,独立自强,服务他人,奉献社会!”并在宣誓旗帜上郑重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