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来彩
五一那天,忽然接到远在海南的好友阿欢打来的电话,之所以说“忽然”,是因为我们已经有5年没有见面,在这5年里我们除了逢年过节相互寄些贺卡、发发短信外,偶尔也通通电话。
在一阵寒暄之后,我们相互问了些各自简单的情况,然后就是一阵无言,我们都不好意思挂上电话,便纷纷寻找新的话题,但等了一会后,我们还是不知说什么好。
我们感到有些沮丧,因为过去我们可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啊。他那时在郊区一所中学里当教师,他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位女朋友,女孩高中毕业,相貌平平,在一家水厂收费点做会计,那女孩的父亲是市工商局副局长,她父亲表示,如果阿欢同意和他女儿结婚的话,愿意将他调进市里。可他和那女孩接触几次后,觉得她太懒太自私,始终找不到感觉,可家里的所有亲友都表示赞成,他父亲甚至以断绝父子关系相威胁,他情绪很坏,跑来找我,说只有我才能理解他、帮助他。我请他到小饭店喝酒,我说婚姻一旦掺入功利的成份太多,感情的成份就会太少,婚姻有许多种,不知你想要什么样的婚姻呢?他喝了许多酒,说真想去当个和尚,一身无牵挂。我一再劝告他不要企图通过婚姻去获取什么,因为那样的婚姻最缺乏的是爱。后来他多次跟我说,要不是听我的劝告,他这一辈子都要毁在那里了。此事拖了一年,终因那位副局长受贿被判刑才告结束。
此后,他经常来找我闲聊。有一次,我去看他,在学校旁边的一家茶馆里,我们整整谈了一夜,等到我们走出那家茶馆时,东方已晨曦初露。也就是在这次聊天时,他郑重地提出要到南方去闯闯,他说自己是学经济的,在学校里只能教教政治课,这无异于用狗耕田,课没上好,自己的才能也无法发挥。但他的父母坚决不同意,说他放着好端端的饭碗不拿,却要去当乞丐。我是支持他的,还特意到他家去做他父母的思想工作。他刚到南方时,日子过得很苦,为省长途电话费,他常写信来向我诉说他内心的寂寞和凄凉,我便回信安慰他,鼓励他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他跳了几次槽后,终于在一家期货公司站住了脚,并连升三级,做到了业务主管,以后他越来越忙,我们联系也越来越少了。
最后,我们还是尴尬地挂了电话。挂上电话后,我心中再也无法平静,有一种心痛的感觉。不同的境遇,不同的生活,不同的人生轨迹,使曾经亲密无间的我们变得越来越陌生,共同的语言越来越少,而心中留存的那点温情,也将在匆忙而纷繁的生活中淡漠,再淡漠吗?人们常说距离可以产生美,但是这距离是有一定限度的,一旦超过了这个限度,它不但产生不了美,而且还可能将美的东西泯灭掉。
真不知阿欢明年五一还会不会再打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