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人类世界必须是晚上,谁让瑞恩是只老鼠。白天做过街老鼠的结局会是一场噩梦,瑞恩尝试过,不过它再也不愿意尝试了。
胖胖在田里十分有经验,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哪儿可以挖到马铃薯,豆子吃之前要咬开豆荚……这些东西,胖胖算是瑞恩的老师了。有了它,瑞恩可以一下子对食物懂行很多。虽然在外面吃不到地下村吃得到的人类的食物,比如蛋糕什么的,但是新鲜的粮食味道似乎也同样让瑞恩着迷了。
瑞恩问胖胖:“老鼠究竟有多少种?你知道吗?”
胖胖挠头说不知道,胖胖从不撒谎,也不介意说不知道。这样为它避免了很多麻烦,特别是面对刨根问底的老鼠。瑞恩也只是那么问问,没有希望胖胖真能回答出来。
瑞恩对胖胖继续说:“今晚,我们去农场主的屋子里看看好吗?我有很多想要做到的事情呢。”
“啊?”胖胖有点不情愿,“我们刚刚躲过了猫和狗,还要到人类的屋子里面去吗?”胖胖是田鼠,它从不进人类的屋子。
“人类的屋子里面有很多你从来没有吃过的食物哦,比如香香滑滑的巧克力、软软的蛋糕、鲜美的鸡汤,就连糖也是绝顶美味呢。”瑞恩故意在引发胖胖的兴趣。再看胖胖,已经完全忘记刚刚吃过的马铃薯和胡萝卜了。它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它感觉自己的口水以惊人的速度分泌着,流到了脚上,它的胃开始了高速运转,很快又回到了“空”和“饿”的状态。
这天晚上,瑞恩向胖胖仔细打听了这片农场的主人住宅的位置,胖胖虽然没有进去过,但是说清楚农场主的木屋在哪儿倒不费事。瑞恩和胖胖一路上十分警惕,生怕猫狗护卫们会突然出现。
瑞恩和胖胖一直屏住呼吸,可是胖胖实在太胖了,即使它十分小心,还是要不停地碰到或踢翻一些小东西,比如台阶上的空奶瓶、栅栏门上的铃铛什么的。半夜里面的声音让瑞恩感到一种煎熬,它拼命把胖胖的嘴巴和鼻子都堵起来,不让它再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发出来。
胖胖紧张得肚子都痛了,这是它第一次进人类的房间。以前在田里吃东西、蹿来蹿去根本不会太介意每个动作怎么做,现在整个身体已经完全僵掉了。它的汗顺着身体流到地上,嘴巴虽然被堵着,但是牙齿还是不停地打颤。
“轻点,”瑞恩不停催促着。它们就这么艰难地穿过花园的石阶路来到了木屋的门口。
人类是从门口进出的,猫狗也学会了这个。但老鼠从来不从这里进出。瑞恩十分熟练地顺着墙角的水管向上爬去,胖胖惊讶极了。随后也就跟着一起爬了起来。不一会儿,瑞恩和胖胖顺着水管爬到了三层楼屋檐下的排水槽。这里是老鼠进出屋子的常用通道。
通过排水槽,它们很快就爬到了一个通风口。幸好通风口的风扇关着。瑞恩和胖胖一前一后钻了进去。瑞恩身手极为矫健,哧溜一下就从通风口风扇的缝隙中钻了过去。可胖胖却不行,它勉强把脑袋塞了进去,但是屁股却硬生生被拒绝在了外面。
被卡在通风口的胖胖对着瑞恩一阵尴尬地傻笑,然后便无计可施了。
瑞恩在这里给胖胖上了最现实的一课:当你遇到困难时,首先记得自己有什么可以直接当做武器或工具的东西来解决问题____老鼠的牙齿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了。瑞恩趴在胖胖的身边,用牙齿把风扇叶子磨掉了一块,胖胖终于可以通过了。
瑞恩和胖胖通过通风管道一直沿着水平方向爬着。它们都屏住呼吸,但是心里面却是兴奋极了。显而易见,猫和狗都不可能钻到通风管里面的。
通风管已经开始出现向下的斜坡了,瑞恩和胖胖说,我们马上就要进去了。胖胖眯着眼睛点着头,然后问道:“我们会通到哪儿?”瑞恩耸了耸肩:“我想我们这次是去浴室”。
“你怎么知道是去浴室的?”胖胖很好奇。瑞恩很平静地说:“通风管一般通向几个地方,厨房、浴室或者装着通风系统的其他房间,比如卧室、书房之类的。厨房的通风管道里面应该全是油污,而浴室的通风管道里面应该是湿漉漉的有水蒸气凝结成的水,卧室书房之类的通风管道里面应该很干燥而且灰尘多。我们刚刚爬进来的这条通风管道很湿,我想应该是浴室!”
胖胖似乎想明白了,虽然它不明白厨房、浴室、书房之类的名词是什么意思,反正它觉得瑞恩很聪明就是了。
瑞恩走到通风管向下拐弯的地方和胖胖说:“我们一起滑下去,千万不要害怕。”胖胖没等它说完已经做了一个潇洒的跳水动作下去了,嘴巴还发出“哟吼”的一声。瑞恩一看,立刻也跟着跳了下去,一边下滑一边用几乎是尖叫的声音提醒胖胖:“你太着急了,通风管的另一头还是风扇,如果它在转动,你……”瑞恩话还没有说完,整个通风管里面突然想起了马达的轰鸣声,一股越来越强的风从通风管里面直吹出来。
胖胖真地恨透了瑞恩说话留一手了,通风管已经变成垂直的了,胖胖的身体紧张得僵硬成了一尊雕像,在空中“哧溜”着滑了下去。
所以说,听别人说话一定要听完整。胖胖这时候的脑袋里面大概对这句话的领会是最深刻的了,不过,它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太晚了点。
马达的轰鸣声已经响得快要震晕它们两个了,风的力量越来越大,瑞恩和胖胖的嘴巴都被风撑成了降落伞包的样子。
果然,通道另一头传来亮光,还有一个转得飞快的风扇。风扇的叶子凶猛地挥舞着,好像断头台前残忍的刽子手,朝着胖胖和瑞恩张牙舞爪的。
胖胖已经吓呆了,它的身体僵直着张开着,手刨脚蹬,这样竟然让它下滑的速度明显缓慢了下来。当然,胖胖是不明白流体力学的,它拼命维持着这个动作,但是瑞恩下滑的速度比胖胖快很多,它已经掉在胖胖身上了。两个伙伴都一下子加大了重量,抱着团向着绞肉机般的风扇口掉了过去。
不过,运气总是和老鼠开玩笑的。就在它们离风扇还有四个胖胖头尾相连这么长时,风扇突然明显减慢了速度,等胖胖和瑞恩掉在风扇上的时候,它们已经可以看清叶子的走向了。瑞恩立刻拉起了胖胖的头,让它的脚朝下,踩在转速越来越慢的风扇上。胖胖于是顶着瑞恩跑了起来。一分钟过后,风扇最后的一点力气全部用完,它们终于得救了。
胖胖气喘吁吁地对瑞恩说:“以前你们是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还是有其他办法逃出去?”
瑞恩说:“我不知道,每次去的时候我都不在,我都在玩儿或是睡觉,今天我不过是参考以前父亲和邻居说的经历,还有些我自己猜出来的。说真的,刚才确实把我吓坏了。”
胖胖很生气,它说:“你怎么这样,如果知道可能有危险,应该先告诉我!干吗说得好像很有把握似的。刚才差点变成鼠肉罐头了。还有,你明知道那么危险,你下来干吗,又帮不上什么忙。”
“我很抱歉。”瑞恩耸了耸肩说道,“我以前成绩很差劲,所以现在我比我的伙伴们差很多,很多事情帮不上你什么忙。刚才虽然很危险,但是我认为我应该在你身边!”
胖胖似乎心里暖洋洋着,但是嘴巴上还不服输,还在不停数落瑞恩。
瑞恩已经趴在风扇口观察下面的动静了。它对胖胖做出了不要出声的手势,低声说:“风扇开了,说明有人类在用浴室,可能是在洗澡,可能是在上厕所。风扇关了,说明浴室用好了。可能人类还在里面,我们要耐心等一下。”
“哦。”胖胖一下子醒悟了,立刻用两只肥肥的爪子捂住了嘴巴。
从风扇口看下去,刚好有个人从浴室里面走了出去,随后浴室的灯被关了,走道的灯仍然亮着。
瑞恩用牙齿咬开了风扇,和胖胖一起顺着墙爬了起来。上帝啊,浴室的瓷砖被水蒸气弄得特别滑溜,瑞恩和胖胖都没有抓牢砖缝先后摔了下去。
等从浴缸里面出来的时候,瑞恩和胖胖都是水老鼠了。好在浴缸的水已经排光了,只剩下底部浅浅的一层。瑞恩和胖胖都顺着浴缸壁爬了出来,躲到了浴室的门后。
人类为什么那么讨厌老鼠,原因之一大概就能从瑞恩身上找到了。它们不从门进出,只要有个管道就敢钻,它们十分机灵敏捷,往往身上有无数的脏东西,都是从管道和水池里面蹭上的,但是它们却喜欢和人类一起分享美味的食物!
瑞恩和胖胖等过道的灯熄灭后,慢慢从浴室门后转了出来,蹑手蹑脚地爬着。虽然它们很小心,但是痕迹当然是留了不少。一粗一细两条老鼠尾巴在地上拖出两条长长的水线,可以告诉任何一个有视觉能力的天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