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孩子第一次显出躲躲闪闪的样子。肯定,兰肯心想,他可能还没来得及给他的行星编造出一个合适的名字呢!
“对不起,长官,”孩子终于说话了,“我这次执行的是一桩半秘密性质的使命。虽然我们是作为朋友到这儿来的,我们还是不能泄露出我们星球的名字和位置,以防你们这儿有人会对我们采取不友好的行动。”
兰肯仔细端详着孩子脸上那认真的神情,一双明亮智慧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他想,他使得这孩子更加着迷了!他开始感到自己刚才不该鼓励他再胡扯下去。“好了,孩子,”他说,“我也有过年轻的时候,但是——”
“你也年轻过吗,长官?”
兰肯瞪了他一眼。“我当然年轻过!”他不客气地说。
“这对我很有启发,”孩子若有所思地说,“我过去一直认为这个星球上的居民一生下来就是这么大。”
真是荒唐到家了!兰肯想。他肯定是一个专门搞恶作剧的小丑!“我说,孩子,”他严厉地说,“开玩笑是开玩笑,可是——”
“是很像玩笑。”孩子说着也笑了。
兰肯如释重负似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到底承认他是在开玩笑了。
“说正经的,孩子,”兰肯说,“你家住哪儿——我问的是你在这个星球上所居住的地方。”
“可是我不住在这个星球上啊。我跟你说过了。”
“好了,好了,”兰肯烦躁地说,“要是你一定要把这场戏演到底——我看你是在存心和我作对,是不是?你也该从你的科学幻想小说中钻出来了!”
孩子微笑了。“你老是说幻想小说,幻想小说,但这不是幻想小说啊!”他说道。
兰肯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想不出该说什么了。
他只是站在那里,盯着孩子的脸。他本应在一开始就制止这场游戏,而不是鼓励它!他本应在天黑之前就把他带到派出所,带出这个公园。兰肯站了起来。是该结束这场游戏的时候了。
“在你们那里有法律吗,孩子?”
“嗯,有的。每个星球都必须有法律和秩序,不然就无法生活。”孩子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扫视那夜色笼罩的天空,好像有些心神不安。
“我很高兴你有这种看法,”兰肯说,“因为这意味着你会乖乖地跟我走,不再争论,也不再耍把戏。这可是真的。你要跟我走,我说孩子——现在就走!”
“跟你走?”孩子转身看着兰肯,吃惊地问道:“到哪儿去?”
“到派出所去,——就今晚一宿。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公园就要关门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关了。”
兰肯看了看手表。公园的看门人总是时间一到就关门,有时还提前关门——而不管公园里还有人没有,反正关门是他的职责。而兰肯的职责是进行检查,确保没人留在园内。
孩子异乎寻常地沉默。他再一次昂首望着天空,焦急地扫视着深沉的夜色。兰肯在这温暖的夏夜中不知怎地开始有些颤抖。他还得费点劲弄清这个孩子是从哪儿来的——他的家在哪里,他住在什么地方,不管怎样,他不会没有家。可能有人丢了小孩,而此刻正在寻人。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他知道他肯定不会从那个地方来!不会来自星球,不会来自他上方的那高寒的世界。
他坚定地转身看着那孩子,而那孩子此刻好像已完全忘了身边还有兰肯。他仰着头,凝神望着那满天的繁星,显出渴望的表情,想家的表情。
兰肯又开始琢磨了。说不定他最初的假设是正确的。难道这孩子的父母真的死了吗?也许他的幻想只是他感情上的一种掩饰,一种用来掩盖悲痛和孤单的方式——一种思想上的寄托、逃遁。兰肯两眼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孩子那稚气的、仰望着的脸庞。忽然,他觉得有些奇怪。他一下坐到长凳上,混身震颤、发抖,可是他的眼睛压根儿不离开孩子的脸。
“他们就要来了,”孩子突然说道,“仔细看,你准能看见!”然后他转过身来正对着兰肯。“刚才跟你的谈话很有趣,长官。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还会来的,其他的人也会来,很多其他人。我喜欢你们的星球。”说着,他又看了看天空。“可是,还是回家好!”
“家在哪儿,孩子?”兰肯温和地问道。
孩子没有回答,他只是凝望着天空,就像没听到兰肯的问话似的。兰肯目不转睛地看着孩子。在夜色中孩子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
“家在哪儿啊,孩子?”兰肯又问一遍。他的声音颤抖着,就像他的身子一样。
孩子没有回答,他再也没有说话。
这时只见天空里一道闪光,遥远而清楚,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在静谧的群星中移动着。它光焰四射地滑行着,像是一颗巨大的星球。它越来越低,越来越近,直到停止移动而悬浮在一大片树林的上方。兰肯一时百感交集,刚才说过的话、经过的情景一下子在心里乱成一团。“他们只是悬在半空中——”,孩子说过的——“然后我就被吸起来……”
看,被吸起来了!兰肯屏住呼吸,只见孩子真地腾空而起,双臂紧贴在身子两旁,双脚离地,向上飞起来了,忽而向前,忽而向上,飞向前边的树林上空,忽而向上,忽而向前……
兰肯眼睁睁地看着,忽然孩子的周围泛着光焰,闪光掩没了孩子的身影,兰肯再也看不到他了。树林上方的光焰不见了,天空的光焰不见了,夜色中的光焰不见了,只剩下兰肯了。四周漆黑,他感到从没有这么热过——因为他太激动了。
返回地球的宇宙人
天空已经绿了21年,突然,它变成了蓝色。基卡哈眨了眨眼睛,他又回到了家乡。更确切地说,又一次回到了他出生的地球。他曾经在地球上生活过28年,然后在他称作梯尔斯世界的小星球上生活了24年。现在,他正站在一块伸出来的巨大岩石的阴影下面,感受着来自地球的凉爽的空气。
他高6尺1寸,重190磅,宽肩膀,细腰,大腿结实,红铜色的头发披到了肩上,深黑的眉毛呈弓形,眼睛和叶子一样绿,鼻子直而短,上唇很长,下巴有一道深深的裂口。他穿着一身徒步旅行者的服装,背上背了一个包,手里提了一只黑色的皮箱。他身旁站着一个美貌的女人,她有着一头长长的波浪式的黑发和一对深蓝色的眼睛,皮肤洁白,体态超群。她穿的也是一身徒步旅行者的服装:长统靴,牛仔裤,伐木者穿的、印有方格图案的衬衫,带着一顶长帽舌的便帽,她也背了一个包。
基卡哈吻了一下这个女人,说:“你曾经到过许多星球,阿娜娜,但我敢打赌,没有一个比地球更古怪。”
“我以前看见过蓝色的天空”,阿娜娜说:“沃尔夫和克丽西斯离开我们有5个小时了,钟魔也出发了两个小时,全都在这个大宇宙里消失了。”
基卡哈点点头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该是南加利福尼亚州,沃尔夫和克丽西斯没有理由在这一带逗留,因为这个通道是单行的,他们会离开这里前往最近的双向通道,那是在洛杉矶地区。如果那个通道不存在了,那么最靠近的一个应该在肯塔基或者夏威夷,所以我们知道他们会去什么地方。”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至于钟魔,谁知道呢?他可能去了什么地方或者仍然留在附近,他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对地球上的事情一点也不懂,又不会说任何一种地球语言。”“我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但是我们要找到他,我了解钟魔,”阿娜娜说,“这个家伙不会把钟埋掉,然后,自己远走高飞的。一个钟魔不能离自己的钟太久,他得到处随身携带着它。这是我们认出他来的唯一方法。”
在他们藏身处的下面,约1000尺的地方,一条双车道的碎石路弯曲地绕过大山的一侧,然后继续向上盘旋,最后消失在山的另一侧。一辆汽车在道路上行驶。他们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发现远处一片树林中有一群蓝背木坚鸟惊叫而起。
基卡哈从口袋中取出一副小双筒望远镜,调节好上面的3个刻度盘,然后又取出一个耳机和一端连着插头的细线,将插头插入望远镜一侧的插座。他开始扫视下面的树林。远处的树林突然变得近在咫尺,细小的声音也响亮起来。他看到里面有4个人,都带着配有观察器的步枪。他把望远镜递给阿娜娜,说:“你认为红妖魔是在地球上唯一的洛尔德人吗?”
阿娜娜边看边说:“是的。”
“他一定熟悉这些通道,那么,他会建立某种报警装置,装置一被触动,他就可以发觉。我认为,红妖魔的人正埋伏着等待我们。”
基卡哈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就传来一阵呼呼的响声。一架机身透明的直升机盘旋在他们上空,里面坐着3个带步枪的人。这下,他们已无处可藏了,他们不得不使用自己的武器。他们举起手,将手上的戒指对准飞机,一道金黄色的射线击中了飞机,飞机立即冒出火花,裂成两半,掉了下来。
透过望远镜,他们看到树林的人带着愤怒的表情正对着步话机讲话,显然他们正在向上司报告。然而,不知为什么,他们并没有继续对他俩攻击,而是坐上一辆车一溜烟地开走了。
他俩用微型电池给戒指充了电,决定下山。刚走了一段儿,10多辆警车和救护车出现在飞机摔碎的现场。这一下又提醒了基卡哈:他俩除了要躲避红妖魔和他的手下之外,还要防备警察。因为一旦让警察抓住,他和阿娜娜将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警察当然没有阿娜娜的任何记录,但是如果留下他们的指纹,就会发现很多事情将难以解释。警察会很快查明他就是保罗·贾那斯·花讷甘,1918年出生于印第安纳州,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曾在第八军的坦克部队服役,1946年在印第安纳大学上学时,从布鲁明敦一个大厦的房间里神秘地失踪了,从此再也没有露过面。他当然可以自称有健忘的毛病,但又怎么解释按照年月顺序,他应该是52岁。为什么生理上还只有25岁呢?同时,又怎么解释背包里的特殊仪器呢?
于是,他们避开了警车,来到了公路上。先后拦了几辆车,也没有停下来的。这时后面来了20多辆大型摩托车,骑手全是奇形怪状的青年男女,大多是黑色的衣服和很脏的白色T恤衫,上面写着:“撒旦的小丑”。最后面的几个人见阿娜娜长得漂亮,就停下来想把阿娜娜带走。当然,尽管这些人手里都拿着各种武器,但还是被阿娜娜的戒指打得失去了知觉。他俩留下了一辆摩托车,把剩下的全部推下山坡。接着,他俩骑上摩托,驰往洛杉矶。
对于这条路,基卡哈很熟悉。看着两边的景色,他又想起了往事。他在德国第八军服役的时候,曾在当地一个博物院废墟上找到过一个坚硬的有银色光泽的月牙形金属块,他把它带回了布鲁明敦。一个晚上,出现了一名叫范那克斯的人,他愿意出一笔巨款购买这块月牙形的物体。基卡哈拒绝了。后半夜,他被惊醒,发现范那克斯破门进入他的房间,范那克斯正在将另一个月牙形金属块和他的这一块拼成一个圆环。他打倒了范那克斯,偶然地进到圆环里面,接着,他知道自己被送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两块月牙形物体合起来形成了一个通道,这是洛尔德人将物体从一个星球转送到另一个星球上去的远距离传物装置。
基卡哈被送到一个人造卫星上,这是由一个叫贾达温的洛尔德人首先创建的小星球。但是,贾达温在他的星球中呆的时间不长,便被别的洛尔德人首领强行逐出,驱赶到地球上。贾达温丧失了记忆力,他变成了罗伯特·沃尔夫。后来,经过一系列的历险,沃尔夫回到了自己的星球,逐渐恢复了记忆力。他重新得到了统治权,和他的情侣克丽西斯一道过着安定的生活。
最近,沃尔夫和克丽西斯神秘地失踪了。这很可能是别的星球上某些洛尔德人统治者的阴谋。基卡哈偶然碰到了阿娜娜,她和另外两个洛尔德人一道,正从黑色钟魔那里逃出来。钟魔本是洛尔德人生物实验室里创造出来的一种装置,当把精神从一个人的肉体中传送到另一个人的肉体中时,可用它来贮存洛尔德人的精神。但是,这些坚不可摧的钟形机械发展成了具有自己智力的实体。他们成功地将自己的意志输送到了洛尔德人的体内。然后发动了一场对洛尔德人的秘密战争。它们终于被揭露出来,于是开始了一场长期激烈的斗争,为的是要将全部钟魔俘获并囚禁在一个特殊制造的星球上。不管用了多少方法,还是有51个漏网了,在潜伏了1000年之后,它们又进入了人体再度得到了自由。
除了一个以外,全部钟魔都被消灭了。这一个,它的意志存在于一个叫撒布兹的男人的体内,经过通道来到了地球。沃尔夫和克丽西斯回到他们的宫殿时,恰好遇到钟魔们的袭击,他们也利用那个通道逃了出来。
现在,基卡哈和阿娜娜正在寻找沃尔夫和克丽西斯,同时他们也决心搜捕并杀死最后一个黑色钟魔。如果撒布兹得以成功地逃脱,他会抓紧时机制造更多的钟,用来发动一场对地球上人类的秘密战争,接下来,再发展壮大,最终入侵洛尔德人拥有的星球,取代他们的精神,还要占据他们的身体。然而,地球上的人们对钟魔一无所知。基卡哈是知道洛尔德人和他们的小星球存在的唯一的地球人。所以必须找到黑色钟魔撒布兹并且把他处死。
同时,地球上的洛尔德人首领,那个叫做红妖魔的洛尔德人,肯定已经掌握了有5个人经过通道进入了他的领地的情报。但他不会知道他们当中有一个是黑色钟魔。他大概要努力将5个人全部抓住。基卡哈也无法向红妖魔报告黑色钟魔已经在地球上游荡,因为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实际上,一直到几个小时之前,基卡哈还根本不知道地球上有一个洛尔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