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盘算如何扳动筒外的开关让它起飞,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冷起来。他看了看胸前指示温度的仪表,马上什么都明白了……雷莉已经知道他每次出来都更换、检查新气罐的习惯,因此在线路上作了手脚,让宇航服里的热量一点点地散失,而他却一直没有注意到。他知道自己没有几分钟好活了,恐惧像一把利刃插在他心上,转眼间,又化成极度的愤怒。她耍了他,让他失去了最后的逃生机会,好吧,他也不会让她活下去。只要在房子上开一个小洞,她就得陪他上西天!
很快!寒气正往他的身体里钻。他按了一下喷气开关,飘飘忽忽地向半球形住房飞回去。寒气正啮咬着他的骨髓,他的两脚和手指首先失去了知觉。他使出全身力气操纵推进器在住房旁停下来。但是,还要作最后一次努力,因为他的身体离地面还有三四英尺。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落到地面上来,但是这时他的手指已经完全冻僵了。他喘着气,急得落下了眼泪。突然间,他感到胸口像被撕裂似的一阵剧痛,不由得喊叫起来。他喘了一口气,一股寒冰一样的冷空气立刻冲进他的双肺,把它们冻结了。
雷莉站在房间内等待着。她看见邓肯以不正常的速度飞过了跑道。她知道他要来干什么。她做好了准备,手里拿着橡皮垫子,准备随时堵住墙上可能出现的破洞。她等了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后,她走到窗户面前,一眼看见邓肯飘浮在空中的腿。她立刻明白了。
她离开了窗户,走到书架前面,取出百科全书,翻到“遗孀”这一词条,查明了这个词所表示的确切身份及其应得的权利。然后,她找了一支笔在纸上计算起来。演算的结果是,她每年可以得5000镑——对一个火星人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星际战争
19世纪末,火星人严密地监视着地球。他们就像用显微镜观察水滴一样研究地球人的活动。然而此时,地球上的科学家谁都不相信火星上有生命存在。
一天早上,大气层中一道火光从温彻斯特急速向东掠过。人们把它当做一颗普通的流星。它的尾后拖着一条发绿的彩带,坠落在地球上。
着名天文学家奥吉尔维看到了这颗“流星”,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出发去找这个陨石。不久,他果然在公共用地找到了。这个东西在沙地上砸了一个大坑,沙子被猛烈地抛向四面八方,形成了一些沙堆。这些沙堆在一英里半之外都能看得见。附近的灌木都烧着了,火向东蔓延着。
这个东西几乎全被埋在沙里。它的未被覆盖的部分像一个巨大的圆筒,全身平滑,有一层厚厚的褐色鳞状外皮,直径大约有30码。奥吉尔维走近这个物体,他感到非常吃惊,因为大多数陨石都是圆形的,而这一个却是例外。这东西散发出大量的热量,使人无法走近。他听到它的内部似乎发出乱哄哄的声音,他想,这大概是由于表面冷却不均衡造成的。
奥吉尔维独自站在大坑的边缘,瞧着它那奇怪的外壳。突然,“陨石”的褐色外皮从一端的圆形边缘剥落下来,在刺耳的响声中,一个大块一下子裂开来,把奥吉尔维吓了一大跳。他想弄清是怎么回事,于是下到了坑底,他惊奇地发现这个圆筒的圆形顶正在极其缓慢地旋转。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东西是人工制造的——空的——一端是可以拧的!可是,是什么东西在拧这个盖呢?
“天哪!”奥吉尔维想,“里面大概有一些人,他们快要烤死啦!”
他立刻把这东西与头天晚上观察到的火星上的亮光联系起来。他迫切地想看看封闭在里面的生物。可是,热辐射阻止了他。他只好爬出大坑,朝沃金方向跑去。
他跑到新闻记者亨德森的家里,把这件怪事告诉了他。亨德森马上穿上外衣和他一起朝公共用地跑去。那圆筒仍然在原地,此时,筒内的声音已经停止了,而在圆筒的顶部与筒体之间露出了一个发亮的金属薄圈。空气正在朝里进或者是朝外冒,发出咝咝的声音。奥吉尔维和亨德森听了听,用棍子敲了敲它,没有任何反应。他俩得出结论:里面的人一定死了。
他们激动而又慌张地离开那里,亨德森立刻把这条消息发往伦敦。第二天的晨报便刊登了这条惊人的新闻。
我是读了晨报才知道这件事的。我立即朝公共用地跑去。那儿已经有许多人围观,奥吉尔维和亨德森也站在那里。圆筒的大部分已经露出来了,几个工人正在想方设法拧那圆筒盖。这一工作一直进行到太阳落山。圆筒的一端终于被拧开了,筒内黑乎乎的。我很快就看见在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动:一个接着一个、波浪似的运动着。然后是两个发亮的圆盘和一种类似于蛇一样的触须从里面往外突露,逼着人们朝后退。
一个巨大的、灰灰的圆形躯体从圆筒中钻了出来。它像湿的皮革那样闪闪发光,两只黑色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它的头部是圆的,没有嘴唇的嘴在喘着气,还流着涎水。这个生物全身痉挛性地一起一伏,一根细长而柔软的、类似触须的附属器官抓着圆筒的边缘,另一根则在空中摇摆。突然,它翻过了圆筒的边,掉进了沙坑,只听砰的一声,它发出了一声奇特的沙哑的叫声。立刻,另一个生物从圆筒的阴影中出现了。
人们四散奔逃,从远处观察着这些奇特的怪物。有一次,一条像章鱼臂一样的又细又黑的带子,在落日的余辉中闪了一下,又缩了回去。后来,一根一节一节的细棍儿伸了出来,细棍儿顶端顶着一个圆形的盘子,盘子在摇摇摆摆地旋转着。它们在干什么呢?人们开始向沙坑边移动。经过紧张的协商,大家推举了一个代表团,打着一杆白旗朝火星人接近,向它们表明地球人的诚意,奥吉尔维和亨德森也是代表团的成员之一。
在代表团快要接近大坑时,突然,出现了一道闪光,从沙坑里喷出了大量透明的绿烟,分成3股,一股一股地升起。绿烟消失之后,咝咝声变成了嗡嗡声。一个驼背形的东西从大坑中出来了。紧接着,真正的火焰爆发了。只见一道接一道的白光喷向代表团,人们倒下了。
死亡的火焰不断地向四周横扫,人们四处逃命。
火星人杀人杀得如此快当而不声不响!那天晚上在大坑边被杀的有四十多人,他们都被烧焦而无法辨认了。公共用地变成了一片火海,大屠杀的消息迅速传偏整个沃金,所有的商店都关了门。
整整一夜,那些火星人都在敲敲打打,在他们的机器上工作着,不时有一股股绿烟像旋风一样在天空上回旋。
大约11点钟,两连士兵开来,他们在公共用地边缘形成一道警戒线。另一些部队也正不断开来。这一事件已引起了军队的高度重视。
午夜过后,一颗绿星星从天上落到了西北方的松树林里,它引起了一道白光,就跟夏天的闪电一样。这是第二个圆筒。
地球人军队对于火星人的知识贫乏得可怜。他们对第二个圆筒使用炮击,希望在它打开之前把它摧毁。然而,这个办法却无济于事。
傍晚6点,我正和妻子喝茶,突然听到公共用地那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爆炸声,连地面都震动了。我看见东方学院崩塌了,小教堂的塔也变成一片废墟,紧接着,我家的烟囱也倒塌了。我立刻意识到我们已经处在火星人的控制范围之内。我抓住妻子的手对她说:“我们不能留在这儿了!”
“可是,我们到哪儿去呢?”妻子恐惧地问。
“去莱泽尔海德!”我说。她在那里有几个堂兄弟。
人们都纷纷从家中出逃。我找到了一辆马车,朝莱泽尔海德赶去。大约9点钟,我们平安到了莱泽尔海德。我托堂兄弟照料妻子,立刻又动身返回我在梅布利的家,因为我是个作家,我想亲眼看看这场战争的进程。
我赶着马车沿着河谷奔跑。我看到了梅布利山的侧影,山上的树在红光的照耀下显得又黑又尖。这时,一道青绿色的闪光照亮了我前面的路,天上落下了第三颗绿星星。
暴风雨来了,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我的马狂奔着。在闪电中,我看见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三脚怪物。它比房子还高,大踏步地走过小松林。这种用闪闪发光的金属制成的会走路的机器前进时,一节一节的钢绳子在它身上晃来晃去,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突然,我面前的松林分开了,第二个三脚怪物出现了,它直朝我冲来。我来不及停住马车,马车失去了控制,我被摔进一个深水坑里。庞大的机器从我身边走过,朝山坡走去。只见一股股的绿色烟雾从它的肢体的关节处喷射出来。它就是火星人向地球发射的10个圆筒中的第三个。
我回到了家。从窗子看出去,四周一片焦黑。在我走后的7个小时中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无所知。一个士兵走进我的花园。
“喂,你要到哪儿去?”我问。
“我想找个地方藏一下。”
“进屋来吧。”我说。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哭泣起来。他对我说,他们一团人都被扫荡殆尽了。公共用地那儿已经没有活着的生命。那些火星人制成的机器怪物能放射可怕的热线,把城镇烧成废墟,而且机器怪物还不断地从沙坑中被制造出来。
我决定立即回莱泽尔海德,和妻子马上离开这个国家,火星人的力量给我的印象太深了!士兵决定和我一起走。但是,在莱泽尔海德和我们之间,还有那第三个圆筒和机器怪物。我们商量好以树林作掩护。
路上,到处是尸体和丢弃的东西。除了我们之外,梅布利山上似乎一个活人也没有了。当我们拐上一条大路时,我看见一个农场的大门里排列着6门大炮,炮手们在集结待命。路上挤满了逃命的人群。士兵们警告人们尽快离开这里。
突然,从彻特西方向传来了隆隆的炮声,战斗又开始了。战斗就在我们的附近,可是我们又看不见。一会儿,我们看见一股黑烟从河上游远处窜向天空并悬在那儿不动。紧接着,一声爆炸把人们震呆了。
“来啦!”一个人喊道,“就在那儿!”
没多久,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穿戴盔甲的火星人一个接一个地从远处出现了,并且很快地向河边推进。他们以一种旋转运动向前推进,就同飞鸟一样迅速。一共有5个火星人。一个火星人在高空中挥舞着一个大盒子,盒子里喷出可怕的热线。
“快!钻进水里!”我一边嚷着,一边扎进水中。别的人也都跟着我跳下去。
火星人一步跨进河中。就在这时,那6门大炮响了。一枚炮弹炸中了火星巨人,他一摇三晃,像喝醉了酒一般,不能掌握方向,跌到了河里。他巨大的肢体搅拨着河水,水柱、水雾、烂泥以及钢铁碎片满天乱飞,大量的红褐色液体从机器里一股一股地往上喷;热线盒子射向河水时,河水立刻变得滚烫,人们拼命地往河岸跑。
忽听得一声怒吼,其余的火星人愤怒了。他们大踏步朝彻特西方向前进,把热线发生器在空中摇摆着,发出咝咝声的热线束一会儿射向这边,一会儿射向那边。那射线威力无比,房屋经它一照就土崩瓦解,树木噼啪一声就着了火;热线上上下下地闪烁着,吞没那些来回奔跑的人们。
我已爬到岸边时,那几乎达到了沸点的巨浪朝我冲了过来,我大叫一声,被烫伤了。正在我痛苦挣扎的时候,一个火星人的巨脚从我头旁跨过。在热雾中,我看见4个火星人把同伴的残骸捞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我奇迹般地幸免于难。
火星人在领受了地球上武器的威力之后,退回到公共用地一带。那种圆筒在星际中飞翔;每24小时,他们就得到一次增援。与此同时,地球人的军事当局也领教了他们对手的巨大力量,不断地把大炮布置在新的位置上。
我忍着伤痛,疲惫不堪地向伦敦进发。我看到一只无人的小船从上游漂来,就抓住了它,朝前方划去。在河的拐弯处我上了岸,一下躺倒在深深的草丛里。我病了,发着烧,昏迷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发现身边坐着一个人,他是一个牧师,也是这场劫难的幸存者。于是我俩结伴同行。
一路上我们隐蔽而行。一次,我们看到四五个人在田野中逃命,一个火星人赶上了他们,把他们一个个抬起来扔进一个很大的金属容器中;我们吓坏了,急忙跳进一户院墙躲起来。我们重新动身上路时已经夜里11点了。我们不敢从大路走,在黑暗中,他在右侧,我在左侧,摸索着前进。
我们来到了一所白色的房屋,在厨房里意外地发现了一些食品。我们坐在黑暗中欣喜地吃着,商量着下一步如何走。可正在这时大地震动起来,石头稀哩哗啦砸下来,我被砸昏过去了。当我醒来时,发现牧师正在给我擦洗。
“不要动!”他说,“他们就在外面。”
我们一动不动地呆了三四个小时,一直挨到天亮。从墙壁的缝隙中我看到一个火星人的身体,他站在那儿给一个发光的圆筒放哨。
“糟了!”我说,“这只火星上发射的圆筒撞上了这座房屋,我们给埋在废墟里了。”牧师马上低声哭起来了。
外面,一种金属的敲击声开始了,然后是一阵强烈的呜呜声,接着又是咝咝声;这些声音断断续续地响下去,让人受不了;但是我们绝对不敢作声。我们从墙上的缝隙朝外看,外面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圆筒彻底摧毁了这座房屋,深深地扎入地下,砸出一个大坑,只有厨房幸免于难;但可怕的是厨房正悬在大坑的边缘。圆筒已经被打开了。在它的旁边直立着一架巨大的战斗机械,高高地指向夜空。这种机械不断地制造出金属蜘蛛。这种蜘蛛有5条互相联结在一起的敏捷的腿,它身体的周围还有许多联动杠杆及触手,其复杂完善的程度令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