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方巾巷东边有两条胡同,即以现在的中国社科院大楼为界的两条胡同。东边的叫“贡院东街”,西边的叫“贡院西街”。这两条胡同皆因明清时的“贡院”而得名。如今,贡院东街虽仍存在,但已是“尾大不全”了。况且,原胡同主要是一些民宅,留在当地人们记忆中的东西似乎并不多。贡院西街虽还基本完整地存在,但其两侧昔日的面目已皆非,留给人们,特别是当地住户的是诸多令人回忆的往事。
贡院西街与贡院东街这两条南北走向的胡同之间,曾是明清封建社会科举考试的场所——北京贡院。北京贡院在明、清两朝是全国举子的考试中心,北京顺天府考举人的“乡试”和全国考进士考试皆在这座贡院举行。由于考试前各地的秀才举人经常出没于周围的各个胡同,给周围的胡同带来了生气,而且有些胡同也因与此有关系而得名,如前面提到的“方巾巷”。
贡院西街北口与东总布胡同相通,南口与现在的建国门内大街相通;其西侧北段有一口与东西走向的顶银胡同相通;东侧有贡院头条、贡院二条胡同与之相通,这些胡同现在仍存在。我所居住过的胡同距贡院西街仅几百米,那时,我经常光顾贡院西街。前几天,我到贡院西街内的某单位办事,顺便看了看这条已阔别20年的老胡同,引起了我对这条胡同的旧貌及所历往事的回忆。
别看这条胡同不长,但却是昔日周围胡同的居民常光顾的地方。从我是个学龄前儿童开始直到我上小学,就常与这条胡同打交道。这是因为当时这条胡同中间的东侧是原北京市团校,院子很大,而且里面有几个大厅和一个大礼堂。在那个年代,不用说周围胡同的群众和一些单位的职工常在这里开会和举办一些活动,就是我们这些小孩子、小学生,也常到这里来开展一些活动或参加一些活动。如,大概在1958年左右,我们学校和其他小学的同学到这里听归国志愿军叔叔讲抗美援朝战争中的战斗故事;听解放军叔叔讲歼灭边防入侵之敌的战斗故事……因那时这里有些小型展览对周围居民公开开放,所以我常来看一些展览。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和家长来这里同归国志愿军同志们开联欢会,志愿军的一位文艺工作者还教我们唱了一首朝鲜歌曲,我至今还记得,那首非常好听的歌曲的歌词是:“百灵鸟尽情歌唱,金达莱满山开放……”。还有一次是来参观我军歼灭入侵之敌战利品展览,在那里我们看到不少真枪真炮,还听了一位叔叔讲我军捉拿敌特的经过……直到20世纪60年代初,这里仍经常举办一些活动,也常为附近居民免费放映电影。那时,人们的文化娱乐生活仍很贫乏,所以每逢这里演电影,我们胡同里的大人和孩子几乎都来看。我第一次看由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赵丹主演的电影《聂耳》,就是在团校的大礼堂里。如今,这所昔日的团校已不存在,在其旧址建起了精美的博物馆和机关办公楼。在原团校的斜对面有一个大院,据说曾是张学良先生手下的一位高级官员的住宅。如今,这个大院已踪迹皆无,只剩下原大院外院的一棵大树仍挺立在路边。
在贡院西街北端的东侧有一座建筑,在20世纪80年代初曾是出国人员购物提取处。如今,这座建筑已改成一家单位的车库。
令我记忆犹新的是在贡院西街北段东侧的贡院二条胡同里所经历的事。当时,该胡同内有一家废品收购站,大概现在这个单位仍存在,因为我站在贡院西街从二条胡同口向东望时,看见胡同里有一块高高竖起的大牌子,上写“回收公司”的字样,由此判断大概这家单位还在从事旧业。因昔日附近居民常到这里卖废品,所以使这条不宽的小胡同倒也常人来人往。我小时候也经常推着小车到这里来卖废旧报纸等。令附近居民至今难忘的,大概是20世纪70年代末到这家废品站卖旧书、旧报、旧材料的经历。由于“文革”期间的政治因素所致,几乎每个家庭都积累了大量的内容相同的政治书籍、“文革”中的所谓“小报”等。这些物品占据了当时住房还不宽敞的人们室内的很大空间,但由于当时人们的头脑还未完全从“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思想认识中解放出来,所以尽管这些书和材料占地方,但谁也不敢轻易丢掉,更不要说是卖钱了。后来,有关部门规定,在集中时间内,这些书可以到指定的废品站去卖,而贡院二条的这家废品站就是指定单位之一,所以有几天这条胡同里挤满了卖书报材料的群众,几乎每人都提着大捆的书和大量的印刷品。大概是看到了排着大队的卖书群众卖了书后拿钱就走,一点儿事没有,当时一些仍心有余悸的人在观望了几天后心才踏实下来,也提着大量书报来卖了……据说,当时的有些小报现在不仅具有保存价值,而且有的还能卖高价,这倒使有些人后悔当初把这些书报材料全部当废品卖掉了。但我想,大概正因为当时绝大多数人把这些书报卖掉了,才使得今日这些遗留下来的材料“物以稀为贵”呀!
如今,从贡院西街的南口走进这条胡同,首先看到,右侧是中国社科院的西门,左侧是长安大戏院的东墙;胡同向北延伸的两侧几乎已看不到昔日建筑的痕迹,如果不一直走到胡同北口,看到与之相通的东总布胡同,可能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昔日的贡院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