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打、寻(巡)、美,这四个字本来毫无联系,但是在20世纪50年代,对于生活水平还不高、文艺娱乐生活较贫乏的孩子们来讲,组合在一起却形成了一个简单而有趣的游戏,并伴随着多少个孩子,尤其是居住在大杂院里的孩子,度过了多年的童年生活。现在,北京城里诸多的60岁以上的老人,回味起这个简单有趣的游戏,似乎还兴犹未尽。
这个游戏必须由四个孩子一起玩儿,男孩子们可以玩儿,女孩子们也可以玩儿。参与者一般是同院的年龄基本相近的孩子,如果在同院凑不齐四个人,那么再叫邻院的孩子过来凑齐。游戏开始前,先将一张白纸剪成四张大小一样的正方形纸片儿。一寸见方也可以,二寸见方也可以,大小根据被剪纸张的大小而定。然后,分别在四张纸片上写上“官”、“打”,“寻(巡)”、“美”四个字。因写“寻”字的这张纸上,有写“寻”字的,也有写成“巡”字的,但意思都一样。由于一般写成“寻”字的较多,所以为了以下行文方便,就用“寻”字来述说吧。
分别写好四个字后,游戏就可以开始了。由参加游戏的任何一个人将这四张小纸片折叠成外形基本相同的纸卷儿,然后随手一抛,或抛在桌子上,或抛在地面上。(院子里有小饭桌的,则孩子们围着饭桌玩儿;没有桌子的,围坐在地上也可以玩。)待四个纸卷儿落定后,四个人分别抓住其中一张,而后都不吱声。这里首先介绍一下这四个字在游戏中的各自含义和作用。“官”,顾名思义,就是游戏中发号施令的主宰,人称“官老爷”;“打”,就是“打手”;最倒霉的,就是抓到“寻”字的人,因为他必须首先凭自己的观察和分析能力,寻找出另外三个人中抓到“美”字的那个人;而抓到“美”字的人,是幸运还是倒霉,就只能看抓“寻”字的那个人的智商了。所以,抓完纸片后,别人可以一直不吱声,而抓“寻”字的人,就要首先声明自己抓的是“寻”字,并立即开始寻“美”。“美”,当时的含义就是大老美,即“美国鬼子”。
抓着“寻”字的孩子,如果稍微聪明一点儿,要从其他三个人中找到抓“美”的那个人并不难,因为抓到“美”字的那个孩子面临着被人寻找的“危险”,虽抱有侥幸心理,但毕竟心“虚”,所以在表情上或多或少会露出点儿破绽。聪明的“寻”人者,经察言观色靠判断能力一下子就能把“大老美”准确地找出来。如果“寻”人者是个笨孩子,不善于观察又瞎猜,如果猜错了,抓“美”字的那个孩子立刻说一个“飞”字,就标志着“寻”者失败。所以,抓“寻”字的孩子只有一次判断和寻找的机会。“寻”错者要受罚,而抓“美”字的孩子则可逃脱被惩罚的命运;如“大老美”被猜中,则“寻”者胜利,“大老美”要受惩罚。如何被惩罚,要听凭“官老爷”的发落。这时,抓到“打”字的这个“打手”,一只手抓住被惩罚者的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打被抓住的这只手的手板儿,一边打,一边说唱:“打的打,饶的饶,骑红马,过红桥(也有说‘挂红刀’的),问问官老爷饶不饶,不饶我再凿三凿!”说完,便问那位“官老爷”:“饶不饶呀?”这时,就要看抓着“官”字的这个孩子是否“善良”了。“善良”者,说一声“饶了”,被惩罚者的“噩运”也就结束了。四个人重新撒纸再玩。若遇到一个“恶毒”的“官老爷”,则被惩罚者就“倒霉”了;如果“打手”也是个“恶毒”之人,则被惩罚者就“倒大霉”了!一般情况下,“恶毒”的“官老爷”,也就命令“打手”再惩罚一次;但有时,这个当“官”的孩子和“打手”反复折腾人,甚至竟把被惩罚者折腾得真“急”了,结果闹个不欢而散。不过这种情形是极少数。
“官老爷”惩罚人的招数很多,其行使权力的次数也不受限制,要不怎么说要看这位“官老爷”的“人性”如何呐!玩这种游戏的“官老爷”惩罚人的招数一般有:再打一遍,即再重复边打边说唱一次;“拧电门”,即“打手”抓住被惩者的鼻子或耳朵拧一下;“走火车”,即“打手”抓住被惩者的一只手,然后把他的袖子卷推到其胳膊肘上部,再用两个手指尖儿,轻轻地挠被惩者的胳膊,使其瘙痒难耐;“弹脑门”,即用手指弹被惩者的脑门……关键是,这位“官老爷”不仅可下令惩罚的方法,而且还“有权”决定“行刑”的次数,如“‘拧电门’两下儿(三下儿、四下儿……)”、“‘走火车’两趟(三趟、四趟……)”你想一想,都是一般大的孩子,就是个“玩儿”,这“当官的”若认为“可逮着机会了”,从而玩命折腾这个被惩罚的孩子,他能不急吗?所以,那时院子里玩这个游戏的孩子都比较有“分寸”,绝大部分的孩子玩这种游戏只是一个娱乐。
以上说了半天,主要说的是大院里的男孩子。至于女孩子们玩这种游戏,则惩罚措施不仅“文明”,而且充满乐趣。她们的“官老爷”的惩罚方法,就是让被惩罚者唱支歌或跳个舞等,没有丝毫“恶作剧”。要不怎么女孩子们玩这个游戏,有时一玩儿就是半天,而且似乎谁也不愿散去。
四个孩子玩这个游戏时,有时身边还围着别的孩子观看;有时甚至还有大人们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热闹”。如果想参加这个游戏的孩子较多,那么有一定“指挥才能”的“官老爷”,就会采取“淘汰制”,即如果“寻”者寻错,或“大老美”被猜中,则被命令停止玩下一圈儿,而改换别的孩子上来玩儿。或反复玩儿,或频繁换人,四个或更多的孩子聚在一起玩这个游戏,似乎总玩儿总不腻。相比较起来,还是女孩子圈儿吸引力大。我记得我们一起玩时,有几次看到女孩子们的精彩表演,干脆停止我们这边的“官打寻美”游戏,而变成了女孩子们那边的“观众”。那时候的孩子们非常天真无邪,那些女孩子们对我们这些男孩子们的主动“凑热闹”都报以欢迎的态度。有时候,也影响得男孩子这方的“官老爷”从“暴君”变成了“文明君主”,惩罚的方法也从“动手”演变成了“动口”,似乎真成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如命令受惩者“学一声猫叫”、“学一声狗叫”、“给大家鞠三个躬”等。我当“官老爷”的时候,有时也很“恶”,但受“女官儿”们的影响,我后来“善良”多了,甚至有时候我惩罚“寻”错人的小伙伴或被“抓住”的“大老美”的方法是说一句“玩完借给我两本小人书看看!”
“穷则思变”,四张小小的纸片儿,一个极简单的游戏,不知被哪个孩子发明出来,成了多少年、多少孩子们丰富娱乐生活的游戏。带给孩子们快乐,带给孩子们团结,也使那昔日的大杂院里充满孩子们的笑声、喊声,从而给大杂院里带来生气。说实话,结束童年时代后,不管是在少年、青年、中年乃至现在,有时候我们几个同龄人聚在一起变成“老小孩儿”时,也会玩上几圈儿“官打寻美”的游戏。至于我们那些儿辈儿或孙辈儿的孩子们,别看他们(她们)现在生活在“蜜罐儿”里,玩的是高档玩具,但教他们(她们)玩简单的“官打寻美”游戏,他们还真感兴趣!不信你就试试,看我说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