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将至,风微凉,长泪抛洒,啸恸月华。
兽神梯,九十九阶。
荒月仰望着长空,肆意的倾泄胸中的思念。成功登顶,也就意味着他距离那个目标又近了一步。
站在祭坛边缘,荒月移动着目光打量着祭坛之巅,眼中少有的换了一种神采,带着一抹好奇,同样充满期望。
几位长老看在眼里,稍稍放心。
之前的历程荒月一直都是极其的严肃,眼中除了执着再无其他,现在他如此的神态至少可以证明他还是个正常的孩子,没有被祭坛上残酷的经历折磨得傻掉。
可是紧接着长老们又有些担忧。
他们不知道当荒月一会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那一幕时会是什么反应,以他历来所表现出来的孝心说不定会发疯的啊。
祭坛平台很大,大到可承载百人站立,以荒月的视角来看,平台之上人影寥寥,就更加显得空旷无比。
三位长老站在祭坛边缘,目光灼灼,眼中少有的流露出赞许之色。
可是荒月没有在意,因为他在爬祭坛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长老们对他的太度已经有所改观,虽然他们之前的目光或多或少都有些冷漠。
荒月继续四下望去,在打量着平台的同时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他在之前的考核中可是隐约听到族长说过,娘亲是在上面。
虽然这可能只是族长为了他坚持爬上祭坛而给与少有的鼓励,但他依然要去求证一下。
几位长老见荒月没有理会自己反而朝着里面望去,心头猛的沉了一下,暗道要糟,齐齐上前一步就要向荒月解释,“月儿,你听我说,…”
可是,显然他们晚了一步,荒月看到平台深处一幕的一刹那,他的眼睛已然失神,整个人更是呈呆滞状态,小口无声的张合,但发出的只是混乱的几个音节。他没想到娘亲真的在上面,而且还是那种状态。
混乱的声音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是长老们还是能隐约听清一个“娘”字,随后他们回头无奈的看着远处一坐一躺的两道身影,齐齐的摇了摇头。
坐着的那位自然是他们的大哥,也就是当今荒狼族族长。而他满脸关切望着的那躺在地上的身影正是荒月娘。
回想着在考核之前的场景,他们无不感到心底发寒,即便是现在他们还依稀记得荒月娘那刚烈的话语“这么多年我们母子遭受的非议已经够了,如果你们今天不允许月儿参加考核,那我立刻就死在你们面前!”
之后的一切长老们不想去回想,因为他们不想再一次忆起那血腥的场面。
此时的荒月已经软软的跪倒在祭坛之上,身体瑟瑟发抖,剧烈的摇着头,同时口中依然喃喃着。
“娘…娘啊”
他终于发出了还算清晰的声音。
长老们松了一口气,能说出话来就好。
可是还未等他们重新向荒月解释,变化陡生,一声几乎震荡整片天地的悲号骤然从荒月口中咆哮而出:娘。随后便是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鲜血染红了前襟,染红了地面,也映红了祭坛上众人的眼眸,那情景凄惨无比。
四长老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她也是一位母亲,此情此景已经几乎让她失控,“月儿,你冷静一下,你娘她还没…”说着她就要上前抱起荒月。
“别动!”还算冷静的二长老连忙将其拉住,“四妹,我们也心疼这孩子,可是你也看到了,他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受不得一点额外的刺激了,如果你冒然去碰他,很可能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痴傻是小事,魂飞魄散可就坏了。”
“那,那怎么办呀,我们也不能干看着啊!”四长老的声音发颤,眼泪已经一滴滴的流了下来。
“怎么办?我们也只有干看着了”,三长老无奈的叹道:“让他自己慢慢平静吧,他现在需要的就是发泄。或者她娘现在醒来,不过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啊。”
三长老的话音刚落,就见荒月突然伸出双手,用力的在坚硬的石台上胡乱的抓着,他想要爬到娘亲身边,可是不知为何,他的面前就像有着一堵看不见的墙壁,让他毫无寸进。
此时的荒月显然疯魔了一般,在潜意识里他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虽然他不知道娘亲现在是死是活,不过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身体还有那一大滩鲜血,想必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本能意识却没有告诉他,自己正原地爬行,没有移动分毫。
四长老已经不忍再看下去,将头扭到背后,但泪水却未曾止住。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那声音中充满着决意。
将头扭到身后的四长老身子一僵,似乎突然忘记了哭泣,血红的双眸陡然圆瞪。
那道声音是她最熟悉的族长大哥的声音,但那音调和内容却不为她所熟知,几乎都未曾听过。
而且随着那话语的持续,几位长老隐隐的感觉到有些不妙。
“天木之灵,地木之精,木道轮转,续命养魂!”话音落下,青芒升起,瞬间就将族长和荒月娘包裹。
“不好,大哥果然想用超越他本身的力量为荒月娘续命!”回首望去的其他两位长老同样瞪大了双眼,他们最不愿看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望着缓缓成型的一尊巨大青色圆轮,三长老身体颤抖着,无奈的道:“看来大哥将荒月娘寻短见的过错全部归咎于自己身上。若不是我们劝阻他另想他法,他早在荒月刚登上兽神梯之初就要这么做了。”
二长老满脸担忧的说道:“看来大哥是打算拼命了。可是虽然他现在的修为比我们要高,但如此逆天的术法也不是他现在就能轻易施展的,那明显已经超越了虚轮境,直达真轮境。要知道越级施展术法可是要遭到可怕的反噬的,就怕他现在的身体难以承受啊。”
听见此话,三长老微微一愣,他平时忙于族中事务,还真不知道族长大哥的修为已经如此之高,随后道“我看他是爱才啊,荒月在祭坛上的表现非常不俗几乎可以用天才来形容。之前大哥丢了儿子,将过错全部怪罪到捡来的荒月身上。如今荒月娘以死相逼,加之荒月用自身的努力终于将他心中的那份执念化解,所以他现在又把希望重新寄托在荒月身上。然而此刻荒月却间接因为他而发疯,我想他自己认为能做的也只有尽力挽回一途,不然他心里更加的难安。”
四长老看着那散发着强烈波动的青轮,静静的听着两位长老的话语,其实这些她心中早就明了,她曾经尝无数次试着去化解那一家三代的隔阂,但每次的努力都无功而返,大哥的脾气太过倔强,就如同他此时毅然决然的用出超越身体极限的术法去救荒月娘一样。
正当几位长老交谈之时,突然之间,只见得那已经成型的巨大青轮陡然一震,族长荒啸的声音也猛然由其中爆发而出,“轮转,续命!!!”
“嗡!”的一声,本来渐暗的天空瞬间变成了青绿色,一道墨绿的光芒也疾驰而下,闪电般注入青轮之内,“吱…呀”令人牙酸的声音不断从青轮中传出,而那闪着光芒的青轮也随之缓缓转动起来。
术法已成,无法终止。
在天空上渐浓的绿意映照之下,几位长老的脸色也如出一辙,只不过其间带着淡淡的悲意。
术法施展之后的结果他们完全无法预知,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是无奈的站在祭坛上向着的祖先之灵暗暗祈祷,祈祷先灵保佑,保佑这祖孙三代都能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