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颇冷,她丝毫不以为然,看着他怎样地熟睡于她的怀里,她只觉得一样,便是幸福!她所不认识的自己也便在那一时刻,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留恋与他在一起的感觉,她想要他,近乎热烈得疯狂,她愚蠢地以为,她可以没有别的一切,但不能没有他!她自己将这些或露或隐地讲给他听过,但他每次都没有她所希望的表情或话语!
几乎是在那天开始,她不仅爱着他的心,也深爱上了他这个人!她所深爱的是他的一切,她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一切!所以当她做不好时,她的不快与内疚好长时间内都萦绕在她的心头,她仍旧觉得他是陌生的,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外在的交流,对方不知道!
她患得患失,她知道她对男人太认真了,也知道她将此生全系于面前这个睡得极不安稳的男人身上!她以为自己能就此打住这不应当的关系,她也真的觉得不能过份地轻贱自己!但她老是情不自禁地在仓皇面前忘了一切自己告诫自己的话。当他在她面前时她几乎不能思考,不能拒绝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念头!
这样的她是怎样的她?!她从来都没这样不能自已过,她一直以为自己有理智,不会盲目,但她没料到事情到了更糟的地步,不仅盲目,甚至弄丢了自己丢到他那深不可测的心灵深渊里,她闭上眼盲目地以为是快乐、是幸福,是的,他与她在一起她的确拥有着无比的幸福,但她决不希望,以一生的伤痛去换来这瞬间的幸福!可能没有人能明白她那欲离不能的矛盾心境,没有人能理解她欲罢不休的痛苦感受!她自己都弄不明白,她几乎也在他的变化无常中变得让人捉摸不定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愿意和她在一起,他说他一直在骗她,也在骗自己,这是怎样一回事,她始终弄不明白,而如今她都发觉这再简单不过,一切只因他本不愿与她在一起,她从没想过会受到这样巨大、深重的伤痛!她好希望自己能够坚强些,坚决些,可她在回忆中遇见他,她总也甩不开他的桎梏!爱情在这里面彻头彻尾的是枷锁!她不知将以怎样的努力才能冲破它,可能一生都不能冲破!他应该是不希望她陷得这样深的!这让她很难过,很难过!
这是怎样的一段爱情故事呢?不过是她一手纺织的网,她就在那中间苦苦挣扎,可结网容易破网却难了!
她希望自己能告别昨天,勇敢地正视如今的一切,她希望自己能忘记他,哪怕一点点,但随着日子的逝去,思念在每天中成倍地增加着,很多时候让她坐卧不安,甚至找不到任何一种方式来发泄了!就这样的文字拼凑游戏都不能让她的心平缓!
真的,自从有了他,她的生活全部便只有他了!不是她自己愿意放弃别的,只是她不能抑制自己全身心地去爱他,哪怕留一丁点空间容纳她酷爱的诗!
她在混沌中打发着时间,浪费青春,便是浪费生命!她真想将一切彻底地割开,但是她却总也割不断!没有谁知道这让她感到怎样的无奈与不舍,她很多时候都不能很好地用语言来表述自己矛盾的心理,在她的内心深处这是一个钟摆,怎么也管不了,也总靠不上哪端!
她是父母的宝贝,他们甚至在今天仍把她当作一个小小孩!她的生活重点是什么,她都不能确定!在他们面前,她的幼稚,被认为的确幼稚!而在他面前,她却早已努力地独自承受着世界上最沉重的伤感!这很好笑,她以为!
后来的故事延续到了仲夏!
四
没事的那会儿,她用唇膏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颗血红的心!画好之后她还真以为那东西是自己的!
她这十多年来从没发现自己有那样浓厚、深沉执着的爱,而这爱却是对一个相识的男孩!她以为一切应该是顺理成章,而不是这样突然冒失,几乎让她和他以及身边的人都茫然,都震惊,她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情感,偶尔还会采取些不情愿的举动来迫使自己烦他,但成效似乎不大,一点也不能让她满意,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令她满意的,因为她内心所希望的一直都是靠近他,也希望自己无私地去爱他!
但是他似乎拒绝甚至全部拒绝她爱他,不接受这份情感倒也罢了,何苦还要让她恨他呢?在许久后他离开她时,他说希望她忘了他希望她能恨他,她知道这多多少少应该说是他为她在着想,可是她如何能忘了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又如何去恨他呢?他的目光里曾有的坚定、温情已无处可寻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酷!
她知道在所有的不幸中有部分是因为世俗的关系,她顾忌的是自己未来面对的人生,她不知道这样的她将以何资格再回爱的圈子,再去经历人生,可这似乎又不是她所顾及的。她不止一次地想,自己可以独善其身,甚至“荒唐”地希望自己能有与他的baby,然后自己慢慢将其养大!
可这还是不负责任的举动呀!不仅对自己也对那可能有的baby!她不希望自己的苦痛再延续到下一代身上,可她又怎能抑制自己那找不到归宿的爱呢?!
她希望依靠她的爱人,不愿依靠这种不见天日的情人!她并不是感到没有希望,她仍希望他能有相应的回报,可这也分明是妄想!她几乎没有什么时候敢去想这些,她害怕去想,一想到就是一个遍体鳞伤的自己,一个不可救药的自己,一个可称为卑贱的自己!如今不是情人了,她几乎可以高兴了,可是,让她依靠一生情人她都愿意!
这又是谁呢?这样的一个女孩是她吗?她彻头彻尾地不认识自己了,她也把握不住自己,控制不了自己!这算什么?她彻底地成为了他不经意的俘虏!可当他抛开她时,她甚至离不开那种套在枷锁中的感觉!这不是贱是什么?!
她在日记中这样写过自己——贱!可那个可怜的本子终于在她的双手中成了碎片!她惊叹自己当时的异常平静!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撕,因为她不想在那个本子上留下与他的故事!也希望自己能因此,而将他在生活中淡化一点!事与愿违!他无法谈出,几乎粉碎了她当时所有脆弱的神经!她的痴迷让她过早地感到他的冷酷,于是她知道所有的过错将由自己承担,她只有自己早早地撕掉历史的见证这样才能让她尽快地忘却伤痛,可惜,有些事不是单写在纸上的,而是写在心里的,任凭她将那些撕得粉碎,可是心的烙印却是怎么也撕不下来的!她空前地感到无助,无奈之极!
春花秋月不过是旅人的寄托之物而已!而她呢,她几乎不能对任何东西说——我想你,我真的想你!
透过玻璃镜片的世界的色彩暗了些许,但天空却清晰了许多!遥望落日,红得像火一般!她的心也正在那样的烈焰炙烤中微弱地呼唤着远去的荫篷,可是谁能听见?谁能听见?
伊人在远方,他在远方,其实他从没靠近过她的,她以为!她应该恨自己,恨自己的执着与不悟,恨自己的爱恨绵绵!原本活泼开朗的她,即使返回了故里和好朋友、老同学一起也变得沉默寡言许多,但仍得时不时地假装出笑脸去拒绝别人的关心与问询,这是很令人伤心的,所以她几乎足不出户了,终日守着家中那幢屋子,守着窗前的大杏树,守着书桌,守着本子!眼神中的忧郁仍然能流露出异于行尸走肉的生机,可她却多么希望自己真能是行尸走肉,而不是这样活活地被现实折磨!
那段感情是否会别来无恙?!她不知有过多少次设想,可如今她已没资格设想,哪有别来无恙?一切在分别之时便有了质的不同!
她总那样地关心他,此刻她仍不时地想着他:他好吗?好吗?她可以放弃生命、放弃一切,但他应该是好的,一定要活得好好的!她知道这不是伟大,每一个爱着对方的人都是愿为之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的!她的一切真的不重要,而他的一切对她而言才最重要!可惜这样的关心,他都拒绝!偶尔她看到他愁容落面,便轻声询问,可他冷冷的话语总让她无法再多说一句,只能轻轻地说声——“那好,我不问了。”这样的拒绝多明显,可她又如何能迷途知返呢?!
浓雾中,有跋山涉水而来的身影,踏歌而行,吟着千年不变的情,而她站在那里枯化为石?只因为望夫崖的故事凄婉了许多,悲凉了许多,可怜的人,她曾不止一次地惋叹,谁知她也会有相同的命运?!可能是千年前的思想,可苏醒、微笑、欢唱后,泪水又为何润湿了她冰冷的脸颊?!
这样的故事经不起她的回首,每一次的回忆都让她更深一层地恨自己!她真的恨这样的自己!
特别女友
文硕/中山大学
记得那是一个春天的下午,我和鹏去学校体育馆打排球,在球场上遇见了她,一个来自韩国的留学生。我们一起玩排球,玩得特别开心。临别时,她说需要一位家庭教师教她汉语,我毫不犹豫地说:“我可以教你。”
于是,在以后的课余时间里,我成了她的中文教师。我总以为,留学生都是远离故乡而独处异地的人,也许会有一份漂泊的寂寞,所以我待她热情而真诚,教课也格外认真,她学习亦十分努力。文学、历史、体育等方面,我们几乎无所不谈,虽然她的汉语还不能确切表达她的想法,但大多时候我能听懂她,并在谈话过程中随时纠正她的发音及语序。每天的这一个小时总是过得很快,我从未感到过疲劳,反而常常体味到一种特别的快乐。
一个月过去了。一天,她突然问我:“你愿意长期当我的老师吗?”我毫不犹豫地说:“Ofcourse(当然).”
然而几天后,因一场意外,我住进了医院。在住院的几个星期里,她几乎每天来病房看我。有时带几盘磁带,有时带一兜水果,有时带几本新书……
鹏悄悄地开我的玩笑:“你小子真有艳福啊……”
出院以后,我对她说:“对不起,我不能再做你的家教,因为我落下了不少的功课……”那晚,在空荡荡的操场上,当我对她说这句话时,她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最后,她留下了一句话:“那么,当你特别不想学习的时候,就来找我吧!”然后转身走了,那一刻,我的心蓦然一动,那种微妙的感觉难以形容,却有一缕酸楚夹杂在明白与蒙昧之间。
后来,在期末考前紧张的复习中,听说她找了一个中文系的女生教她,学习很认真。我那颗因毁约而内疚的心才安定下来。
放假前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我特别不想学习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可能马上回国。我说:“那么,你给我写信吧,别忘了曾当过你老师的中国大哥。”说完,我对她笑了笑,转身走了。
她后来告诉我,那晚,她站在十字路口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她是哭着跑回寝室的。我能想象她那时是一副怎样伤心的样子。
假期结束了,在返校的列车上,我心底有隐隐的一丝惦记:“她,回国了么?”
开学后的两周,她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她得到她父亲的同意,继续在中国学习。她请求我继续做她的家教,我犹豫了许久,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以后的日子,一周有五天我给她上课,谈话,有时周末去公园,去郊游。
有一段时间,教室总是停电。有时,正巧是在我给她上课的时候。每当那样的时刻,我总觉得寂静中有一种让人难以名状的气氛。于是我便绞尽脑汁地找话题,极力打破那种令人“心悸”的气氛,我漫无边际地讲,从童年、少年诸种趣事,到现在寝室里发生的各种小事,她总是在黑暗中静静地倾听。
终于有一天,又停电了。这时,一个轻轻的声音在教室里回响,像是喃喃自语:“这是上帝给我的机会吧?”“什么机会?”我惶恐而傻傻地问。“想知道吗?”她问,我在黑暗中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突然,感觉她的头靠在了我的肩上,我想推开她,却……
过了许久,她才对我说:“你知道吗?我现在头脑很清醒,也很冷静,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这是我第一次对男孩子说这么大胆的话,而且是用他的本民族语言。”她第一次说得那么流利。
我默不作声。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再次响起:“其实,在上个学期的时候,我就写信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父亲,但他是一个很专制的人,我差点来不了中国,所以我不能保证未来。如果他反对我这样做,我无能为力。”她说话结结巴巴。
我竭力使自己平静,可声音还是开始颤抖:“可你想过么?也许,也许你的感情不是这样,只是你身处异国,很孤单、很寂寞、甚至有点无聊,才产生这样的想法。并且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穷书生,也许根本不配。”
“不!”她异常平静地说,“原来我以为是自己的一时冲动,但这些时候我一直在反反复复地想,我不想欺骗我自己,我真的爱上你了,可我更不想欺骗你。”
我再一次沉默。
等我反应过来时,惟一的念头是趁来电之前迅速离开,我小心地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走出了教室。
夜已深了,可我俩还走在城市的马路上,街灯放射着青白的光,街上的车辆倏忽往来,车身模糊,我觉得无数车灯像一朵朵流动的黄菊花,在我身旁次第开放。我只想这样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我不是一个做梦都想出国的人,真的不是。我向来都认为自己是一棵根植于中国的树。我始终是龙的传人,我不能离开中国这片肥沃的泥土。何况,她又那么率直那么坦诚地说过:“我不能保证未来。”
所有美丽的幻想都没有驰骋的余地,对于那时一无所有的我来说更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不再是她的老师,她也不再是我的学生。告别一个不同国别和民族的爱我的人,我走出了爱的世界。
也许,这世上的确有这样一种花,一开放就意味着凋落。让我们还是珍惜它开放时的那份温馨和浪漫吧。
我那冬日里的阳光
彬彬/中央民族大学
认识杉,是在一个漫天飞雪的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