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许听过“心身症”(Psychosomatic illness)这个名词。心身症主要由患者的心理运作过程,而非生理因素所引发。社会上有一种倾向,认为心身症是由一小群心绪烦扰的人无中生有“捏造”出来的。许多人都相信,这些疾病是病人自己创造的,不必看得太认真。然而,根据医生估计,他们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诊疗这样的病人——他们生病的原因其实都有其心理根源。
我们抱怨,是因为能尝到甜头,就和我们做任何事情的理由是一样的:我们察觉到抱怨会带来好处。我还清楚记得,自己是如何发现抱怨是有益的。
记得我13岁的时候有一次参加舞会,在这样的年纪,女生既像磁铁一样充满吸引力,同时又很让人害怕。《美国风情画》的电影原声带反复播放,女生站在舞池的一边咯咯笑着,我和其他男生则坚守在另一边,靠在金属折叠椅上,竭尽所能地摆酷。虽然体内的每一串DNA都在苦苦哀求着我们走向女生,但我们却都不敢跨出一步。我们心想,要是自己看起来够酷,说不定女生就会来找我们;如果她们没有走过来,至少她们会以为,我们才不在乎她们来不来。
当时我最好的朋友奇普长得高大,既是运动健将,也是个好学生。因为奇普的身材出众,我看出有几个女孩在盯着他看。知道他比我更有吸引力,让我很受伤,而他只是和我们坐在那里,不走过去和她们任何人说话,也让我觉得心烦。
奇普说:“不知道要讲什么。”我说:“你就走过去,让她们讲话就好了。你不能一整晚就坐在这里。”奇普说:“你才是呢,你是长舌男,快过去跟她们说话。”
接下来的这句话,便让我染上了长达30多年的“抱怨”瘾。我看着奇普说:“就算我走过去跟她们讲话,她们也不会和我跳舞。我太胖了。你看我才13岁,却早就超过100公斤重了。我讲话会喘,走路会流汗,如果跳舞,搞不好还会昏倒。你的体格很好,那些女生都在看你。”其他人点头表示赞同。“我只是个好玩的人,她们只喜欢跟我聊她们真正喜欢的男生。我太胖了,她们不要我……她们永远也不会要我。”
另一个好友从后面走过来,在我背上拍了一下说:“嘿,胖哥!”正常状况下,他这样打招呼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几乎每个人都叫我“胖哥”,那是我已经习惯的绰号。他们是我的朋友,不会在意我太胖。但我才刚讲完一段冠冕堂皇的话,说太胖有多么难受,以借此逃避和那些女孩说话,就被人叫“胖哥”,如此而造成的效应,在我们的小圈子里显而易见。我的一个朋友说:“喂,闭嘴!”另一个说:“不要惹他。”还有人说:“胖又不是他的错!”每个人都担心地看着我。
我在心里说着:“再夸张一点!”于是我像是在演戏似的,叹了口气,把头转开。当我抱怨自己的体型,诉说这个问题可能影响我和女孩子共舞的机会时,我就攫取了其他男生的注意力和同情心,也让我自己得以脱身,不用走过去和那些女孩说话。
找不到工作,我就告诉自己和其他人,这是因为我胖。当我被开交通罚单,也是因为我胖。我还要再花五年半,才甩掉这个借口,甩掉这危害我健康的体重。
罗宾柯瓦斯基写道:“许多抱怨涉及了从他人身上诱发特定的人际互动反应,例如同情或认可。”比方说,人们可能会抱怨自己的身体健康,却不是因为真的觉得生病,而是“病人的角色”能让他们取得附带的好处,例如他人的同情或是可以避开反感的事件。
抱怨疾病,是在消灭健康的能量。你扮演过病人的角色吗?或者你就正在这么做?健康不良是一般人最常发出的抱怨之一。人们抱怨自己不健康,好获取同情心和注意力,并且回避让自己“反感的事件”,例如采取更健康的生活方式。当我们抱怨身体不健康,可能会尝到这些甜头,但又要付出什么代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