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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华东古国(18)

原来鲁武公曾经带儿子括和戏朝拜周宣王,周宣王迫使武公立年幼的戏为储君。鲁武公死后,公子戏即位,是为鲁懿公。括死后其儿子伯御对此一直怀恨在心,终于有一次杀了鲁懿公。后来周宣王带兵攻破鲁国杀死伯御,又立鲁懿公的弟弟为国君,是为鲁孝公,鲁孝公这个时候还是个小孩子,鲁国局势也非常不稳定。而邾夷父又有女儿嫁到鲁国,所以在这个时刻邾夷父作为亲戚和附属就到了鲁国访问,这一访问就访到后宫去了,老邾精虫上脑,一次奸淫了九个鲁国公主!面对这无耻的一夜九次郎,年幼的鲁孝公无可奈何(邾夷父可能还是他外公呢),于是鲁国大夫鲍广父和梁买子带着孝公到镐京告御状,结果周宣王又出兵攻破邾国杀了邾夷父。但是没想到,邾夷父的儿子虽然年幼无法报仇,妻子却非常刚烈。

邾夷父的妻子是有名的美女,当时她发了一个誓:“有谁能帮丈夫报仇,我就嫁给他为妻子!”她的小叔子叔术就出来设计杀了鲁大夫鲍广父和梁买子,结果君位美嫂双丰收。不过李西兴先生认为这个报仇是指杀周宣王,这就实在有点夸大邾国的能力了。叔术和嫂子生了个儿子叫盱,而嫂子之前与大哥生了个儿子叫夏父。叔术对待夏父像对待自己儿子一样宠爱,吃饭的时候夏父和盱都和自己同桌。但每次有好吃的东西,盱先拿过去吃的时候,夏父就会抢过来说自己没吃饱。叔术终于醒悟到这个国家应该是夏父的,于是把国位交还给夏父。夏父为了感谢叔叔让位,许诺要分邾国的三分之一给叔术,叔术推辞了;许诺四分之一,还是推辞了;最后许诺五分之一,叔术才接受,最后叔术被封在滥地,这个滥地于前511年被叔术后人黑肱献给鲁国。

但是,战国时代的邾大夫公扈子则向《公羊传》作者提出另一种看法,他说叔术在当时并没有娶嫂,是周宣王指令他继承哥哥职位的,老周死后他还主动出来让位给夏父,以致周幽王还三番五次讨伐邾国,因为叔术没有完成老周遗愿。西周时期邾国是否还有娶嫂风俗的残余现在不得而知了,总之叔术是被封到了滥地。王献唐先生在《春秋邾分三国考》中认为“邾、郳、滥”是三个独立的国家,此后也一直盛传这种说法;其实郳国是独立的国家,滥国则不然,《左传》和《公羊传》都认为滥只是邾国的一个城邑,只不过《公羊传》认为《春秋》是为叔术讳,而不惜掩盖叔术后人割地降鲁的事实,所以才把滥当成一个国家对待。尽管在夷父和叔术时代邾国雄起了一把,但限于国力基本还是附属于鲁国的,当然鲁国也需要邾国的支持。鲁隐公摄政的第一年,就和邾仪父在蔑地会盟。

春秋前期,郑庄公崛起于中原诸侯间,号称“春秋小霸”。话说郑庄公把弟弟共叔段赶到共国,共叔段的儿子公孙滑又跑到卫国求救。卫国早就看不惯郑国在中原坐大,于是就开始进攻郑国。郑庄公自然不是吃素的,拉上邾仪父和鲁国大夫公子翚一起作战。此次战争因为公子翚是不经鲁隐公许可私自出兵,所以邾仪父觉得鲁国不靠谱,暗中盘算弃暗投明。果然之后邾国跟随郑国进攻宋国,当然它作为亲郑的诸侯也受到了宋国的反攻。但无论如何邾国与郑国靠得更近了,而同时鲁国和宋国也越走越近,鲁国自然容不下邾国这个敌对和叛徒,三番五次对邾国用兵。而郑庄公之后郑国实力开始缩水,于是邾国又重回鲁国的怀抱。后来齐桓公坐大,邾国又跟随鲁国一起归附齐国。郳国这个时候也开始登上国际舞台,但并不光彩——因为被郑国挑拨攻打宋国,反而被齐桓公带领宋国和邾国攻击。

这段时期开始直到未来,邾国都成为鲁国流亡贵族的避难场所。比如庆父杀鲁闵公后,季友带着公子申逃奔邾国;国人反叛驱逐庆父后,庆父的情妇大嫂哀姜又逃奔邾国。可见邾国和鲁国的关系从邾子克开始已经恶化。齐桓公死后宋襄公“小霸”,邾国又投靠了宋襄公,跟着宋国讨伐不归顺的国家,邾文公还出面为宋襄公杀了鄫国国君鄫子。鲁国忍邾国很久了,于是又发起对邾国的攻击,邾国也不甘示弱,反过来灭了鲁僖公的母家须句国。鲁僖公又帮助须句复国,之后邾国发起升陉之战,鲁僖公不加防备被打败,狼狈逃跑的鲁僖公连头盔都丢了,邾文公高兴地把它挂在邾国的鱼门上示威,哈哈,老鲁插标卖首尔!鲁僖公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但随着晋国盟主的确立,鲁、邾两国只能休战,但这只是暂时的。

前627年,晋文公去世。第二年,鲁国趁邾国不备出兵邾国,占领了邾国的訾娄。邾文公自然要反击报复,结果弱小的须句又被邾国灭了一次。前620年,因为晋国赵盾专权,大夫先蔑、士会出逃,引起国内政局波动;鲁国趁此机会把须句抢了回来,但这次鲁国没有让须句复国,而是让邾国几个逃难的公子镇守这里,养着他们和他们的老爹作对,看你老邾还敢对须句下手吗?邾文公果然就消停了。前614年,邾文公去世。邾文公一生活跃于齐桓、宋襄、晋文几个霸主时期,他制定的基本国策就是谁强跟谁,孰料这引起邻居鲁国的怨恨,所以在晋国的影响力一度衰弱后,鲁国就对邾国亮出了刀锋,但邾国似乎也认定鲁国成不了大器,老子偏就不跟你混。

邾文公其实是个贤君,他在位的末年打算迁都绎地,离鲁国远一点。史官经过占卜之后说:“对百姓有利而对国君不利啊!”意思是说虽然有利国家长治久安,但是要折君主您的寿啊!邾文公感叹道:“如果能对百姓有利,难道不是我的利益吗?上天为百姓设置君主就是来为他们谋取福利的,百姓得到利益我自然也在其中啊!”随从又说:“既然可以延长寿命,君主您为什么非要迁都呢?”邾文公说:“国君活着就是为了抚养百姓啊,死得早或者死得晚都是偶然因素,没有什么比对百姓有利更吉利了!”于是便动员群众迁到绎地(今枣庄市峄城区)。新家刚落户的五月份,邾文公就死了。邾文公这种爱民如子的品性,千载之后的我们也不禁为之折服。但这个邾文公的家庭关系却似乎处理得不太好。

死于洁癖的邾庄公

在邾文公死前的几年,就有一些儿子逃到鲁国去。文公死后,第一夫人齐姜生的儿子貜且即位,是为邾定公;第二夫人晋姬生的儿子叫捷菑,在定公即位后,捷菑即慌慌张张地逃到晋国去了。而鲁文公因为在出席邾文公葬礼的时候,态度不诚恳而被邾定公攻打过,所以鲁国抓住了这个机会,煽动晋国带领诸侯之师扶立捷菑。晋国执政赵盾还真被蛊惑出兵了,但邾定公简单一句话就让晋国退兵了:“貜且年长啊!”赵盾一听,还真没办法反驳,只好偃旗息鼓,回师还朝。此后,虽然鲁邾之间偶有战争,但大体关系还算比较和缓,都同时做过晋国或者楚国的小弟。不过,邾国和鄫国的矛盾是难以化解的,因为之前邾文公杀过鄫国国君,所以邾国不介意再杀一个。前591年,邾国攻破鄫国杀死鄫国国君。前574年,邾定公去世,邾宣公即位。邾定公和其父一样,虽然对待鄫国残忍了点,但善于处理外交事务,牢牢依附大国。

前569年,邾国和鲁国的关系又发生了变化。鲁国一直没有放弃做鲁南一带的区域性霸主,鄫国最弱,只能依附鲁国。邾国和莒国较强,不愿意跟随鲁国,当然它们也要有自己的后台老板。之前和鲁国一起认晋国为大哥,所以互相之间没有冲突;现在随着齐国的崛起足以挑战晋国,鲁国也开始对鲁南跃跃欲试,所以邾国和莒国就又投靠了齐国。本年在齐国的支持下,邾国和莒国共同进攻鄫国,鲁国大夫臧纥攻打邾国企图缓解鄫国压力,结果反而被邾国打败。因为臧纥是个矮子,鲁国的人还编歌笑他说 “侏儒侏儒,使我败于邾”。霸主晋悼公看在齐灵公的面子上也只能忍了下来。此后虽然邾国、莒国、鲁国经常同时参加晋国主持的盟会,但莒国和鲁国经常一边开会一边斗殴(参见“莒国”),后来邾国也在齐国支持下攻击鲁国,晋平公一上台就关押了邾宣公和莒犁比公。邾国和莒国虽然表面上服从晋国,但暗地里还是受齐国的指使侵略鲁国。前556年,邾宣公去世,邾悼公即位。

前555年,晋国联合诸侯攻打齐国,邾国之前还在打鲁国呢,一看形势不妙马上又跟随晋国打齐国了。但此举没有蒙混过关,打仗归打仗,打完齐国后晋平公又把邾悼公抓起来关进号子里,邾悼公不停求饶才被放了出来,晋国主持重新分配了邾国和鲁国的土田。邾悼公当然不乐意,被放出来后又去骚扰鲁国,惹得鲁国大夫仲孙速又反攻邾国。在这样的情况下,邾国内部也产生了分化,有些政治上失势的贵族都割地投靠鲁国。比如邾庶其就带着漆城和闾丘投降过鲁国,还有大夫邾畀我。同时鲁国也有贵族逃到邾国,比如那个“侏儒”臧纥和仲孙速被夺位的长子仲孙秩等。之后因为弭兵会议的开定,邾、莒和鲁国又一度稳定了下来。前541年,邾悼公去世,邾庄公即位。

邾庄公是个很狡猾的人。他知道现在北方局势稳定,只能牢牢依靠晋国。前529年,晋、齐与诸侯在平丘会盟,代表晋国与齐国关系和缓。邾和莒国国君在盟会上趁机告鲁国的黑状,说:“鲁国经常进攻我们,让我们都几乎被灭亡。我们不能向上国进贡彩礼,都是鲁国的缘故啊!”钱的问题可是个大问题,更何况现在晋国又要做霸主了,所以晋昭公不接见鲁昭公,还放话说不准鲁昭公开会。鲁国害怕了,只能表示不再对邾国下手。结果邾国趁机又对鄅国下手了。鄅国是祝融之后,妘姓国,在现在山东临沂北部。趁着鄅国国君在郊外劝课农桑时,邾庄公突袭鄅国。鄅国国君慌忙撤退入城,眼看就能关上城门了,邾国勇士羊罗冲上前去一刀一个切下鄅国守门卫士的脑袋,因此攻克了鄅国。于是邾庄公把鄅国人民全部迁入邾国,还霸占了鄅国公主做老婆。

鄅国虽然是小国,但却是有后台的。原来鄅国夫人是宋国执政向戌的女儿,这样的气宋国怎么能忍受得了?宋元公进攻邾国的虫地,逼迫邾庄公交还了鄅国的俘虏;并趁机在虫地召集邾国、小邾国和徐国开会结盟,约定互不侵犯。邾国本来开始安定了,但因为几个将领的过失,又和鲁国杠上了。原来邾国在翼地(山东费县西南)筑城,几位包工头打算抄近路经鲁国武城附近回国,大夫公孙鉏认为这样很危险,他建议快要抵达武城时马上改道山路。但是另外几位大夫徐鉏、丘弱、茅地认为山路要是碰到下雨,将会低洼潮湿很难预期回家。投票下来少数服从多数,按照徐鉏等人的计划路经武城,但这却是对鲁国领土权的侵犯。这支队伍被鲁国武城驻军砍断树木断绝后路,大军则朝邾军迎头痛击,徐鉏、丘弱、茅地三个可怜虫都被抓获。

邾庄公又发挥了告黑状的专长,煽动晋国执政韩起逮捕了鲁国执政叔孙婼。这是邾庄公太狡猾呢,还是晋国人太糊涂?最可能的是邾庄公很会来事,而晋国权臣太贪婪。韩起还想把叔孙婼交给邾庄公处理,经大夫士弥牟劝阻才作罢:邾国人肯定会杀了叔孙婼,那么鲁国肯定会灭了邾国,晋国这盟主不是没事挑事吗?最后韩起只让士弥牟开着叔孙婼的囚车,到邾庄公下榻处转了一圈,然后就把邾庄公打发走了。之后的若干年邾国和鲁国之间终于重新走向合作,不过这期间也有邾国两个大夫快和黑肱叛逃鲁国这种不和谐因素。前508年,邾国发生了一件阴谋事件,这件阴谋事件间接让狡猾的邾庄公送了命。我们知道爱好清洁是好事,但一旦成了洁癖则带有贬义了。比如元末明初有个叫倪瓒的文人就非常好洁,这厮曾经带个粉头回家,放在床上左洗右擦都觉得脏,结果一天亮就让粉头回去了;最后据说这人被朱元璋扔粪坑里淹死了,不可不说是极大的讽刺。

邾庄公也是个有洁癖的人,而且还非常严重。这年他请大夫夷射姑一起喝酒,夷射姑喝得有点多了,打算出去小解。宫殿的门卫们有点饿了,看着这位大老爷红光满面地走出来,就向他讨点肉吃。夷射姑这个人喝了点酒就开始发酒疯了,他不但不给肉,还夺过门卫的警棍敲打他们,你们下人配要肉吃吗?这次事件之后,门卫们就一直想怎么报复老夷,直到第二年春天才想出来一个办法:趁着邾庄公登在宫殿楼上,门卫就将准备好的水洒在院子里。邾庄公看见有水渍,就问这是怎么回事,门卫们纷纷说:“夷射姑在这里小便过啊!”可能当天夷射姑又来过宫殿。这下邾庄公气坏了,让人去抓夷射姑,夷射姑不知道什么事,赶紧先跑路了。邾庄公更加生气,从床上跳下来摔在炭火炉子上,皮肤被烧伤,细菌感染死了。继任的邾隐公根据他的习惯,先让五个人和五辆车殉葬以清扫墓穴。《左传》的作者也忍不住插上一句:“庄公卞急而好洁,故及是。”急躁又爱干净,才弄到这样的地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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