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石室的四面墙壁的下方都有一条细长的石缝,现在黝黑发亮的蝎子大军们正在高举着它们的尾巴,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涌出来,大有扫荡掉一切障碍物的趋势。这下子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江辛灿要问我能不能跑步,这要是跑慢点不就变成蝎子们的晚餐了?
这下根本就用不着江辛灿拽我,我已经恨不得能插上翅膀往前飞了,无奈四个人在这个不太宽敞的甬道里跌跌撞撞地跑着,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
亦若回头看了一眼那股追在身后的黑色潮水,一边尖声说:“幸好不是蜘蛛!”
“小心!是陷阱!”等到殷琦发出喊声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地跨过了那个有叉的地方。亦若也根本来不住刹住脚,大叫一声也跳了过去。
接着我和江辛灿也跳了过去。在这个时候,江辛灿的工具根本就没有拿出来使用的机会,这充分证明了一句话,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跳不过去的地方也有跳不过去的时候。
前面亦若的速度慢了下来,殷琦抓住她的手拼命地往前跑。眼见身后黑色的潮水越追越近,我已经能相像出那些个毒针一起刺在身上的感觉,大叫道:“怎么办?出口到底在哪里啊!”
前方的甬道又转了一个弯,转过弯之后,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甬道的尽头。那里只有光秃秃的一堵墙,在墙的下方是一个只有一平方米左右的小水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里面有多深,只见看到混浊的水正在灯光下泛着让人感到恶心的颜色。
“出口在哪里?”我绝望地说:“这下死定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记号有问题?”殷琦说。
亦若说:“早就该想到了,怎么能相信四皮那种阴阳怪气的人……”
“不对!”殷琦振奋地说:“这里有台阶!一定可以出去!”
凑近了仔细一看,这水坑似乎相当地深,从水坑的边缘开始,隐隐约约能看到有几层台阶正淹没在又臭又脏的水面之下。
“真地能从这里出去?”我二十万分怀疑地说:“再说下面都是水啊……”
“没时间了。”殷琦咬了咬牙:“我先下。你们跟在我的后面,入水的时候记得要深吸一口气。”
殷琦说完就毅然地跳进了水坑,踩着台阶往下走。
“快!”我推了一把亦若。
“这水也太臭了吧!”亦若苦着脸说。
悉悉索索爬行的声音近了,打前锋的蝎子大军已经转过弯来,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了。
我急地大叫:“那也比喂蝎子好吧。快吸气!”
“我实在觉得喂蝎子的话,也许痛苦的时候还会少一点。”亦若的目光在那潭绿水和蝎子大军之间看来看去。
“都给我下去。”江辛灿说着就推了我一把,我猛地撞到亦若身上,两个人一起跌进了水坑,顺着石阶往下沉去。
窒息的痛苦一下淹没了我,冰凉腥臭的液体占据了全部的世界。翻滚中什么也看不见,除了恐慌,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我是被江辛灿害死的!
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我感到有人拉着我在向上浮去。当我的头浮出水面,我刚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亦若已经一把抱住了我脑袋:“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我把她的手推开:“你想憋死我啊……”
看到亦若现在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见她浮出水面的脑袋上贴着湿漉漉的长发,长发上挂着一两根海带状的水草,脸上贴满了绿色的浮萍,只是露出了一双黑白分明眼睛。要是爱美亦若看到自己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更愿意刚才被蝎子吃掉呢?
“笑什么?”亦若瞪大了两只眼睛:“高兴得发疯了?”
江辛灿和殷琦也都是顶着一头水草浮萍,正浮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是啊,大家终于都出来了,的确应该高兴。我抹一把自己的脸,也是一手的浮萍,苦笑着说:“我倒真地想发疯了。”
天空已经微微发亮,这个地方,就是位于办公楼后面,树林里的那个小池塘!
我跟着亦若回到了她的家里,在从头到脚冲洗了好几遍以后,接着我们两个狂吃了一顿东西,便又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电话铃声把我吵醒了,我推了推亦若:“电话。”
亦若迷迷糊糊地说:“别管它……”
“徐姐,找你的电话!”楼下的小保姆比亦若得年级还小一岁,平日里都是叫亦若姐。
“你的电话。”我又推了亦若一遍。
“说了别管,要接你去接……”亦若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折腾,总觉得有很多疑问在脑袋里打转,心里也不是特别地踏实,反正已经醒了,就拿起了床头的电话。
“阿然啊?亦若是不是也在家?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昨晚一定又是玩疯了,今天居然没有来上课了,你们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哇。”电话那头凌飞一阵咋咋呼呼地大叫。
“现在几点了啊?”我的脑袋现在还在发胀。
“10点了!学校里面现在都要闹翻天了……”
“喔……”我点点头,才睡几个小时而已吗……不对,我一下清醒了过来,大声说:“凌飞,你说什么,学校里怎么闹翻天了?”
“我说你们两个也真是,玩什么要把手机关了啊?要不是有我这种好人千辛万苦地通知你们,岂不是又错过了看热闹的好机会……”
亦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过来了,她凑到话筒边大声说:“臭小子,少废话,快说学校到底出什么事了?”
“亦若你可不可以温柔一点呢?要是让殷琦看到你这个样子,那可就不得了了……”
“杜凌飞,你找死啊……”
“好了,算我没说。”凌飞的声音明显兴奋了起来:“告诉你们吧,学校里来了好多警车,到处都是警察。整个办公楼都已经被封锁了。”
“真地吗?”我吃惊地说。
“阿然你这是什么话,我也没这么无聊编这些话来逗你们玩吧?”凌飞又说:“你们可要做好准备了,下面我要说的话会更加让你们吃惊的——校长被警察带走了!”
“什么!”我和亦若都大吃一惊。
“哈哈,怎么样,我这个新闻具有爆炸**。总之想看热闹的话,还是快到学校里来一趟吧。”凌飞说了一声拜拜就放下了电话。
亦若看着我说:“现在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个小子什么了吧?”
我点点头,无奈地放下电话:“我早就知道了。”
“校长怎么会被带走?还有昨晚的事我真是很多地方都弄不明白……”我皱着眉头说。
“你着什么急啊,殷琦不是说很快就会向我们解释清楚么?”亦若从床上爬了起来:“反正今天是睡不了安稳觉了。我们还是去一趟学校吧。这些破事都快把本小姐的头给搞大了!”
远远地还没走近校门,就听见学校那边人声鼎沸,黑压压地一堆人围在校门边,正在兴高采烈地看热闹。
我和亦若挤在人群后面,踮起脚尖往里张望。门内站了两名持枪的武警战士,还有秃头正和几名学校的保安一起维持秩序,他一脸大汗地冲着门外不肯散去的学生不断地喊叫着:“今天放假,明天再来,有什么好看的?有时间还不如回家去看看书!”
一向爱闹腾的学生早就把秃头焦头烂额的样子看在了眼里,谁还肯乖乖地听他的话?大家都挤在铁门前面,生怕看露了什么精彩的场面。
教学楼前停了几辆警车,有不少穿警服的人在走动,学生会的一些干部和老师也还在学校里。
“殷琦在里面么?”亦若问旁边的一个学生。
那学生摇了摇头:“听说殷琦今天请假了。学校里出了这样的麻烦事,他这个学生会长不在倒也省心。”
凌飞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拖着我们走到了一边一个相当安静的地方:“怎么样,这场面难得一见吧?”
“切!”亦若不屑地说:“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校长呢,他什么时候被带走的?”
“亦若啊。”凌飞故意卖关子:“发问的时候还是要态度谦虚一点好。”
我忍不住了:“哎呀,凌飞,你快点说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早上正在上课,这些警车就装了武警开进来,直接封锁了办公楼,接着武警就冲进了进去,把校长给抓进警车带走了!正在办公楼里的那些老师也都被赶了出来!啧啧,那场面,才真叫一个火爆啊,简直就和电影上的演的一模一样!”
“你亲眼看见校长被抓的?”我不放心地问。
凌飞愣了一下,脸上有些尴尬:“我是没有看见。当时正在上课,只是听到外面有些动静。不过我有个哥们可是亲眼看到了,那小子那堂课的作业没写完,怕老师找他麻烦,正躲在树林里想过了那堂课再说……”
“知道校长犯了什么事么?”亦若打断了凌飞的话。
凌飞嘻嘻一笑,挠了挠头:“现在大家都挤破了头在四处打探,不过现在还是没有什么消息。这次警察的嘴还挺严的不是?要说我们这校长表面上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还真没想到一次就引起这么大的动静,这位老兄怕是小命不保了。”
亦若瞪了他一眼:“说了半天,你是不知道了?”
“我知道亦若你的本事比我大,消息也比我灵通,所以特意才请您老出山,来指导一下小的们。”凌飞厚着脸皮说。
我说:“现在连学校也不让进了,是不是?”
凌飞点了点头:“哼,警车都开进学校了,学校想把事情瞒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学校里很快就像炸开了锅似地乱成了一团,课肯定是上不成了,秃头干脆组织人把大伙都赶出了学校,说是那些警察要求这么干的。现在还有好些警车围在办公楼外面,人都已经抓走了,不知道他们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我和亦若对望一眼,只觉告诉我校长被抓一定和藏在石室里的那屋子古物有关,看来亦若也是这样的想法。昨晚我们刚刚发现了在办公楼下的秘密建筑,今天校长就被抓走了,
可是这事情也未免太巧了吧?
凌飞马上很机灵地问:“你们两个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看上去很可疑的。”
“先借你的手机用一下。”亦若没有回答凌飞的问题。
凌飞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亦若:“你的呢?”
“掉厕所里了!”亦若没好气地回答。其实我和亦若的手机昨晚跟着我们在树林里的小水塘泡了泡,现在都已经罢工休息去了。我和亦若只好暂时把手机卡取出来,先放在了身上。
“阿然,你不会告诉我你的手机也掉厕所里了吧?今天早上你们俩的手机可都没有打通。”凌飞明显不信亦若的话,却奸笑这把矛头转到了我的身上。
“我的手机为什么不能掉厕所里啊。”我也耍一下无赖:“没错,就是掉进去了。怎么样,我还正想找个人去帮我捞起来呢。”
亦若把凌飞的手机换上了自己的卡以后,电话也打通了:“殷琦么?……学校出事了……我和阿然已经在学校外面了……好吧……就这样,那待会见。”
亦若挂上了手机跟我说:“殷琦已经知道学校里发生的事了,他让我们先离开学校,我和他约好一点再见面。”
“殷琦的手机还能用?”我问
亦若摇了摇头:“是他家里的电话。”
我沉默了一下,知道殷琦家里电话的人,估计也只有亦若一个人。
“你们两个问题大大的有!”凌飞急得直跳脚:“快说,你们这两丫头都瞒着我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啊?”亦若把凌飞的手机扔给了他,若无其事地说:“你一个男生怎么也这样疑神疑鬼的?”
“哼,”凌飞不满地冷笑一声,问我:“阿然,你为什么会问亦若殷琦的手机还能不能用,那是什么意思?”
“啊?我问了吗……”我一下子慌了神。
“他的手机也掉厕所了!哈哈!”亦若笑着拽着我就跑,扔下凌飞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亦若兴致勃勃地带着我又绕到了学校的后墙,我忍不住问:“殷琦不是让我们先离开学校么?”
“殷琦学长的话呢,可以听,但不要尽听,对不对,阿然学妹?”亦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说:“那现在我们想干什么?”
“那些警车现在还围在办公楼外,不如我们偷偷进去看看那些警察究竟在干些什么吧?”
“有这个必要么?再说殷琦不是约了我们见面么,先听听他会说些什么吧。”
“见面的时间还早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说殷琦知道些什么,他又能告诉我们多少,这还是个未知数呢!多了解一些情况总是没错的。围墙上的那个洞口在哪里,要怎么打开?”
看到亦若兴致勃勃地样子,我只好凭记忆找到了那个洞口出现的位置,然后胡乱地往墙上踢了几脚,果然洞口就出现了。
“哈哈,果然方便。”没等我说话,亦若一猫腰,就钻了过去。
我急忙说:“你小心一点啊。”也弯着腰跟着钻了过去。
我直起了腰,映入眼帘的是,亦若哭丧着脸僵立在那里,她的身后站着一名武警,正拿枪指着她。
“你也站过来!”那名武警用枪指了指我。
我吓得连忙举起了手,连忙说:“别开枪,我们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我和亦若在前面走,武警在后面指着我俩的枪可是一刻也没有放下过。我幽怨地看了亦若一眼,小声说:“我都说不要进来了嘛!”
“你的手可以放下来了!”亦若也小声的说。
我这才发现自己还一直很丢脸地举着手,赶紧放了下来。
“喂,你们两个,别说话,赶快走!”武警很威严地吼道,像赶羊一样把我们赶出了小树林。经过那个小池塘的时候,我还特意偏头看了它一眼,谁能想到地下甬道的出口竟然是这个毫无隐蔽性的小池塘呢。
我和亦若一走到办公楼附近,立刻有两个武警战士如临大敌似扑了过来,把我和亦若的手往背后一扭,用手铐铐了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亦若挣扎着尖声说:“我要见你们的上级!我们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你们有什么权力这么做……”
我感到手腕上手铐冰冷的寒意,看到远处警戒线以外,有几个留在学校的学生和老师正在向这边张望,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耻辱啊……”
楼下站满了核枪实弹的武警,除了那种普通的警车以外,居然还停了两辆那种既能在车厢装人又能运货,带有顶棚的货车,有武警正在楼里往货车上搬箱子。那些箱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们在办公楼下那个建筑里发现的古物,都正是装在这种箱子里!
他们是怎么发现办公楼地面下的秘密的?那些机关,他们又是怎么对付的?
很快,我们就被推到一辆警车面前,看来里面坐的一定是个比较大的boss,只听武警说:“报告,抓到两个从围墙的机关进来的犯罪嫌疑人。”
“你是个猪头啊?”亦若已经是相当生气了,冲那个武警喊:“我们这样子,哪点像是个罪犯了?跟你说了,我们不过是学校的学生!我们进自己的学校有什么错了……”
车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公安制服的中年大叔站了出来。在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瞥到车里还坐着一个人。那个人戴着墨镜,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你们难道不知道学校已经戒严了?”中年大叔样子很是威严,目光锐利。
不过亦若没有一丝畏惧的样子,一扬头:“不知道,今天我们请假,没来上课。”
大叔怒哼一声:“你们怎么知道围墙上的机关的?为什么要偷偷溜进来!”
亦若瞪了他一眼:“我倒要问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有没有证件拿出来看看!你们凭什么闯进我们的学校,难道因为你们是警察,就可以随便耽误我们上课么?”
眼看大叔脸上的肌肉抽动,眼里的怒气渐盛,我赶紧说:“警察大叔,我们真地只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今天来上课的时候才学校不让人进,我们就想偷偷进来看看到底里面是怎么回事。围墙上的那个机关是我们偶然发现的,我们真地什么也不知道……”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叔,眼泪水汪汪的,装出可怜而小心的模样。
“让她们走吧,我认识她们,她们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跟这件事没有关系。”车门又打开了,那个戴着墨镜的人坐在车里说。
这个声音……我知道……我在心里狂喊着那个名字。
那个戴着墨镜的人脸转向我们,摘下了墨镜,那嘴角带着一丝邪气的浅笑,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我终于叫出了那个名字:“江辛灿!”
“江辛灿!”亦若也叫了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江辛灿只是淡淡地说:“你们还真是能惹麻烦。”
中年大叔回头看了看江辛灿,向赶苍蝇一样,冲我们挥了挥手:“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有两个人上来给我们解开了手铐,亦若不依不饶地说:“你当我们是什么?想抓的时候就抓,想放的时候就放,告诉你,可没那么便宜的事……”
中年大叔对亦若的抱怨颇为不耐烦,大手一挥:“把他们带走!”
江辛灿在车里面无表情地坐着,我忍不住大叫一声:“江辛灿!”。
他这才转过脸来看着我们:“你们走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我们灰溜溜地被赶出了大门外,大门外还未散去的学生立刻用非常炙热的目光“欢迎”一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