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扫过几缕轻烟,肆意地和着周边的墨竹林,在这漆黑的无月之夜,犹如来自于深渊地狱的怨魂,口中喃喃的诅咒仿佛注定了今夜的不凡……
远处,一团黑乎乎的身影步履蹒跚于这夜间竹林,紊乱的步伐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塌落的发髻下,一张狰狞得惨白的脸显得极为不堪。
一支修长的羽剑直直地插在她的后肩,殷红的鲜血略微发紫,不止地涌过被火焚烧得破烂不堪的衣物。
仿佛吓着了怀着的女婴,“嘤嘤”的哭泣声打破了这紧张的氛围,稚嫩的小脸划着几道泪痕,不由得令人心疼。
女子喘着急促的呼吸,倚在竹旁小憩着,抬起空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边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边哄着怀中的女婴。
看着她稚嫩的小脸渐渐停止了流泪,女子有些欣慰地笑了笑,但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一张与怀中女婴略有相似之处的俏脸在大火中消失的场景,瞬间,微挑的唇角凝固,黑色的眸子流露着淡淡的悲伤……
“追!她在那儿!”夹着婴儿低微的泣鸣,一阵浑厚的声音从其后传来,紧接着,便是阵跌宕起伏的马蹄声。
见闻,女子的神经瞬间紧绷,惶恐地瞥了眼身后移动的火光,抬腿就跑。
“碰——”许是她太过于紧张,使得步伐凌乱不堪,恰一个双腿羁绊,中心不稳地向前倒去,却依旧死死地护着怀中的婴儿。
这一摔,无疑击溃了女子所有的垂死针扎,身体仿佛一个泄了气的气球,慢慢地软塌下来。
她慢慢地向前爬着,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就在她将选择放弃的时候,恍惚间,一抹熟悉的玄色身影出现在眼前:“尊主……”
仿佛坚信着他的出现便能解救自己和怀中的孩子般,女子回光返照般撑起自己的身子爬到他的脚下,不顾后果地抬起手扯着他的衣角,哀求着:“尊……尊主……求……求求您救救……救救孩子……”
男子并没有答应女子的哀求,但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屈膝蹲下身,看着女子怀中的女婴,莫名的,竟发觉这脸与记忆中的那张令其念念不忘的脸相似,手不自禁地拭去她脸上临近干涸的泪痕,半笑着:“真不愧是小柒的孩子,不仅长得和她很像,就连这性子也随她。一样的爱哭。”
说着,便宠溺地捏了捏她小小的鼻子。
女子有些诧异地看着男子唤着当朝皇后的闺名时,一双雄鹰眼中流露出的柔情,不禁感叹。
三年了,没想到他对她的感情依旧不减当年。
更奇怪的是,本低泣着的孩子止住了抽噎,“咯咯”地笑着,大大的眼睛弯得好似一轮皎月,直直地看着男子,肉嘟嘟的小手捧着他的手指不停地舔着。
“尊……尊主……”女子有些吃力地叫着男子,好似在提醒他快救走这孩子。
只见男子慢条斯理地解下脖颈上随身带着的通灵火玉,放在女婴的襁褓之内,从女子怀中抱过她。
“大胆刁民,你可知你怀中的女婴是当今的公主殿下?”一个披着战钾的御林军统领驾着马来到男子面前,抽出腰间的佩剑指着他。
男子沉默着,目光狠戾地扫视了一眼包围着的御林军,继而不顾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向前走着,强大的气场令人惶恐。
他前进一步,执剑的御林军左顾右盼着后退一步,生怕自己落对似的。
御林军统领看着这窝囊的一幕,眉宇间散着几分怒火:“你们这群废物,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上啊!”
接收到命令的众人左看右看,没有人首当其冲做表率,都不敢多动一动。
半响,男子停下了脚步,冰冷的余光落在御林军统领身上,看得他直哆嗦,连连后退。
“呵……”微挑朱唇,男子双脚微微一蹬,运行着轻功踏竹而去。
片刻,随着爆竹般的一声轰响,血色的烛光四起,攀附着周围的竹子不断向上蔓延,各种痛苦不堪的呻吟犹如要下地狱的魔鬼拼命拽着手中唯一的希冀……
……
南国公府内灯火通明,一群丫鬟、嬷嬷频进频出于月辞阁,忙得不可开交。
“怎么样了?孩子生下来了吗?”听着阁内女子分娩痛苦的焦喘声,南浚林的心都纠在了一起,随手叫住一个嬷嬷问道。
“快了快了。”老嬷嬷急促地回答完,便再次进入了月辞阁。
南国公欲想再说什么,老嬷嬷却已经消失在了眼前,大声“唉”了一声,一挥秀袍焦虑地来回走着。
“老爷,别着急。”看着南浚林为了一个贱妾如此焦虑,大夫人萧氏不由得扭紧了手中的丝帕。不就是生孩子吗?当初她为了生下南韶灵难产时,怎不见他为她如此焦虑?醋意,不由得从心底蔓延,“妹妹身体安康,定能平安产下男丁。”
才怪呢!若是生下男丁,萧氏这正房的位置岂不是及及可威?那么这弱小的生命必定会是以夭折而告终。
“嘤嘤——”说着,孩子哭泣的声音便从屋内传来。
“老爷,是位千金。”老嬷嬷抱着女婴从月辞阁内出来,也不知为何,竟笑得合不拢嘴。
“是吗?”南国公那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来来来,让我看看。”
襁褓内,婴儿已经睡着了,一张安静祥和的俏脸怎么看都令人沉醉,白皙胜雪的肌肤仿佛弹指即破,五官很是小巧秀气,看得南浚林眉开眼笑。
萧氏恶狠狠地看着那张脸,不经意间,一抹红色的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诶?这是什么?”
说着,南国公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这襁褓中的红玉上。
“回夫人的话,这是小姐出生时衔着的红玉,颇示吉祥。”老嬷嬷心悦地回答着,丝毫没注意到萧氏脸上的怨气。
“是吗?”南国公一听,很是高兴,“对了,这孩子的名字……”
“婧姨娘说这孩子既然出生在卯时,天快要亮的时候,那就取单名一个央字。”
“央……南央……南央……”南国公连续低喃了三声,恍然大笑起来,“好名字,好名字!”
……
看着南国公府一派喜气,好不热闹的画面,屋墚上的那一抹玄色低叹了一声,目光落在了南浚林怀中的女婴。
恍然,一抹黑影掠过眼前,单膝跪在离男子不远处的房瓦上,轻声道:“尊主……”
“事情安排得如何?”男子一挥玄袍,双手附在身后。
“报告尊主,北崎已成功混入皇宫,尽全力护三皇子周全。南荒已将西婧的孩子安顿于西殿,并隔绝了西婧与其子的联系。”
“嗯……”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紧紧地落在南央身上,舍不得转移。
看着男子眸中的不舍,东离犹豫了片刻:“尊主,您既然对小小姐如此不舍,又为何……”
感觉男子看过来的目光愈加阴戾,东离低下了头:“属下多嘴,请尊主息怒。”
男子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临近辰时,东方开始吐着鱼肚白,玄色的身影对着刺眼的第一缕阳光显得极其落寞,新的一天,新的故事,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