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爷,您能帮助我做个小的实验吗?这将有助于我对您的治疗。”
经过12年的潜心研究严学对意识的理解更加深刻,自己也从一个普通研究员成长为具有丰富经验的神经科主治医师,他的研究也一直持续着,随着动物样本的数据单调性,终于逐渐萌生了采集人类样本的想法,当时他敏锐地意识到一旦他的研究触及人类的思维将可以与道德伦理向冲突,可是心底对科学的渴求使自己不能停下来。
开始的时候严学想到互联网,将鼠脑和互联网连接以后鼠脑却表现出极大的排斥,甚至一丝恐惧,严学又想到了自己,自己最了解的人类应该就是自己了,于是尝试提取了自己的一些脑电波。这是个大胆也疯狂的实验,严学小心的控制着功率和时间,提取的信息量也非常有限,可是鼠脑依然拒绝接收,并表现的很恐慌。无奈,严学整合了两台鼠脑,分离出一个空的内核和计算机,购置了新的存储器,这回计算机开始处理严学的脑电波了。而原来的鼠脑继续着白鼠试验,有了十年的经验积累,这个实验已经可以完全交给鼠脑进行了,鼠脑对活体提取信息的兴趣明显不大,人工饲养的白鼠生活也比较简单,有用的信息也越来越少,经常发生过度提取导致试验鼠死亡的现象。严学的工作就是经常的处理掉死鼠而已。
严学将用于收集自己脑电波的计算机起名为硅脑,而是靠自己的那一点点脑电波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严学想到了他的患者。
神经科的病人很多,患脑血栓的老人居多。有一些已经失语,甚至意识模糊。严学不敢大张旗鼓的进行提取,病人家属也不愿意医生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尝试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往往神经科的患者生命比较脆弱,一旦出了人命可非同小可。于是严学尽量挑选身体相对好一些又失语瘫痪的老年人,在晚上患者家属不在的时候提取。出于心中的愧疚,每次提取都要和病人说上好多好话,虽然患者对此毫无反应,就好像现在的刘大爷。而且提取时还会催眠患者,以免患者出现虚弱表现,让别人看不出来什么,只当是他对患者进行了某种治疗,然后患者睡过去了而已。
最高兴的应该就是医院的其他大夫们了,这个闷葫芦一样的严大夫医术不错,只是性格孤僻,不合群,也没结婚,以往都是干完自己的工作就匆匆离开,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现在主动要求值夜班实在让大家轻松不少,至少晚上被叫出急诊的次数少了很多。
病房区的小护士们最近的话题也变成了这个严大夫。
“你们说这个严大夫最近怎么开始值夜班了?”
“不知道啊,你看他最近上班拿那个大包,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谁知道呢,30好几的人了,也不结个婚,他们说他生理上有问题。”
“不能吧,我听说头些年有人看上过他,还给他写情书了。”
“真的啊,我怎么不知道啊,哎谁啊,后怎来怎么样了,说说,说说。”
“还能怎么样,成的话他还能单身?!我看他八成是有毛病,很可能是那儿的毛病,哈哈哈。”
……
提取失语的瘫痪病人的脑电波相对安全,但是信息量是在太少,而且由于无法了解病人,就很难破解电波的信息。于是严学想到一些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就是一些老年痴呆症患者。这种患者有一个特点,就是絮叨,对现在的事完全记不住,而对过去的事记得很清楚,反复不停的给你讲他的故事,你只要表现得愿意听,那他就去对你很好。杨大爷就是这样一个人,85岁的高龄,由于脑血栓的原因半身不遂,幸好血栓发生在右脑,没有造成失语。失去活动能力的老人只能靠与人说话来缓解自己的寂寞。可是他的话太多了,思路也很不清晰,说话颠三倒四。老伴已经过世了,子女很孝顺,但是都很忙,也明显不愿意总听他这样说。刚住院的时候,大夫和护士都觉得这老人很有意思,也从来不挑什么毛病,没事愿意和他聊聊天,但是时间一长就都没有耐心了。
病房的阳台上,一个老人,静静的颓坐在轮椅里,呆呆的看着那一抹夕阳,夕阳映照着天空一片金色,而东方已经被开始黑夜所吞噬,老人背后拖着长长的影子,就像老人走过的路。
“杨大爷,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屋吧。”
“小严啊,你来了!好啊,你最好,我跟你说,你看这天,明天是好天气”老人的眼里有了一丝精光,“我那年在蓝洋省的时候啊,晚上看见这天……”老人又开始第19遍的对严学讲他年轻的时候在蓝洋的事情。
这个小严真是好人啊,这么多人,就他愿意听我讲故事,不明白还问,好啊,年轻人好学就是好嘛,只是每次都要我带个大帽子,还连着一大堆的线到个什么仪器上,是什么我也不明白……不管了,小严好啊,这个小严真是好人啊,这么多人,就他愿意听我讲故事,不明白还问,好啊,年轻人好学就是好嘛,看他还拿个小本子记啊记的,是不是我讲快了,他跟不上啊,我就等他记,记好再讲……这人啊,上了年纪就是不行,才讲一会儿我就又困了,哎,小严真是好人啊,这么多人,就他愿意听我讲故事……
严学静静的等着杨大爷睡熟,取下带着杨大爷头上的脑电波接收器,看看本上记录的细节悄悄的离开了房间。
硅脑的成长太缓慢了,这种严学讲这些收集来的输入硅脑进行整理,同时也向硅脑输入一些自己通过和被采集者交流所掌握的情况供硅脑参考,人脑电波的破解也有了初步的成绩,但是,还是太慢了。
严学想到了停尸间。
医院里已经没有停尸房了,因为死者出殡的时候会搞出很大动静,影响其他患者的心情,人死亡后都是直接送到殡仪馆保存的。但是医学院里有。
医学院的标本很多集中在实验楼里,这是个很古老的楼,据说以前是一个教会医院,具有很传统的欧罗巴风情的4层小楼,周围的树木已经长的和楼一样高了,尖尖的红色的瓦片的屋顶在树荫中显得格外刺眼,楼内的光线很暗,常年点着电灯,长长的走廊永远光洁无尘,皮鞋走在上面发出嘎嘎的声音。严学作为学院的讲师,到这里来是没有问题的,告诉管理员自己在做一项研究,需要观察一下标本就可以了。
其实医学院的尸源一直是比较紧张的,现在愿意捐献遗体的人越来越少,一般人也不能接受自己的亲人过世后身体被别人拿去做研究,只是偶尔有一些买来的尸体和无主尸体,再有就是死刑犯的尸体。除非是做法医鉴定,尸体运到后不是马上进行解剖的,如果立即用于解剖,血液和蛋白质固定不彻底,很容易腐烂,不能用于医学观察。首先在暗室里用硬膜外针插在颈动脉和股动脉上进行放血,然后将甲醛溶液通过压力灌注到血管中,达到血液、蛋白质凝固,避免尸体腐烂,再就把尸体泡进尸体库的福尔马林池子里,放上1年以上,皮肤颜色逐渐变成浅褐色,等有课了的时候用大钩子捞出来,晾干,等没什么水分的时候才能用于解剖实验。
严学在学院这么久,送尸体的车是认识的,刚才下班的时候看见车进了学院,知道新的尸体运过来了。直接来到一楼尽头的停尸间,这时整个实验楼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他脚下皮鞋传出的响声,就好像他此刻紧绷的神经,和忐忑的心跳。
这是个很健壮的年轻人,寸发,右耳旁边有一个长长的伤疤,样子很平静,没有失血现象,很可能是注射死刑的犯人。严学以前曾经给死者带上接收器,提取了脑电波后有找了一些脑电波波动并几次尝试提取,但是都失败了,看来和实验鼠一样,只有新鲜的尸体才能提取一定量的脑电波,这次就成功了。唉,这新鲜的尸源可是不好找啊。
出来时严学看见值班的老张头独自一个人摆弄这象棋。
“张师傅,不忙啊。”
“小严啊,这么快完事了?”
“哦,只是看看。”
“有事没,陪我下盘棋?”
严学想,反正也没什么事,以后可能还得来这,和这张大爷混熟了也方便,索性坐下来下几盘。棋间和老张闲聊了起来。
“张师傅,今天又有尸体送来了啊。”
“哦,听说是个杀人犯,好几条人命呢。”
“哦。好像来咱这的都是死刑犯吧。”
“也有没主的,少,他们愿意要死囚的,年轻,器官比较好,现在死刑都是注射的,也干净。”
……
回到自己的实验室,将提取的信息输入硅脑中,严学高兴的发现这次提取的足足有从患者那里提取的十倍,想来是年轻人,生命力比较旺盛,脑电波也相对较强,看来这倒是一个捷径。从此严学开始留意起送尸体的汽车来。可是严学明显忽略了一个问题,他的提取对象不是神志不清者就是穷凶极恶的死囚,质量实在不怎么样。其实就算严学注意到这个问题也没用,因为他目前没有别的方法搞这么大量的其他优质脑电波用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