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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今夕何夕

利落推开墨尘房间门时看见墨尘不在,就有些好奇,难不成是出去闲逛了?可墨尘从不爱出门啊。刚准备下楼去寻时,正好看见墨尘上楼来了。

“爹爹,你去哪了,怎么醒来不见人?”

“无事,下楼吩咐伙计准备了点吃的,醒了就下去吃吧。”

刚在桌前坐下,伙计就端了碗酸梅汁来。

“人间不比上清山,这几日天气闷热,这酸梅汁喝了去去暑气。”

利落总觉得自来这人间之后,墨尘就变得很不一样,会关心人,会照顾人,整个人更添了些人情味。真是再好不过的改变。

吃饭间,从外面走进一位男子,深蓝色的袍子,头发工整的竖着,长得到有几分俊朗气。当他从伙计手里接过打包的吃食后便不停留的出门而去。走后,便听到邻桌有人说道。

“又是那个姓陆的书生,来给她相好的买吃的了。”

“他可是隔三差五的就来买,不就是为了讨好那有钱的寡妇。”

“听说是个教书先生,看起来文绉绉的,竟也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

“我听说啊,他为了那寡妇还逼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一说到这,就又有人赶紧附和道。

“这我知道,据说他妻子正好撞破了他与寡妇的丑事,妻子觉得不堪,就自剜了双目,然后投湖自尽了。”

“这简直是人面兽心啊,她妻子也是造孽啊,摊上这样的丈夫。”

听到那女子的死,利落不禁有些胆战心惊,她想到昨晚的梦,难道不是梦?墨尘见利落出神,便轻咳了声。

“趁热吃,一会出去走走,给你消消食。”

墨尘所说的消食,就是领着她在大街上闲逛,看看东边的烧饼,看看西边的面条,再看看南边的糖人,看看北边的汤团。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消食办法。

“有没有什么风景好的地方可以看看的。”

“这地方我不认识。”

“那不如就去那个荷花塘吧,香气那么浓,一定有很多荷花,去看看吧。”

依着香气寻来,此时站在湖边,香气非常的浓,利落有些恍惚,这湖怎么会和昨夜梦里的如此相似。梦里的湖除了没有荷花,其他皆是一模一样,连那棵柳树也是生的一样,顿时有种汗毛林立的感觉。刚想唤墨尘离开这,墨尘却突然说。

“这地方有些不对。落儿,还是走吧。”

利落心想,不会是真的吧,难不成这里真有鬼?

“哪里奇怪了?”

“这湖里开满了荷花,连片空隙都没有,却都只是幻像。”

利落揉了揉眼睛,这满塘的荷花怎么都只是幻象,就算是假的,又怎么会这么香?

“湖面笼着一层怨气,应是有冤魂。落儿,我们走吧。”

一听说真有鬼,利落巴不得立马就走。拉着墨尘回身就赶紧走。可刚走几步,耳边就传来昨夜的歌声,比梦里的声音清晰很多。

“爹爹,你听到歌声了吗?”

墨尘根本什么也听不到,刚欲问清楚时,就看到利落渐渐瘫软的身子,一把接住,利落就歪倒在他的怀里,怎么唤都没有反应。

利落看见自己走在一片白雾之中,身边没有墨尘的影子,遍寻不着。再一回神时,却看见白雾散去,自己正站在一间屋子的门前。

屋里走出一位身穿淡绿色衣裙的女子,样貌生的清清秀秀,手里提了一个竹篮,篮子里放了一些莲蓬。个个看上去都非常饱满。利落想上前问问自己是在哪里。可不管自己如何说话,那女子就是不搭理自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一般,也好像根本看不见自己。

女子锁好了屋门,便顺着巷子走远,利落却有些忍不住的跟上去了。她们停在了一个私塾前,从院门正好能望见夫子授课时的情形。夫子很年轻,站在那里身形端正,文质彬彬。利落发现这女子竟看着夫子出神。

不一会,私塾便下课了,很多孩子从屋内跑出来,有一个脸圆圆的,看上去很可爱的孩子停在了女子面前。女子蹲下替他整理衣衫。

“姐姐,你去采莲蓬了啊?我要吃。”

“这是给夫子的,家里还有,回去吃。”

女子牵起孩子就往屋内去,夫子正在整理书本,看见女子前来,便放下手里的书。

“夫子,这是今日去荷塘采的莲蓬,请夫子收下。还望先生以后对小枫的课业多多用心。”

男子接过竹篮,颇有些不好意思。

“小枫很聪明,原不用我多费心,这莲蓬倒是有些受之有愧了。”

女子低头笑了笑。

“不打搅夫子了,告辞了。”

女子牵着弟弟出门时,利落看见女子的脸竟有些泛红,不知道是这晚霞映的,还是因为女子的娇羞。一旁的小枫看了,就咯咯的笑出了声。

“姐姐喜欢夫子,要不要小枫替姐姐告诉夫子。”

“你还小,莫要胡说。”

第二日清晨,女子在厨房给小枫准备中午在私塾的午饭,小枫跑进来看到了。

“姐姐,要不要给夫子也准备一份。”

女子一听登时就脸红了,却没有说话。

“小枫经常看到夫子中午就吃着饼喝着水,有的时候似乎都不吃的。”

“真的?”

小枫立马点头如捣蒜。出门时,女子将食盒交给小枫。

“下面的一份是给夫子。”

小枫接过就开开心心的跑了。徒留女子站在门口有一瞬的愣神。小枫出门后,女子便回去收拾屋子,然后便坐在房内的织布机前织布。

利落发现女子是与自己的弟弟相依为命的,平日里就靠着一台织机织些布卖点钱贴补家用,日子比较清贫。接下来的几日,女子每次给小枫准备食盒都会给夫子准备一份,一来二去的就过了一月,日子就到了中秋。小枫放学回来时,开开心心地来找他的姐姐。

“姐姐,今日我邀请了夫子来家里吃晚饭,快别织布了,去多做点好吃的。”

女子惊住了。

“你说什么?”

“夫子又没有家人,自己一个人过节多冷清,所以我就邀请夫子来我们家,夫子答应了。”

女子顿时慌的不知道该干嘛,责备自己的弟弟自作主张。

天将将有些见黑,夫子就拎着些水果进门来了,正好看到了在厨房忙碌的小枫的姐姐。小枫见夫子来了,立马跑到院子里迎接。

“夫子,你来啦。”

小枫接过夫子手中的水果,跑回屋子里。女子闻声抬头望了一眼,正好与夫子视线相撞,两人又都不好意思了起来。院子里早已摆起了木桌木椅,夫子坐在院子有些不自在,走至厨房。

“我来帮你吧。”

说完就把一旁已经煮好的菜端了出去。小枫摆好碗筷,与夫子坐好时,女子端着最后一盘菜来了。

一桌不算很丰盛的菜,吃的倒也和谐,但又有些许的尴尬。酒足饭饱之后,小枫提议道。

“今夜风景定然极好,要不要去走走。”

夫子立马也附和道。

“我们一起去千月湖走走如何,这时节,荷花还未谢尽,可去看个末场。”

“夫子和姐姐去吧,今日的功课小枫还没有温习呢。”

听此,他二人对望了一眼,女子脸颊染了些嫣红,夫子温柔的问道,又带了些期盼。

“可好?”

女子点了点头,夫子就忍不住的笑了。

此时,利落站在他二人的身后,湖边来来往往的皆是一对对有情人,手中提着灯笼,湖中点点粉荷在风中都娇羞的点着头。月光柔和的洒在并肩而行的二人身上,真是一幅极赏心悦目的才子佳人画。

在这样的场景下,也的确是最适合做些风月之事了,信步湖边,二人却都不开口,利落一旁看的有些急了,此情此景最适合互诉衷肠了,这两木头难不成要辜负良宵?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先生?”

女子并未读过书,知道夫子是在做学问,却不甚明白。

“这不是在私塾,姑娘何不称呼在下名字,陆文期。”

“既是如此,那先生也唤我的名字吧,洛瑶。”

至此,利落才知道他二人的名字。

“刚刚先生念得是词?”

“是的,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洛瑶不曾念过书。”

陆文期笑笑说道。

“以后会明白的。”

月上梢头,夏夜里听闻几声蝉鸣,柳条轻摆,好不温柔。那夜的风,那夜的月,那夜的花,那夜的词,皆已刻在彼此心上。

利落想,大概多数的才子佳人都是如此开始一段情缘的,有着再美不过的景色,再赤诚不过的真心,然后姻缘簿上便会添上二人的名字。或白首偕老,或半生遗恨,那全看缘深缘浅了。

陆文期送洛瑶至家门前之后,便要告辞,刚走几步,洛瑶便叫住了他。

“陆先生能否将方才的词写下来?”

“当然可以。”

青悠拿出纸笔时,陆文期便洋洋洒洒的写了起来。在利落看来,那一笔一划皆看得出写字之人该是一个怎样的饱读诗书之人,可比她平日写的那些好多了。放下笔,洛瑶送陆文期出门,回去便小心翼翼的将那一幅字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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