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村民捎来一封信,是柏琳寄来的。厚厚的一沓信纸因浸了水渍微微有些泛黄。这是个快餐时代,还有谁肯埋下头来长篇累牍地写字。写信的人必然是一个有着许多幽怨和苦楚的人。简姫不由得冷笑。柏琳在信上说:“这是那天我们搜救到毅然的时候,在他脚边捡到的。恕我无心,看过之后才知越礼。后来他讲自己在雅安收到了一封信,没来得及拆开就赶上了泥石流,那信是他心爱的一个女子寄来的……你的信太沉重,我一直不忍心给他,希望等他身体复原。但延至今日似乎已无必要。现物归原主吧。”
简姫看着那些信,信是在毅然去雅安之后自己写给他的。她以为这封信可以冰释一切,想不到最终还是自言自语。
日子一天天过去,静水无波。一夜,她忽然被噩梦惊醒。梦中死去的母亲向她流泪,说一些凄苦的话,她也跟着流泪。这种梦从来没有放过她。她开了灯,已是深夜两点。周围一片静寂,能够听得到山谷深处的鸟鸣悠然传来。
云藻来过电话,第二天要来陪她。她忽然想起云藻极爱喝自己做的玉兰蜂蜜茶。窗外玉兰开得正好,闪着幽白的光。这种花要晚上摘才好,等明晨云藻来香气正好。
她挎着一个篓筐站在树下费力地挺着肚子去够那过人头的玉兰。花的香气袅袅传来,像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网,令人沉醉。明月也从暗淡的云层中出来,在地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子。她将那大朵大朵的白花轻轻掰下来,小心翼翼地码在筐里面,忽然觉得无比幸福。这样的夜,这样的清净,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吗,何必哀愁那么多?月光一出来,它们都散了吧。但自己为何酷爱这白花呢?
毅然,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背了我过河,家乡的洪水好大,浩浩荡荡从山上下来,把整个村镇硬生生劈作两半。晚上放学,你勇敢地背着我过河回家。河水浸到你的腰际,未等你在河心站稳便把我们冲了出去。但不论那浊水如何扑卷,你都紧紧把我抱在怀里,像是融为一体的岩石。等村民发现我们的时候,你倒在了一片水姜花地里面昏迷不醒,我扑在你身上大哭。村民们把你抱回家,我在你床前守了一天一夜,直到你安然醒来。你说要多谢那片水姜花,暮色之中它们素白的花影救了你,令你在昏迷之前牢牢抓住了它们的根茎……是,你肯定不记得,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