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后,赵之想顺路去医院看看,不知后来手术做成功了没有,宋媛媛到底情况怎样。跟前两次一样,事先在单位附近的花店选了一束鲜花,路上他还给小宋打电话,电脑话务员提示对方已呼叫转移了,他估摸着也许这阵那娘俩正在手术室里不方便接听。从电梯出来,他跟前几次一样熟门熟路地去推那间病房的门,眼前的情形让他吃了一惊,躺在床上的竟是个白发苍苍瘦骨嶙峋的老人,另外还有一对中年夫妇,正面容憔悴地守护在床前,两双眼睛通红。他急忙说声对不起,便疑惑着退出身去,难道是自己记错了?不可能呀,这里他都来过好几趟了。随后,又战战兢兢接连推开好几扇房门,均未见到他要找的人。最后他退回到科室门廊顶头处,抬头看那上面的科室标牌:神经内科。没错,是这里确凿无疑,可那娘俩却踪迹全无。他只好去医护办打问,才得知她们一天半前就办好出院手续离开了,具体去了哪里谁也说不清楚。
赵之人一下子就蒙了,脑袋像是被病房的门重重地挤了一下似的,他勉勉强强在走廊的一张长椅上歪身坐下来,半晌都未缓过神。他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前前后后在脑子里捋了一遍:从头一天接到小宋的电话,到后来他决定借钱给她,这中间他一共来过三四趟医院,还替小宋看护过四个半钟头病人,一切都在毫不经意间发生或上演。而在一天半前,也就是他在夜总会遇见小宋的第二天上午,又兴冲冲地将三万块钱取出来直接送到医院,此后就再也没有跟小宋联系过,直到此刻他像没了骨头似的,瘫坐在硬邦邦的白色长椅上,一副大病将至的样子。
弥漫在走廊的消毒液和各种药味叫人喘不上气,熙熙攘攘的病人和家属显示出医院特有的一番红火景象,丝毫不必担心,这里永远不会关门,就像人吃五谷杂粮总得生病。戴着大口罩的白大褂们,跟幽灵似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这些人心里到底想着什么鬼才知道。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交足够的治疗费,即使最肮脏的乞丐也能心安理得地躺进病房。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也许,正是这种习以为常,让他几乎轻而易举就栽了个大跟头。三万块,那意味着他辛辛苦苦干一整年,并且不吃不喝全部积攒下来。可这笔血汗钱转眼间就让一阵风给卷跑了,而他还傻乎乎地捧着一束康乃馨来探望诓走他血汗钱的女骗子,这叫什么事啊,说出去能让别人活活笑掉大牙。想到这他怒不可遏地将康乃馨砸在地上,同时,抬起脚使劲碾向那些芳香娇艳的花朵,就像去碾那女骗子的漂亮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