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卑鄙！他为你死了，你却替他当了英雄，无耻！” 王杆子气愤地站起来，走过去抓住假英雄想狂揍一顿。他有太多怨气要发泄，因为去年秋天，他哥哥也是出海捕鱼，被台风掀到了海里。鱼捕获了他哥哥。
王杆子刚抬脚就被自己旅行包绊了一下，鞋带挂开了包的拉索，露出了一叠叠的人民币。人们被成包的钱惊呆了。他竟然有一旅行包的钱！
王杆子顾不得假英雄了，急忙蹲下，拉上拉索，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安安静静地待在座位上。可那个使人头晕目眩的包裹成了他不可抗拒的命运，他突然记起爷爷说过，天下无新鲜事，过去发生的一切，将来还会发生。他竟然意识到这幕以前也发生过，也是在客车上，也是被一群人盯着，脚下也是一包钱。
“银行大盗！”人群里有人质问，“听说昨天银行被盗，还死了个保安！”
王杆子吓得一哆嗦，像发烧怕冷似的。
“肯定是他！”
王杆子提起大大的旅行包，几步走到车前面，把包扔在了发动机盖上，扯开拉链，双手抓起一叠叠的百元大钞，生气地往车里扔去，像天女散花似的，直到把一包钱全扔完了。一叠叠的钱落在乘客的肩膀上、腿上和张开的手上。人们迟疑地捡起身体上和座位上的钱，玩弄着，像检查真假似的。有几人趁车座挡着，塞进了怀里，像怀了孩子似的。
“我不是大盗，这全是假钞，是别人硬要我帮着带的……我得了膀胱炎，治病得花一万多，这伙人说帮我出钱。我知道他们是一群骗子，可是又一想，只要能治好病，其它又有什么妨碍呢。他们要我帮忙运假钞，我不敢拒绝——这点破事，我是罪人吗？我看，司机才是罪人，他明明在玩弄我们，他知道谁是真正的罪人，他不说就让他去取汽油！”
司机看着他笑了，那笑像是从魔鬼那里借来的。他明白自己的本性应该是独来独往的狼，而不是合群的狗，而就在他盯着王杆子的瞬间，竟然发现对方的机智很像自己。
王杆子一下拔掉了方向盘下面悬着的车钥匙。他兴奋地向司机晃了晃系着虎头塑料牌的车钥匙，“你取回汽油，我就还给你……”
可他话还没说完，发现那地方又悬着一把相同的系着虎头塑料牌的钥匙，他不相信自己眼光似的，又伸手拔了下来，司机根本没阻拦他。可眨眼间，第三把相同的钥匙又在那里晃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