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风雪走进黄泉客栈的是两个身披黑色大氅、腰挎长刀的少年,看年纪只有十八九岁。他们走进黄泉客栈,顺手关上了门,扫视了一众宾客一眼。只这一眼,就使得大厅里的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这二人看了看,随即迈步向前走。他们走动的时候,左手很随意的放在刀柄上,腰板挺得笔直,肩膀一点儿都不带晃动的,每一步卖出去都是铿锵有力,虽只是两个人,却让人感觉到铁与血的气势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他们走到柜台旁的柱子前站住了脚,一个从怀里摸出一卷文书,另一个随意的取出一瓶浆糊,两人合力将文书贴在了柱子上。这二人贴好文书,看着那上面的画像,一时竟有些失神。
莫掌柜看他们做完了这一些列的动作,心中暗道:“看起来这又是帝国派来发布通告的特使了。这一次,不知道又有谁要遭殃了!”如是想着,他还是微笑着迎了上去:“二位客官,可有什么需要小老儿效劳的?”
这二人听到莫掌柜的问他们,相视一眼,左侧的那个突然抬手给了另外一人一拳,笑嘻嘻的说道:“米粒儿,任务已经完成了,别绷着啦!”
另一个少年没有丝毫躲闪,受了这一拳,而后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同伴,咬着牙说道:“蛋蛋,你又调皮了!”
这二人突然的举动让众人有很严重的错位感,就像是看到了一盘色香俱全的菜,盯着看了半天,吃到嘴里才发现简直就是无法下咽。
莫掌柜的也有些错愕,但还是笑眯眯的再次开口道:“二位客官……”
莫掌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左侧那个少年打断了:“掌柜的,别客观客官的叫,我们听着不习惯。他叫梁天密,我叫李旦。客气点儿呢,就喊他小梁,喊我小李。不介意的话,也可以称呼他米粒儿,称呼我蛋蛋!”
听了这话,莫老板和众宾客满头黑线,心想这是哪里来了两个极品?这个自我介绍也太别开生面了吧!只是,怎么听都觉得:这两个人脑子里是不是缺了点什么呀?
梁天密听了李旦的介绍,也没什么反应,好像是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自顾的解下自己肩上披着的大氅,咧着嘴笑着说:“老伯,您可千万别跟我们客气。我呢,您就叫我小天。我身边的这位呢,脑子有点不够用,您受累,就叫他二蛋好啦!”
梁天密这么一说,众人再也忍不住了,哄的一下笑了出来。尹公子身边一位穿着淡青色长袍的俊秀少年接口说道:“这个……呃……小天兄弟,还有二蛋兄弟,我叫陈仲柯,我身边的这位呢叫尹啸昆。依我看,你们二位就不要再麻烦莫掌柜了。不嫌弃的话,就过去跟我们凑个桌子,如何?”
李旦与梁天密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仲柯兄,啸昆兄,你们先过去坐着,我们稍后就到!”说着,回过头对莫掌柜的吩咐道:“老伯,我们的坐骑还在外面,劳烦您费心了。另外,给我们两间上好的客房。”
莫掌柜连忙拱手道:“好说,好说!二位客官请随意!小老儿这就安排人去打理。”
当下,陈仲柯头前引路,尹啸昆在一旁作陪,梁天密与李旦二人紧随其后,一起往餐桌旁走去。只是,梁天密与李旦两个人走起路来一个抬着头看着天花板,一个摇头晃脑,怎么看怎么有点……猥琐!
客房里,小二看了躺在床上昏睡的少年一眼,想起了莫掌柜的交待,转身嘟嘟囔囔的走了出去:“真是倒霉,这么冰冷的天气,偏偏摊上这么个鬼差使!”不一会儿,他又有些吃力的端了一大盆雪走了进来。
小二把盛满了雪的木盆在床头的凳子上放下,撩起被子,伸手去脱那少年的衣服。他刚把外套揭开,就问道一股浓浓的酸味儿,被那酸味儿一冲,小二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啊——嚏——!”小二连忙捂着鼻子站起身来,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是哪儿来的邋遢鬼!都不知道洗澡的吗?”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释然了:“是哦!他小命都差点没了,奔命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顾得上打理自己?唉!还是算啦!他也够悲惨的啦!我方二牛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他这一回了!”
方二牛说着,顺手往客房里的通盆里倒了一壶热水。倒热水的时候,他又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不对啊!他自己也不愿意这个样子的,又有什么错呢?嘿嘿……我还说要原谅他,他又什么需要我原谅的吗?”
倒好了热水,方二牛屏住呼吸,咬着牙把那个少年身上的衣服全部扒了下来,一股脑儿丢尽了铜盆李,然后从木盆里抓起一团雪狠狠地向少年的身上搓去。
方二牛一边搓一边不停的念叨:“哎哟哟!怪不得怪不得!我说他身上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味道,这家伙,从上到下都是黑不溜秋的,哪儿还有一寸干净的地方啊?小子哎,你真真的是天生的好命,遇到了我们莫掌柜,更幸运的是莫掌柜把你交给了我来照料!要不然哪,你可就要糟糕咯!哼!你这真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哪!哪像我啊?我就是命不好,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做了一个小二,终日里都是伺候别人。要是哪天谁能像我现在伺候你一样的伺候我一回……我也就知足啦……”
这个时候,方二牛手中的雪团用的差不多了,就又伸手到木盆里去抓,恍恍惚惚的,他就觉得自己的手上有点不大对劲,猛一低头,才看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红色的液体。方二牛下意识的把双手放在鼻子前嗅了一下,一个哆嗦站了起来:“这是……血!”
方二牛吃了一惊,脑子里一时转不过弯来,就向那昏睡的少年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那少年身上被他用雪团搓过的地方,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已经结痂的伤口,而那些看上去黑不溜秋的东西,竟然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看到这里,方二牛脸都吓白了,急急的几步奔到门前将门拉开就要往外跑。刚把门拉开,冷风一吹,他又站住了脚步:“他都伤成这副模样了,我若是再不管他,他这一条小命没准就要交待在我的手里了,那我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如是想着,方二牛心中升起一丝不忍,犹豫再三,还是关上门走了回去。
方二牛战战兢兢的抓起两团雪块,别过头不敢去看,胡乱的把手摁在少年的身上搓了起来,边搓边给自己壮胆:“小子,不管你平时多么的精壮,现在还不是跟个死人一样的毫无知觉,任我摆布?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方二牛,是黄泉客栈的伙计!黄泉客栈你知道吗?那可是黄泉老人的地盘!黄泉老人!神一样的存在,你听说过吗?孤陋寡闻了吧!哈哈!想我方二牛,那可是黄泉老人的记名弟子,莫说是现在你昏迷过去了,就是平常你好好的,我也不会怕你!哎我说小子,你这到底是招惹了谁了?跟哥哥说,哥哥我肯定帮你出气……”
方二牛一边念叨着,一边使劲的用雪块给那少年搓着身子,渐渐的也不怕了,心底反而生出几分豪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木盆的雪都用完了,方二牛的身上也冒出了一身汗,这才把那少年的浑身上下都搓了个通红。
方二牛也学者莫掌柜的样子伸手去试了一下那少年的鼻息,发现他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颇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有些得意起来:“我就说吧!你也就是遇到了我方二牛!你看,没事儿了吧!你先好好歇着,等你缓过来了我再来找你算账……”
说到这里,方二牛看到自己双手上的血水,连忙把身体往后靠了靠,拼命的想要离那些红色的液体远一点。但他很快就发现这样做是徒劳的,于是侧着身子把双手放在了铜盆里,低头一看,猛然发现铜盆里的水已经变得通红,赶紧又把双手拿了出来,哆哆嗦嗦的找来毛巾擦干了手,回身给少年拉上被子,端起铜盆就跑了出去。
方二牛出了一身的汗,又受了惊吓,本来就有点手脚发软。他刚跑出去没多远,被冷风一激,一个步子没有迈出去,一下就扑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铜盆也飞出去一段不近的距离才落在地上。那铜盆飞出去的时候,盆里的血水不可避免的溅了他一身。
方二牛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水,一阵火起,骂骂咧咧的走到倒扣在雪地里的铜盆旁边,抬脚就把铜盆踢了出去。那铜盆往前一滑,盆里的衣服都散落出来,一枚黑色的令牌叮叮当当的掉了出来。
撒完了气,方二牛也意识到是自己鲁莽了,弯腰去捡地上的衣服,谁知道这短短的功夫那些衣服已经被牢牢的冻在了地上,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拽不起来了。还好,那枚令牌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并没有被冻住,这才被他抓在了手里。
方二牛捡起令牌,捏在手里并不觉得冰冷,反而有一种温热的感觉,心中难免好奇,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发现那令牌的材料非金非玉,具体是什么东西他也说不清楚。但是,那令牌上雕刻的内容他却是认得的:背面阴刻着两个小字——轩辕,正面镌刻着一只背负朝阳的龙鹰,龙鹰的下面还刻着四个字——黎明之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