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威奇塔家族的庶子,斯诺觉得自己的人生可以媲美上古悲剧《舞女与王妃》所演绎的故事,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出身卑微的母亲难产而死,家中唯一的嫡子对他极尽苛责,最终和小女仆一起被赶出庄园。好不容易有了成为学徒的机会,在接受考验的途中还被绑架到岩洞里。
然后就是血淋淋地实验演示。但因涅的所作所为,斯诺看得仔仔细细。他只是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因涅离开,他才走到伊斯特跟前,伸出双手试图掐死对方。
因为斯诺记得很清楚,那个老鬼曾对他说过,如果想要阻止灾难,只有自杀一种方法。
显然,老不死的选择了眼前的少年而不是自己来达成他的目的。这让斯诺有种解脱感,毕竟杀死自己还是很难下得去手的。
对不起,为了丽莎,我不得不这么做。
斯诺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这时,他背后响起一个声音:“你在做什么?”
…………
伊斯特再次醒来时,因涅已经不见踪影。他对上妮娜焦虑的眼神,咧咧嘴,歉然道:“妮娜,把你也卷了进来,是我考虑不周。”
“小伊,你想说的只有这些么?”
妮娜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啪啪直掉。她愤然道:“什么事情不能一起面对?为什么非要一个人扛?”
伊斯特的眼神变得黯然,他根本无话可说。注意到一旁蹲坐着的男孩,他奇道:“原来那个人就是斯诺你啊。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半晌,妮娜才没好气地应道:“他也是被那个老混蛋抓来的。原本是用来做祭品的,结果被你把位置给抢走了。”
“也好,这——”
伊斯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斯诺打断了:“这可和我没关系,再说那老鬼也惹不起我们威奇塔家族。凭什么说他是替我受累?”
精灵本就是高傲的种族。闻言,妮娜翻了个白眼,完全无视了斯诺的存在。她看向伊斯特,沮丧道:“妮娜试了好多方法,根本无法挪动你。小伊你说该怎么办啊?”
伊斯特满脸苦笑,他劝道:“妮娜也不要白费力气了。过会儿,我脚下的法阵就会激活。我们会被传送到山顶。记住,到山顶的刹那间,一定要离我越远越好。”
妮娜满脑子疑问没能说出口,三人就被骤然大盛的光芒彻底淹没。
“快躲开!”
耳边响起伊斯特的叫喊声,妮娜下意识地闪到一旁。
外面的景象渐渐清晰。妮娜看见满脸惊喜的巴拉克走过来将自己拉到少年的队伍里,他的嘴唇一翕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斯诺则跑向一个柔弱的少女,拽着她似乎要离开这里。
所有人的动作都慢的脱节,妮娜突然尖叫道:“大家快闪开!”
这时,欣喜于精灵少女最后一天终于出现的巴拉克忽然觉得有些异常。他这才注意到半空中慢慢扩大的黑线和在一旁漂浮着的伊斯特。
“见鬼!”巴拉克喊道:“孩子们快后退!”
他脚下展开的护罩刚刚成形,将所有人笼罩其中。一道黑芒就直贯而下,重重地击在护罩上。
在孩子们的哭叫声中,护罩抵御住黑芒的冲击,也完成了它的使命,轰然碎裂。
“真他妈见鬼!”巴拉克没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自言自语道:“正好赶在督导们不在的时候……”
“那个混小子,还不收起这可恶的魔法,你难道要与整个大陆为敌么?”
巴拉克痛斥着伊斯特的同时,审判之枪已经在他手中显现。枪身上镌刻着繁复的咒文,显然威力极大。
妮娜刚要出声劝阻,重枪就好似流光一样射向伊斯特。
如果自杀能阻止悲剧,伊斯特早就这么做了。因涅这个召唤魔法的原理他已经弄得十分明白,所以他此时更不能轻易死去。
用尽全身的力气偏过头,伊斯特觉得自己的脸颊还是被划出一道伤口。然后他就浑身麻木,连动动小拇指都做不到。
糟糕,竟然被定身了!知道之前作出的努力都白费了,伊斯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亡灵顺着裂隙钻了出来。
“我还不能放弃”,看着地面上孩子们慌乱闪躲的样子,伊斯特对自己说道:“待定身状态解除,我还有一次机会。只是击碎魔力源点而已,根本不难。”
通过因涅的悉心教导,伊斯特当然明白自己的源点就是坐标,为亡灵进入大陆指明了终点。只是要自毁源点实在是颇为复杂的一件事。
当成群的亡灵出现在山顶,巴拉克也顾不上对付伊斯特了。他带着孩子们且战且退,自然难以护住周身要害。没多久就伤痕累累,血洒山岩。
这时,数道圣光笼罩在他身上,令巴拉克精神一振,又顺手砍翻了数个骷髅兵。他向妮娜竖起大拇指,也听到了妮娜的喊话。
“小伊是无辜的,他也在努力。”
小伊?巴拉克一愣,又挨了一刀,这才反应过来妮娜说的是半空中飘着的那小子。
“我现在可没时间搭理他”,巴拉克躲过骷髅的乱刀,对伊斯特叫道:“想要得到我的原谅,你最好快点摆平那黑乎乎的玩意儿。”
话音未落,空间裂隙就渐渐合拢,仿佛从没出现过。巴拉克眼睛瞪得滚圆,他喃喃道:“我的话这么好使?”
而伊斯特却如同折翼的天使,径直砸向地面。妮娜猛扑过去,险之又险地接住了浑身是血的少年。
妮娜脸都吓白了,竟没觉察到自己手臂已经折断。她瞬间施放数道圣光照在伊斯特身上,可是少年的身体却慢慢变得冰冷。
妮娜的眼睛彻底红了。她起身冲进骷髅堆里,只见光芒不断闪现中,骷髅纷纷炸裂。转眼间,这一波远征巴拉奇山丘的亡灵先遣队就烟消云散。
妮娜回到伊斯特身旁,缓缓跪倒,抽泣声不可抑制地响了起来。
巴拉克一瘸一拐地凑了过来,他看看伊斯特,然后拍拍妮娜肩膀,低声道:“这小子还没死呢,他还有救。”
巴拉克一眼就看出这是源点粉碎的结果。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缘由,他毫不迟疑地从怀里掏出一瓶圣水倒进伊斯特嘴里。
发觉伊斯特的胸膛开始微微起伏,妮娜抹了把眼泪说声“谢谢”。在巴拉克的提示下,她开始处理自己的断臂。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突然爆发出凄厉地惨嚎声。孩子们纷纷四散而逃,露出了一个跪在地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