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张脸
一、一女二夫
春秋战国时期,在今天的鲁南苏北一带有两个国家,一个叫薛国,一个叫偪阳国。薛国的国君薛子的儿子叫莱朱,这天到偪阳国做客,无意中看到偪阳国国君纭子的女儿纭兰长得端庄秀丽,不禁动心,于是就解下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偷偷塞到纭兰的手里。
莱朱这年刚满二十岁,年纪轻轻的他是君位的唯一继承人,再加上他一表人材,十七岁的纭兰对他也是一见倾心,当下就接受了玉佩,并把自己正戴着的金钗赠给了莱朱,算是私定了终身。
其实纭兰早已许了人家,那人也不简单,他叫夏仲康,是下邳国的国君,只是年龄很大了,已经五十多岁,这在当时可是绝对的高龄。夏仲康已有正妻,纭兰嫁过去也是做姬,如果嫁给莱朱的话那她就是正妻了,所以纭兰当然不愿意去下邳国。
但是婚姻的事情毕竟纭兰做不了主,这年开春夏仲康派了使臣来迎娶纭兰,人还在道上呢,莱朱早派人拿着纭兰的金钗来求亲了。
这一下可难住了偪阳国的国君纭子。偪阳国在薛国与下邳国的中间,但却是力量最薄弱的一个,他谁都得罪不起,无论得罪了哪一方都有亡国的危险,因此他急得直骂女儿,嫌她擅自作主与莱朱交换信物。
越是怕事越有事儿,这个莱朱早已知道夏仲康来求婚,因此早派刺客埋伏在半道上,夏仲康的人还未到偪阳国就让他的人给全部杀死了。
这一下可惹恼了夏仲康,再加上他已知道纭兰与莱朱交换信物的事,因此亲自带领大兵前来,要灭了偪阳国。
纭子害怕,他指责莱朱的卤莽行为,并且回复薛国使者说:“我的女儿与莱朱是私定终身,并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再说下邳国求婚再先,因此我不能把女儿许配给他。”
薛国使者听了气得暴跳如雷,直骂纭子父女不讲信义,在临走时发誓说:“下邳国能来打你,我们薛国也照样能来打你!”
纭子听了又很害怕,向下邳国重新派来迎亲的使者问计,那个使者一听笑了:“你是我下邳国的岳父,我看他谁敢来侵犯,如若来的话我们下邳国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纭子听了仍然是忧心忡忡,纭兰便把父亲拉到一边说:“父亲之所以愁闷,大概是觉得下邳国距离此地尚远,如果薛国采取突然袭击,等下邳国来救时只怕早已亡国了,是不是因此忧虑?”
纭子点头:“正是此意,不知有何办法可救偪阳国?”
纭兰叹了一口气:“父亲差矣,我看薛子已年迈,估计活不了多久了,莱朱虽然也是野心勃勃,但是薛子还在他就做不了主,如果薛子不在了,他还要为薛子送丧,因此在近段时间不会来袭,我倒是劝父亲做好迎战另一个国家的准备,这才是咱们目前最大的敌人。”
纭子一愣:“怎么,难道还有国家会来攻打咱们?”
纭兰道:“当然,咱们国家弱小,城池不坚,在别人的眼里就是案板上的肉啊!”
纭子说:“那会是哪个国家来攻?”
纭兰看着父亲:“当然是下邳国!”
纭子有点不敢相信:“不会吧,你刚刚嫁过去,他们?”
纭兰摇头:“父亲想错了,夏仲康岂是讲信义的人,他虽娶我但上一次使者被杀他一定怀恨在心,他的谋臣谷果肯定会借此挑拨,然后吞并我国。”纭子急问女儿是否有良策,纭兰想了想说:“我嫁到下邳之后一定想办法讨好夏仲康,争取不让他发兵来攻,另外父亲也要时刻做好迎敌的准备。”
纭子泪流满面:“如此难为女儿了!”
纭兰说:“女儿还有两计,一计用来对付下邳国,另一计用来对付将来的薛国,我嫁走后父亲一定要依计行事。”
二、心思在脸
纭兰嫁到下邳之后百般讨好夏仲康,没过多久就得到了他的宠爱。但是夏仲康的谋臣谷果却挑拨夏仲康说:“大王可曾忘记了使者之耻,若不报此仇岂不成为天下笑谈?”
夏仲康犹豫:“纭姬已与我说明,此事是薛国所为,与偪阳国不相干。”谷果冷笑:“大王可曾想到若偪阳国被薛国攻下,那咱们下邳国将来与薛国可就是死敌了,到时薛国已拥有偪阳国的土地和人口,力量就比咱们强多了,大王再后悔可就晚了。”
夏仲康说:“薛子已死,莱朱正在送丧,他不会攻打偪阳国的。”
谷果又是冷笑:“那送完丧呢?我估计莱朱很快就会以纭姬不嫁他为由而攻打偪阳国,不如我们趁机先打下偪阳国,然后再以偪阳国的粮食和兵力去迎战莱朱,到时别说一个偪阳国,只怕整个薛国就会是你大王的了!”
夏仲康听了大喜:“此计甚妙,就依你而行!”
俩人密谈之后夏仲康去纭姬处过夜,进门没多久纭兰忽然跪到地上说:“大王,念在妾的面子上,还请大王不要发兵攻打我们偪阳国。”
夏仲康大惊:“这是我刚与谷果两个人秘密商量的事情,纭姬你是如何知道的?”
纭兰道:“我见大王进门后昂首挺胸,踌躇满志,但一见了我似有愧色,因此才会猜出大王一定是要去攻打我国的。”
夏仲康低了一下头:“纭姬放心,我保证绝不会伤害你父亲和家人就是了。”
纭兰痛哭不止:“还请大王念在你我夫妻的份上不要发兵,偪阳国城小国弱,如何能敌得过大王的雄兵?”
夏仲康的心软了下来:“纭姬请起,容我再想想。”
第二天一早夏仲康刚上朝,谷果进来后说:“大王昨晚一定是在纭姬处过的夜,而且纭姬一定知道了发兵偪阳国的事情,也向您求情了!”
夏仲康又是一惊:“你,你如何知道?”
谷果道:“昨日大王雄心壮志,一心要成就一番事业,可是今日我观大王犹豫不决,因此就猜到大王一定是在纭姬处过的夜。”
夏仲康叹息不止:“这真是可怕,你们从我的脸上竟然能够知道我的心思!”
谷果突然高声说道:“大王,此事万万不可心软,若心软,到时城亡国破,在薛国手下我等尚可称臣,大王何处安身?再说大王也一定不要忘记了纭姬与莱朱私定终身之耻,她若是想与大王结百年之好,又为何会与莱朱交换信物,大王可不要忘记了,那时候你早已与纭姬定亲,而且是她父亲同意了的亲事,这个纭姬不会不知,她私自许身莱朱难道不是对大王最大的污辱吗?”
夏仲康听到此处怒火中烧,他一拍书案叫道:“别说了,明日发兵,攻打偪阳国!”
三、纭兰退兵
夏仲康亲自带兵攻打偪阳国,他采取谷果的计策围而不攻,想迫使纭子出城投降。纭子面对大兵他站在城墙上喊话道:“夏仲康,你为何要来攻我?”
夏仲康拨马到城下说:“你与纭姬串通莱朱杀我使臣,纭姬又与莱朱私定终身辱我名声,我如何能放过你们偪阳国?”
纭子大笑:“果然让纭兰猜中了,你报仇为假,吞并我偪阳国才是真,但是你做梦去吧,我偪阳国早做好了准备!”说到这里他扬起手中的令旗一挥,只见身后的城里冒出几百个士兵,然后拉开了一块白布。
夏仲康待白布拉开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见偪阳城里出现了一座米山,黄灿灿的小米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纭子笑道:“这一座米山足够我们吃半年的,我看你下邳国能围到什么时候,就怕你还没攻下我们国,那些来救援我们的国家反而会把你给灭了!”夏仲康听了害怕起来,他起全国之兵来攻偪阳国,万一短时间内攻不下让别的国家去攻自己的国家,那可就有亡国的危险,因此就有退兵之意。
谷果虽不甘心,但想想夏仲康的话也有道理,真的亡国自己可是第一个该杀之人,为了活命他也同意了退兵。
纭子见兵退他松了一口气,这其实是纭兰出嫁前留下的计策。原来偪阳城中有一座小山丘,她让父亲在山丘上洒满小米,然后找一块白布盖上,只要下邳国来攻就取下白布,夏仲康见了定会退兵。
这夏仲康刚走没几天莱朱就来了,他出师的理由是纭兰愧婚,因此在城下指着纭子骂:“我们已交换信物定了终身,你为何又将纭兰嫁给了夏仲康,这让我们薛国的脸往哪放?”
纭子回道:“纭兰与夏仲康定亲在先,你们在后,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莱朱怒不可遏,他命令士兵攻城。纭子仍然一边令士兵抵抗,一边命人拉开大布露出了米山,以乱薛国军心。
这莱朱对偪阳国甚是熟悉,刚看到米山时他也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想到了城中的小山丘,因此让士兵取来弓箭,然后一箭射过去,只见那支箭只射进米山一半就滑落了下来,他举起手中的宝剑一指纭子,紧接着哈哈一阵狂笑:“雕虫小技如何能瞒得了我!”
纭子在城墙上一摆手:“此是骗下邳国的,你且再看!”
莱朱向城中再看,只见偪阳国的士兵一阵忙乱扫下了山丘上的小米,然后露出了一张脸。
那是特意雕刻的一张脸型,像极了莱朱。纭子说道:“你真是愧对了我女儿对你的一番真情,她出嫁前告诉我说,不能嫁你是一生的遗憾,因此就让我刻下了你的这张脸留在城中,作为一生的纪念。”
莱朱听了眼圈发红,扬起的长剑也垂落了下来,他拨转马头叫道:“撤兵!”
纭子看着薛国的士兵退下,他对天长叹道:“女儿啊,你真是用心良苦!”
正在撤退的莱朱听到了这句话,他在马上打了一个激灵,惊叫道:“大事不妙啊!”
莱朱身边的将军成庆吓了一跳,急问有何不妙,莱朱道:“偪阳国用我的一张脸退了咱们薛国的兵,此事定会让夏仲康知道,只怕纭兰危矣!”
成庆道:“那如何应对此事?”
莱朱想了想说:“你速带黄金去见夏仲康,说我愿意用万金换来纭兰,也不枉她对我的一番情意。”
成庆得令带了黄金去下邳国,但人还未到就得到消息,说纭兰死了。
夏仲康在得知偪阳国用莱朱的一张脸退兵后极为震怒,他提了宝剑去找纭姬问罪,但进了纭姬的门就看见纭姬吊在了房梁上。
纭姬留下了一封信,信上说:“大王,妾的一张脸,险些亡了我的偪阳国,这是妾悔恨之处,但是念在妾身给了你,还望大王再不要侵犯我偪阳国,妾虽死而心安!”
夏仲康手捧遗书痛哭失声,后悔莫及。
这以后下邳国与薛国约定再不侵犯偪阳国,世代为好,直至这三个国家被秦所灭时也是一致对外,如同一个国家。
皇帝面前难讲真言
一、舍得一身剐
乾隆二十一年(公元1756年)的夏秋之交,河南、山东、江苏三省交界地区降下了历史罕见的特大暴雨。这场暴雨持续了一个多月,导致房屋坍塌,田地淹没,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次年正月十二日这一天,地处灾害最严重区域之一的河南夏邑县退休高官彭家屏的家里,来了一位客人,他叫孙奎星,进了门看到彭家屏“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然后痛哭不止。
彭家屏字乐君,河南夏邑县人,康熙六十年(公元1721年)进士,历任江西、云南、江苏布政使。他为官清廉,性格耿直,虽然退休在家,但仍深得百姓爱戴。
彭家屏与孙奎星是忘年交,孙奎星是当地有名的秀才,二十来岁,血气方刚,也颇有正义感。
彭家屏扶起孙奎星,急问发生了何事,孙奎星一边落泪一边说:“彭大人,去年夏秋之交的这场大暴雨,属咱们河南的夏邑、永城、虞城、商丘四县受灾最为严重,可是山东和江苏的灾民都得到了赈济,凭什么咱们这里一直无人问津呢?我昨日特到乡下走了一遭,那真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啊!”
彭家屏让孙奎星坐下来,又让人上了一杯清茶,孙奎星看彭家屏面色沉重,他又急切地说道:“大人,你得为百姓想想办法啊?”
彭家屏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孙奎星说:“大人,你可曾忘记,你是吃夏邑百姓的百家饭,穿夏邑百姓的百家衣长大的啊!”
彭家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自小是个孤儿,这份恩情如何能忘?”
孙奎星说:“那大人为何不肯帮一帮夏邑百姓呢?”
彭家屏又坐了下来,他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道:“你有所不知,当今圣上自以为经过他二十余年的治理,百姓已然安居乐业,吃有饭、穿有衣、居有所,病有医、贫有扶、灾有济,这河南巡抚图勒炳阿隐瞒灾情不报,报喜不报忧,正是为了迎合当今圣上的心意啊。”
孙奎星说:“可是百姓们流离失所,已然冻饿死十之三四了,再这样下去,这四县百姓不是要灭绝了吗?彭大人,你就忍心看着夏邑的百姓都在这刺骨的寒风中冻饿而死吗?”
彭家屏又是叹气,他看着孙奎星:“不知你有何办法?”
孙奎星站起身来,他说:“当今圣上昨天已经出宫开始第二次南巡了,这一路之上净遇贪官污吏,所有的官员都在粉饰太平,他们驱逐灾民,寻四方奇珍异宝敬献皇上,搜刮民脂民膏做出山珍海味给皇上食用,让皇上以为天下太平,百姓幸福,可是就没有人能够站出来为百姓说一句公道话啊!大人,实不相瞒,我是受全县百姓所托,来求你为他们在皇上面前讲一句真话的啊!”
彭家屏也站起了身,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孙奎星说:“大人,你若不信,请随小生到外面一看。”
孙奎星往外走,彭家屏紧随其后。来到院门处,彭家屏示意家丁打开大门,只见外面黑压压地跪满了当地的灾民,他们扶老携幼,衣着单薄,在寒风中“簌簌”发抖。一看到彭家屏,他们顿时痛哭起来,有的叫道:“彭大人,请为我们在皇上面前说一句真话吧!”
有的说:“彭大人,帮帮我们吧,我们不想这样死啊!”
彭家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泪流满面:“乡亲们呐,我是吃咱们夏邑百姓的百家饭穿咱们夏邑百姓的百家衣长大的,我彭家屏就是舍了自己的这条老命,也要在皇上面前为你们说一句真话,我答应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