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梨君从厢房中出来,只见太子妃端然立在宫女之前,脸色沉然的望着她身后的屋中,好似很忌讳今日发生的事情,“阿衡,派人将周宜兰的尸体送走吧,你怀着身孕,她这么在这始终不好。”
“不必着急,太子妃难道不好奇是谁下毒吗?”莫梨君淡淡的问。
太子妃轻叹了口气,“下毒之人当然得查,但也不必留着她的尸体在宫里。”
莫梨君转眸看着回廊站着的姬妾们,想起周宜兰病愈后戚戚然的眼神,“在域华城中,她们不是想争宠得位,就在是受人摆布,估计想要安稳的活着也不容易……”
太子妃顿了顿,半晌才缓缓道:“阿衡,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吗?身在后宫之中,有些事情就是得学着习惯。”说着又对着身后的宫女吩咐,“让人将屋内收拾了吧。”
宫女点了点头,正欲前去找人却又被九皇子妃叫住了。
莫梨君对太子妃道:“太子妃不妨再等一会儿,还有一人你应该瞧瞧。”
“是何人?”
“害死周宜兰的疑凶,”莫梨君笑道,“既然来了,太子妃也与我一道去看看吧。”
太子妃闻言微楞,见她已经转身领路便跟着移动脚步,一众宫女等在院子里,她带了两名贴身宫女跟在在侧,莫梨君只身一人走在前头,路程不远,没多久便到了关押满双与吉来的房间。
房门外守着两名太监,见九皇子妃正要躬身行礼,莫梨君挥手示意,让他们止了声,径直开口道:“把门打开,你们可以先下去了。”
厢房沉闷的开门声响起,昏暗的房内透出一股异样的气味,阴沉沉的,叫人看着嗅着就觉得难受,莫梨君走了进去,由光明转到黑暗一下不能适应,默然定了定神巡视四周一圈。
才看完便不由愣住了,只见不远处的地方,吉来一身邋遢,耷拉着头坐在地上,要不是他胸口依旧有起伏的痕迹,莫梨君还以为自己又害死人了呢,“吉来?”
吉来闻声抬起头,看见站在光影里的九皇子妃,立刻匍匐着跪了过来,扬声道:“奴才叩见九皇妃,”说着便讪讪然哭腔着说话,“皇子妃怎么现在才来看奴才,奴才在这等了皇子妃好久啊,皇子妃,奴才真的是冤枉的,奴才绝没有加害宜兰小主。”
吉来正惨兮兮的喊冤,一旁的角落里,满双幽幽的走了出来,亦是一脸的憔悴,却比吉来要好上许多,莫梨君看了看她,心想她比吉来能沉得住气多了。
房门外头,太子妃的身影被门沿遮掩,满双走到九皇子妃的身前跪下,“奴婢叩见九皇妃。”
莫梨君淡淡开口,“我来是要告诉你们,周宜兰死了。”
满双闻言一怔,身子顷刻僵在了原地,目光直愣愣的看着地面,她身旁的吉来也很吃惊,“死了?”
莫梨君低眉看向满双,见她一蹶不振的样子,已有了几分笃定,“满双,你处心积虑下毒害她不就是想要她死吗?怎么现在,却好像很不高兴似地。”
“奴婢……奴婢冤枉,九皇妃难道怀疑是奴婢害了她吗?奴婢怎么会希望周宜兰死呢!”满双脸垂向地面,颤颤着出声辩解。
“他为周宜兰煎药,你喂周宜兰喝药,吉来煎的药渣里并没有毒物,还不是你下的毒吗?”
“九皇妃明察,如果满双真心要害她,又为何要主动为周宜兰喝药呢,奴婢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全是叫人陷害的呀!。”满双扬声阐述冤情。
“好一个被人陷害。”莫梨君冷哼着轻笑,“与她最接近的是你,所以被人陷害的,也是你。”
满双抬眸望着跟前的九皇子妃,坚定了目光,款款说道:“九皇妃,奴婢绝不是下毒害死周宜兰的凶手,加害她的肯定另有其人,奴婢为周宜兰送过几次药,但吉来也喂她喝过药呀,为什么您只怀疑我呢?”
吉来闻言一惊,差点跳了起来,指着满双骂道:“满双,你怎会血口喷人,我为什么要害周宜兰,若是真想害她,我又为何那么麻烦的救她,我大可直接派人将她送到存陨楼去!你才是居心叵测的人,这几日整天在房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念叨些什么,我看,你就是心中有鬼!”
“吉来,你到现在还想着辩解,你害死宜兰姐,难道就不怕她的冤魂来找你吗!”满双续力十足的回了一句,眼神是委屈的挣扎。
“你!”吉来气怒不已,正想回嘴却被九皇子妃的挥手拦了下来。
莫梨君微微附身,注视着满双,“吉来这话倒确实没有说错,我看你也不是存心要害她,只怕当时吉来有心帮她治病反而成了害人的契机吧。”
满双眼神闪烁,低低的开口,“奴婢不明白九皇妃话中的意思。”
“你们都是太子宫派来的人,我断绝你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将你们囚禁在玉斛宫里,关了那么多日,只怕都已经六神无主了,直到有一天,你与人得到了联系,你窥探九殿下与我们的事情,想要让人将消息送出去,于是你想到如何令人怀疑的离开玉斛,那便是存陨楼。”
“只是进了存陨楼的人,多半没有活下来的机会,恰好那时,周宜兰不幸感染风寒,她便成了你的机会,本以为事情会水到渠成,可谁知吉来心肠太好,多管闲事,真真为周宜兰治起病来,于是,你狠心对周宜兰下毒,直到她病得半死不活,才出面找我,好让我直接将她送走,是与不是?”
满双好似被掐住要害的小兽一般,瑟瑟发抖,莫梨君看在眼里,心知自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前些日子,我闲来无事也翻了翻域华城的一些规矩,宫女姬妾要是病了,势必送到存陨楼去,但若是突然暴死的,都是将尸体送去枯井那里,直接点燃焚烧了,满双,你的计划落空了……”
满双听到这忽然一顿,半晌,原本僵直起身子突的一下站了起来,吓了吉来一跳,表情肃穆森然,俨然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既然你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又何必特地来我面前揭穿我,整日装着清高孤傲,我看周宜兰会死也是你害的!”害死周宜兰,她部署的所有计划全都落空,只这一次,一线生死,往后便再也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了,她就是想要斩草除根断她所有的后路!
想到这,满双赫然奋起,从袖里抽出一柄短刀,径直刺向跟前的九皇子妃,伤了她!逃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反正这九皇子妃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欺君犯上的冒牌货本来就该死!
直刺得劲道迅猛,莫梨君凝眉看着她,利落侧身避开,反手起落劈在她的手臂上,顺势扯过她的手臂,小擒拿手迅然使出,半刻之间便已将满双擒拿在手底下。
莫梨君不给她出声呐喊的机会,左手击出在她力道适中的劈在她的后脑勺上,满双登时厥眼晕了过去,整副身子软软倒地,莫梨君将她扔给跌在地上的吉来。
“交给你了,将她处置好了,待会再来找我。”
惊魂未定的吉来连连点头,“奴才遵旨,奴才遵旨!”虽也听闻过就九皇子妃身手了得,却没想到她能这么利落的收拾了突然发疯的满双。
门外的阳光渐渐稀薄,气息似乎早已凝结了,莫梨君信步走出,房门外,太子妃面色凌然的立在那里,她身旁跟随的宫女已经走远,呐呐的等在远处的地方。
“阿衡……”
莫梨君嘴角噙着凉薄的笑,周宜兰中毒的事一直复杂无绪,她总觉有什么想不清楚,可其实,这就是他妈的一件破事儿而已,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受了他人指使,玉斛宫冷清的很,不是谁都愿意来的,可偏偏就正好有人来探望过她两回。
“太子妃,阿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何晚清闻言一滞,“并没有。”
“勉西狩猎,我无心遇见你的家事,你害我锒铛入狱;太子送来十二姬妾,终日窥探者我与九殿下的一言一行,你借着探望的时机来探听消息,在我玉斛宫中引出一番下毒自刎的闹剧。”
莫梨君冷眸望着她,“九殿下与太子之间的恩怨,我不是不知,太子妃与阿衡立场相对,实在没必要费心装出知心姐妹的样子。”
“阿衡,我并没有假装什么。”何晚清面色难看的紧,庄然娴熟的眸子回避她的目光,大家闺秀的教养却依然端的很谨慎。
莫梨君笑了笑,风轻云淡却威慑力十足的冷然出声,“阿衡虽唤骆太傅做义父,却没受过多少功课,仍是江湖上的一枚粗人,你一介弱女子要总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的晃悠,若是哪天我冲动起来,出手杀人……太子妃,只怕你也不愿见到那种场面吧。”
何晚清美眸圆睁着倒抽一口冷气,暗捏了捏手心,跟前的女子虽然笑脸涟涟,眼底却尽是如霜冷意,她知道,这并不是简单的恐吓,她真的动了杀气!
“你说的没错,我们立场相对,我确实没有资格与你姐妹相称,难保终有一日,你我会站在敌对双方的阵场上,可我希望你知道,我并没真心想要害你,只是……”
“我知道……”莫梨君收敛笑容,“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