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逸脸色难看,根本顾不了这么多。
董玉皇后是很注重礼节的人,看着北堂逸长大,心知他的脾气从未如此急躁过,看来这阿衡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很高的。
“你放心吧,晚清也在里头照顾着,阿衡她会没事的。”董玉皇后语气缓和着安慰了一句。
曲屏谋跟在董玉皇后身后,绝美的面容比起宫里的任何女子都要出众,连最为娇弱柔美的董玉皇后站在他身旁,都占不到几分便宜,勾勒开完美的嘴唇,“九殿下如此爱护娇妻,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心急如焚的北堂逸完全没心思应付曲屏谋的话,吸了口气转眸,再度观察了房中的情况。
房中人影闪了闪,太子妃何晚清开了门出来,“儿媳参见母后,见过九殿下。”
董玉皇后微微点头,“晚清,阿衡的情况怎么样?”
“儿媳已经让人给她泡了热水换了新衣衫,脸色已经好一些了,就是”何晚清顿了顿,继续道:“就是不知怎的,阿衡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北堂逸面色一沉,一个跨步冲了进去,来到厢房内的大床边,莫梨君闭着眼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附手上去贴了一会儿,额头只是微有发烫,他握起她较小的手,想让她让知道自己的存在。
坐在床边低声喃喃,“娘子,对不起……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屋外的人跟了进来,站在不远处看着,大伙都没有出声,董玉皇后见此眉头再度蹙起,看来九殿下对阿衡确实钟情的很,这样的话,到时雪盈嫁过去坐正妃,能有多少机会得到恩宠?
曲屏谋站在厢房门边上,浅淡的笑着,只是看了两眼便转开了眸子,嘴角的笑容也逐渐收敛,痴痴凝望向海慧宫上方的夜空,久久不敢去看屋中的情形。
“皇后娘娘,太医来了。”宫中的小太监低呼着进来,身后跟着小碎步疾行的老太医,正是当日去玉斛宫为周宜兰诊治的那位老太医。
北堂逸闻声站起让开位置,老太医将医药箱递给小太监,取出诊治的用具走了过去,“皇后娘娘,九殿下,太子妃,还请移步到厅中稍等。”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着。”北堂逸断然拒绝,这里不是玉斛宫,就算是,那也不够安全,他不会离开一步。
老太医见他如此坚定也没办法,“那好吧,但请九殿下在老臣诊治期间不要开口询问什么。”
北堂逸有些不情愿的点了头。
老太医来到大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九皇子妃,脑中闪过她当日对自己说过的一番话,微怔之后一个跨步上前,动作利落的开始为她诊病。
望闻问切,行医四步,老太医只是稍稍看了一会儿,花白的眉头忽的邹了起来,急忙起来去医药箱里取出针灸用具,翻开布囊取出银针,在莫梨君的几个穴位上扎了几针,而后才缓缓起身,将针灸的布囊收好。
“太医,她怎么样了?为何现在还未醒过来?”北堂逸立刻迎了过来,董玉皇后也走了过来,一脸关切的等待答案。
老太医放下布囊,转向九皇子的方向,兴师动众的鞠了个躬,吓得北堂逸不由退了一步,生怕他说出什么无能为力之类的话,“这是做什么?皇子妃她到底怎么了?”
“老臣恭喜九殿下,贺喜九殿下,九皇子妃是有喜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愣住了,曲屏谋笑笑的走了过来,也学着鞠躬贺道:“恭喜九殿下!”
太子妃含着浅笑上前一步,“晚清恭喜九殿下。”
唯独站的最近的董玉皇后却仍有些不信,再度确认道:“太医,你是说阿衡她已经怀有身孕?”
“回禀皇后娘娘,正是,九皇子妃已经怀有一月的身孕。”
“那她为何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北堂逸心焦的看看床上的莫梨君,心中的愧疚更深了,她怀着身孕,他竟然让她失足落水!自责的情绪继续覆盖整个身躯。
老太医抬起头,“九殿下放心,好在九皇子妃身体底子好,今天落水之时没能对胎儿造成影响,可能落水之事对她来说太过忽然,胎儿又还未完全稳妥,一时气血亏损才会引得皇子妃久久微醒,老成方才已经为皇子妃试过针,一会老臣会让人送些上好的安胎药过来,以保周全。”
“那就好,那就好……”董玉皇后应下话,这才宽心一些,就算对阿衡没什么好感,就算她可能会威胁到雪盈以后的幸福,皇上的子孙毕竟都是无辜与珍贵的。
“还有多久她才会醒?”北堂逸一心在意莫梨君的身子。
老太医顿了顿,似有些答不上来,“快的话,再过一两个时辰就会醒,不然就应该明早会醒,老臣看来,还是让九皇子妃好好休息一夜的好。”
北堂逸松了口气,一个箭步来到大床边上,看着床上依旧沉睡的人儿,愧疚自责之后开始逐渐浮现出欣喜的心情,她怀了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莫梨君,你有了我们的孩子,你听到了吗?听见了吗?
混沌之界,曼境无边,她站在无止尽的黑暗里一个人摸索,莫梨君有些害怕,她这一生还从未真正害怕过什么,这种情况是极少的,她看不清一米以外的任何东西,甚至连手指都只能模糊的看到一点点虚影而已,眼前好像被人蒙了厚厚的纱布,阻止她看到光芒。
莫梨君终于叫出声,北堂逸!北堂逸!你在哪?
没有人应答,只有空落凄凉的回音,莫梨君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根本搞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她开始觉得这应该是自己的梦,可当她极力想从自己的梦中醒来,却始终没办法醒过来。
没多久,虽然看不见,但是身子有了明显的暖意,莫梨君舒服了一些,开始躺在漆黑的地面上,虽然不知这身下躺着的到底算不算是地面。
脑子有些疼,莫梨君侧身躺着,想努力回想昏睡之前的情况,也总是看见人来人往,一片杂乱,那个时候,除了冰冷之外,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身边悠然的沉寂令人害怕,这一世她习惯了热闹,习惯了身边有众多喧闹的兄弟吃吃喝喝,打打骂骂,那种习惯令人怀念,可习惯本身就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如若不是莫名其妙的带着记忆转世,她也许不会有这么多想法。
对于她的前生,很多都已经开始淡忘了。
但却仍然清晰记得自己的父母最后对她说过的话,声音空洞而悠远,后来回想起来,竟才发觉他们语气里的胆怯和心虚。
“小南要乖,这位叔叔带你去训练基地,爸爸妈妈每周都会去看你。”
她刚获得武术道少年组冠军殊荣,她是十多年来第一个获得那份奖项的女孩子,也是年纪最小的,大奖的奖金足够他们一家温饱上好一阵子,她开心的不得了,原以为会先去庆祝,可是父母却带了来见一个陌生的叔叔。
“什么训练基地?”
“一个能给你更好将来的地方。”沉默的黑色轿车旁,那个男人拉了拉帽子,不轻不重的说出这句话。
她不想走的,父母却早已经全部收拾好了,行礼都已经放进了后备箱,一切都容不得她再说一个不字,“可是我想见哥哥。”
父母抚了抚她的头发,开始没了耐心,“放心吧小南,你们还要赶飞机,下周我会带着哥哥一起去看你。”连最后再留的理由都没有了,她只好点了头。
跟着陌生叔叔坐进轿车,她依依不舍的回头看,等开出十多米,她看见他的哥哥急速的追在他们后面,他的脸上充满了慌乱的紧张,一路叫嚣着疾奔,他的头发在半空中飞扬,顶着曼妙美丽的阳光,哥哥比她年长五岁,她第一次见哥哥那么紧张激动,也是最后一次,只可是她听不见他在叫什么。
她终究没能见到哥哥,后来她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哥哥那么的激动紧张,几乎失了常性,因为她被自己的父母卖了,卖给了一个专门培养偷情报和杀人工具的组织。
她奋尽一切的努力只想能和父母好好在一起,能和哥哥在一起,可最后却被最亲的人狠狠背叛,她站在扎满铁刺得大门前痛彻心扉的失声哭泣,那一瞬她的整颗心都被掏空了,迷茫中想起追赶在车后的哥哥,哥哥呀,到底想要跟她说什么?想跟她说什么呢?
前世的尽头,她死在战火烽费的军垒里,她是军事间谍,偷到最新的军事情报后,却被抛弃在满是炸药的堡垒,临死前最后一刻,她脱下带了十几年的贴牌项链,让军官交给自己的哥哥,生时不能再相见,起码让他知道她已经死了。
写着特殊代码的项链背面只有一个‘南’字,是她十几年来日日夜夜在心头刻画出来的,哥哥,你还记得小南吗?记得吗?
哥哥呀,只是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你想告诉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