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生个孩子吧,北堂逸在她耳边温柔的轻语。
莫梨君微怔,拿着筷子的手痴痴的愣住了,手里的饭碗冒着薄薄的热气,气流在下巴周围打转,孩子……这听上去就很遥远啊,于是抬眸盯着他,很破坏气氛的开口,“九皇子殿下,你没事吧……”
“我是说真的,”北堂逸轻柔严肃的提醒她,纠正她后倾的坐姿,让她可以继续吃饭,“娘子,不必吃惊,生儿育女是很正常的事。”
九皇子说的很轻松,他一直希望可以有这样一个孩子,他们的孩子,凝结混合他们的血,像自己或是像她的孩子。
莫梨君咬下唇,手臂有些微微发抖,屁个正常,是人都知道生孩子是极痛苦的事!,莫梨君正想反驳,抬头看着他一脸期望的神色,他的眸子因此变得熠熠生辉,心中微微一顿,把在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孩子啊孩子,真的要生也不会是现在,她还没准备好呢……
铁皮炉子烧着水,咕咕咕的在房中作响,寒冬的月色更为皎洁,夜空明如深潭,弥漫着幽然神秘的色彩。
转一日,玉斛宫在朝阳的挥洒中迈入新的一天,北堂逸一早便去了翰林院,莫梨君被某人折腾了一夜,将近午时才醒过来,醒了就不想继续睡了,起了身,穿上嫩紫的宫服,裹了雪白的绒毛皮裘出来,想去玉石廊上晒晒太阳,刚走出寝宫大门,却遇上了后院的姬妾们。
满双领着头,身后带着其他姬妾们正气势如虹的朝她走来,出来时没听见脚步声,看来是很早就等在那了。
“奴婢给九皇妃请安!。”
莫梨君侧身看着她们,十二姬妾衣着各异,还都各选了一色,这么附身跪着,寝宫门前忽然变得色彩缤纷起来,只是她们脸上庄严神情有些奇怪。
“起来吧。”莫梨君淡淡看着她们,有些好奇今天的严肃气氛。
众人站起身,为首的满双对上莫梨君的眸子,“启禀皇妃,奴婢们有事要说。”
“说吧。”
满双上前一步,神色变得悲怜,“九皇妃,宜兰妹妹半月前得了风寒,这些日子她的身子每况愈下,只怕会熬不过年岁了。”
她这么一说,莫梨君抬头稍稍打量,才发现周宜兰确实没有出现,眉头微微邹起,“可曾请太医过来看过?”
“吉来公公帮着抓了治疗风寒的药,宜兰妹妹吃了好些日子,却一直不见好,原本娇弱的身子反而变得更差了,今早上,宜兰妹妹让我们来跟皇妃说,可以派人来带她离开了……”满双一边说着,伸手还抹了抹眼角,很是伤感苦楚。
莫梨君默默看了看全都一脸悲伤的姬妾们,淡然出声,“带我过去看看。”说着率先迈出步子,姬妾们纷纷退到两侧好让九皇妃通过。
还未临近周宜兰的房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药味很浓郁,看来确实病了好一阵子,莫梨君微蹙眉头,正想进去,满双却忽然走了出来,“皇妃且慢。”
满双拦在门前,“皇妃,宜兰妹妹病的太重,这屋里邪气太重,皇妃还是不要进去的好,要是皇妃不小心也染上风寒,那九皇子会怪罪我们的。”
莫梨君有些不悦,“我已经走到这了,还怕什么邪气,你们要是害怕的都别跟着进来!”
满双被这冷喝说的有些胆怯,拦着的双手缓缓松了下来,莫梨君上前推开她,径直推门走了进去,大门一开,房内阴晦气息立刻与外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房间的门窗全都紧紧闭合着,莫梨君眉头邹起,第一件事就是把房内的窗户打开一些,病的这么重,还紧闭的窗户,空气都流通不了,人的身体怎么会好?
那些姬妾们站在房门边上,莫梨君开了窗子,缓步走到房中床铺边上,卧床上周宜兰闭眼静静的躺着,脸色苍白,唇色黯淡,气息也很微弱。
似乎被忽袭而来的光惊到,周宜兰睫毛微颤,伴着浑浊的咳嗽转醒,看清房中的情况后,周宜兰有些惊讶的想要坐起身,却最终没能支撑起来,“奴……奴婢参见九皇妃,恕奴婢无礼,无法给九皇妃行礼。”
“没事,你躺着吧,”莫梨君本就不在乎这些礼节,“一会我让吉来去请太医过来,你安心养好身子。”
周宜兰有些受宠若惊的立即开口,“奴婢多谢九皇妃……”紧接着便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待咳得缓了一些后,周宜兰沉沉的喘着气,虚弱无力的看着床边的莫梨君,“奴婢多谢九皇妃怜悯,但只怕我这身子已经无法全好了。”
房门边的姬妾,听见咳嗽都很避嫌的以袖掩鼻,好似很怕这病会传染出来,唯独满双眼睛明亮的观望着房中情况。
莫梨君轻叹了一声气,“一切待太医来看过再说。”
“皇妃的心意奴婢领了,奴婢的身子好坏自己心里早已有数,”周宜兰双眼泛光的看着九皇妃,“这些日子,吉来公公为奴婢煎药,满双姐姐为奴婢送药,可怎么吃都不见好,奴婢这身子只怕已经不行了,奴婢只希望待自己死后,可以不必葬在枯井中……”
莫梨君默默听着,心道吉来一向什么事都告诉她,周宜兰病的这么重,他帮着拿药煎药的,怎么却没说出来?转身看了眼身后的满双,想起她之前刻意的窥探和藏匿,低眉微微思索,转身上前做到周宜兰的床边。
周宜兰有些吃惊,微微睁大了眼,“皇……皇妃?”
“把手拿出来,我给你把把脉。”说完,莫梨君想起她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于是自己主动帮她的手腕找了出来,伸出手指放在脉搏上。
“皇妃,您会医术?”房门边上的满双立刻走了上来,语调稍显惊讶,显然没料到九皇妃会有此举动。
莫梨君并未答话,黄六司是半吊子的郎中,当初她也只跟他学了一点皮毛,自然是半吊子中的半吊子,可她还是知道如何从脉搏上辨别区分病痛的,留心听了一阵周宜兰的脉搏后,心中有些惊讶,脸上却仍不动声色,侧眸看着格外关注的满双,“很奇怪吗?”
“不是不是,奴婢只是觉得有些吃惊而已。”满双连连摆手,说着便退开两步站到边上,“
莫梨君站起身,望向房门边上的姬妾们,“去把前殿找吉来过来,再让他派个人去请太医。”
“是。”两名姬妾应了话,转身走了出去。
卧床之上,周宜兰再度响起一阵咳嗽,艰难的伸手撑起身子,满双见此立刻上去扶她,“宜兰妹妹,还是听皇妃话,好好躺着吧。“
周宜兰缓了缓气,张了张干涩的嘴,“满双姐姐,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满双依言去倒水,莫梨君在房中四处看了看,跟之前自己住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只是窗户开了一阵,房中浓郁的药味还是没能散去。
不多时,吉来小跑着来到后院,进了房门换成细碎的快步来到莫梨君跟前,“奴才见过九皇妃,皇妃找奴才过来是有何事?”
“吉来,我问你,你帮周宜兰抓的是什么药?何时开始抓的,抓了几副?”莫梨君俯视着跟前的吉来,冷声开口。
吉来愣了愣,“回九皇妃,满双小主跟奴才说,宜兰小主风邪入体,于是奴才就去太医院抓了几副治疗风寒的草药,前后去取过两次药,一共拿了十副。”
“可都是你自己亲自经手煎药的?”
“是奴才亲自经手的,偶尔满双小主会过来帮奴才。”吉来躬身据实回答,说完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九皇妃。
莫梨君微转身,再去看坐在周宜兰床边的满双,“满双,药都是你端过来的?”
满双脸色微变,起来走到吉来身旁跪了下来,“回九皇妃,是奴婢帮宜兰妹妹喂得药。”
伫在床上的周宜兰见此微微疑惑,不知九皇妃为何要这样审问她们,微带困惑的开了口,“皇妃,奴婢患的难道不是风寒病吗?”
“风寒?”莫梨君冷笑一声,回眸看着卧床上的周宜兰,“哪里是什么风寒,是中毒才对!”
“中毒!?”
房中姬妾全都倒抽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视,再去望着面色惨白的周宜兰,原来周宜兰病了这么多天,身子一直不见好,不是风寒作祟,竟是有人暗中下毒?
周宜兰砰的一声倒回床榻上,捂着心头沉沉喘气,想要开口说话却又一个字的说不出来。
跪在房中的满双立刻磕头,“皇妃明鉴,宜兰妹妹中毒的事,奴婢是毫不知情的!”
吉来也连忙喊冤,“皇妃,奴才绝没有对宜兰小主下毒,奴才就是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主子下毒呀!。”
莫梨君抬起眼望向房门边上的姬妾们,那些姬妾们感应到九皇妃的审视目光,立刻冲锋而至的跪在吉来与满双身后,十人的声音顿时乱成一团,此起彼伏的为自己辩驳。
“都别吵了!”莫梨君冷声开口。
后院从未像今天这么喧闹过,也从未像有过此刻的紧张气氛,房中顿时静了一片,十几个人惊若寒蝉的跪在她的跟前。
莫梨君望向最前面的吉来,“吉来,为何你之前不向我禀报周宜兰生病的事?”
吉来闻言微微顿了顿,似有些难言之隐的模样,筹措了好半会儿才开口,“回禀九皇妃,域华城中有规矩,将逝的太监宫女或是姬妾都不能继续再住在宫府里,必须单独住在存陨楼里,当时宜兰小主得病,奴才不知会拖得这么严重,才没有惊动皇妃,毕竟去了存陨楼的话,就算熬着病好了,也再难有出来的机会。”
“存陨楼?”莫梨君低声重复了一遍,转身看着床上只剩半条命的周宜兰,是谁想要害她?还是她存心想离开玉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