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骆子虚离开后,莫梨君追在北堂逸的身后,两人入了前殿书房,房中暖火烘明,空气稍有些干燥,某人却没心思顾这些,白白喊了骆子虚一声义父,只换的他耍小孩似得一句问别人去。
“你把我爹带到哪里去了?骆子虚在哪里见过老爹?”
北堂逸转身微笑,身后娇小的娘子气势逼人的靠近,俨然一副要逼问‘犯人’的架势,难怪刚才骆太傅离开时,她满脸古怪,“骆太傅提起来了?”
“什么叫提起,来域华城时你就不肯告诉我,我怎么问你都不说,非要瞒着我不可吗?”
莫梨君问的有些委屈,虽然知道老爹他们安然无恙,可失了黑风寨,她几百号兄弟要去何处过活,老爹送行时,一直叫她不必担心,但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岳父现在住在骆太傅的半闲居,他们年纪相仿,两人一起也好做个伴,”北堂逸温和的笑笑,安抚焦躁的小娘子,“听说岳父大人在那过的还挺自在,不过骆太傅有些啰嗦,只怕他就是受不住这个。”
莫梨君愣在原地,老爹跟骆子虚住在一起?想起骆子虚老顽固的性格,老爹在他那肯定受了不少‘教化’,“为何不肯一早告诉我?”
北堂逸转身来到房中的桌案前,抬眸看了看她,“若知道了,你会留住的吗?”难保她不会第二天就翻墙离开,或是半路就借机遁走。
莫梨君闷了闷,低眉站在房中,知道老爹过的舒服后她宽心不少,可想起因为骆子虚顽固不化,自己对他恶意十足的场面,又顿觉一阵愧疚。
“娘子,怎么不说话了?”见她有些惆怅,淡然出声问道。
“没什么……”
轻呼了一口气,莫梨君走向房中的暖塌,搂着温暖的皮毛毯子慵懒靠着,良久的悠然沉默,北堂逸坐在桌案前,翻阅沉厚的卷子,是翰林院带回来的功课,翰林院真正忙活的事情,都用不着他这皇子动手,总是他们忙到最后再拿到他这过目一下。
莫梨君愣愣的看着房中炉火,空灵的眼里浮了迷幻色彩,“北堂逸,我还有机会再看见老爹吗?”
“嗯,有机会。”九殿下没抬头,很自然随意的答应了,好像问的只是晚饭吃啥的话题。
莫梨君伫起脑袋,见他答的漫不经心,以为他是在哄她,于是揪着这话反击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
北堂逸执笔的手势微微停顿,在卷子前面抬起头,“娘子,为夫不会骗你,而且很快。”
不像是在哄她而已,莫梨君柳眉微蹙,自从勉西回来后,她看他总觉得有些云里雾里,“北堂逸,你有事瞒着我是不是?”
北堂逸很老实的点头,“嗯,是有些小事你还知道。”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莫梨君挑眉,音调明显高了一些,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一些小事这么简单。
九皇子天真无邪的斜眸想了想,用笔一下一下的戳着下巴,思量许久后才缓缓说道:“娘子,这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的,为夫不知该如何告诉你。”
说来话长是最烂的逃避借口!莫梨君有些挫败,黯然伏下脑袋,“不想说的话就别说了,憋死你算了……”
殿门外,雪花纷飞盈舞,灰沉沉的天空辽阔无际,银白色覆盖着玉斛宫址,一切都显得安然和谐,起的早了些,只想小歇一阵的莫梨君,不知觉就在暖塌上睡着了,小脸枕着如雪青丝,半垂塌下。
北堂逸轻柔笑了笑,怕她着凉,起身帮她拉好毯子,清俊的眉间夹着一律闲愁,那些复杂沉重的事情,该怎么让你知晓呢?
翌日,董玉皇后设宴海慧宫,宴请各宫的皇子妃们,身为九皇子侧妃的阿衡自然也被邀请了,莫梨君应约前往,虽然不知这宴会透着什么名目,可皇后开口,她怎能不出现。
到达海慧之时已是还未到午时一刻,其他皇子妃们还未到齐,只有六皇妃与七皇妃在前殿外说着话,莫梨君穿着端庄到无可挑剔的规矩宫服,发髻整齐典雅,对六七皇妃点头打过招呼后,孤身一人站在远些的走廊上,这么正式的打扮她还是第一次,上次夜见皇后都未曾这么兴师动众过,可这皇后不好伺候,所以她想着还是别让她继续踩把柄才好。
莫梨君明媚的小脸温婉稚嫩,过了这个年岁,就是她投生来北朔的第十七个年头了,微微仰头望向阴沉的天空,最悲剧莫过于她御姐的野心,被困在萝莉的身子里,在青魁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时,她不常记起前世的事情,隔了十几年的时光,有时候都会觉得前世的记忆更像不切实的梦境,这种困惑,是否就是庄周梦蝶呢……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传来脚步声,莫梨君循声望去,意外看见司徒雪盈走了出来,听吉来的探来的小道消息说,董玉皇后对司徒雪盈甚是疼爱,简直犹如亲生女儿一般,而司徒雪盈也似乎很讨众人的欢心,宫女太监们嘴里,不曾听到过她的坏话。
六皇妃与七皇妃看见来人,笑盈盈的围了上去,“呀,司徒姑娘也来了。”是七皇妃的声音,带着高挑浮夸的惊喜音腔。
“雪盈给六皇妃、七皇妃请安。”司徒雪盈乖巧有礼的给两位皇妃请了安,起身时看见九皇妃远远站在另一处地方,于是望着她又再度福了福身行礼,莫梨君点了点头,不置一词的撇开头。
那两名皇妃见九皇妃这么冷漠孤傲,放在以前,稍看一眼都觉心里不舒服,现在却都不由抿嘴轻笑,九皇子的一个小小侧妃,现在遇上未来的正派九皇妃,哪还会有好脸色。
莫梨君闻声再望过来一眼,目光有些冰冷,六皇妃七皇妃被人抓了正着,立即不自在的转过头去,拉着司徒雪盈说起客套话来。
莫约半个时辰后,宴席开始,太子妃是最晚出现的,小腹有了微微隆起的弧度,穿着宽敞厚实的锦服,在一名宫女的搀扶下进来,“晚清给母后请安,母妃见谅,儿媳来晚了还让大家等着,真是惭愧。”
董玉皇后并不在意,吩咐她入座,“你怀着身孕自然不能太过奔波,听太医说你前三月胎儿一直不稳,好在现在已经顺利过了安全期,今后你要更注意才是。”
“谢母后关爱,儿媳定当谨遵教诲。”太子妃说着,晃晃悠悠的入了席。
莫梨君坐在最末的席位上,探头看了看,并未看见常跟着出现的红荞,听说冬猎回来后,一贯嚣张无忌的红荞好似一下变了一个人,常常一个人在太子宫里自言自语,也不知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太子想要敢她出宫,却被太子妃拦着,硬是将她安置在太子宫里照顾,因为这事,前段时间多少宫女公公都想奔去太子宫里当差,能像红荞一样遇到这么好的主子,那得是前世修了多大的福分。
这些都是吉来带回来的小八卦,莫梨君拿这当茶余饭后的‘点心’。
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只有在有领导的情况下,才会特别安静乖巧,因为董玉皇后修养两月,所有问了皇子妃们许多近来发生的事情,在莫梨君看来,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她喝着味甜的果酒,不声不吭的静静的听着,只愿旁听结束后,早些回玉斛去。
“皇后娘娘,今年年岁的节目,咱们还该不该办呢?”四皇妃出声询问,这一下问出了许多人的心声,域华城中没到年岁之时,便有一场宫中举办的热闹节目,每每那个时候,才是一年到头最热闹的日子,可是今年不同以往,司徒将军离世,再过几日便是他下葬的时候,近来宫中气氛压抑,她们早就想问,也不知是不是会因为葬礼的事,而把节目给取消了。
董玉皇后没有直接回答,像是在考虑什么,见此殿中的几位皇子妃不禁开始忧心起来,离她很近的司徒雪盈听出三皇妃话中的渴望,看了看另外几位皇子妃的反应,望向董玉皇后,开口道:“皇后娘娘,年岁的节目雪盈幼时进宫玩过一次,现在回想起来还记忆深刻呢。”
“哦?”董玉皇后似对她的话有兴致,“这么说,你今年也想逛逛咯?”
“雪盈当然想了。”
莫梨君淡笑观望,这司徒雪盈察言观色的功夫也挺厉害的,简短两句话,立刻舒平了董玉皇后眉间的疑虑,好似改变了整件事的局面,也收买了一票皇子妃的心,大将军之女果然还是有点料子的。
董玉皇后微微点了头,娓娓说道:“也好,这是你在宫中度过的第一个年岁,但这些日子还得以司徒将军下葬之事为重,依本宫看今年的小市就办的简单一些吧,你们可有什么提议?”
这一问,众人顿时闷住了,域华城的小市,大戏演的多了,杂技看的腻了,小曲也都听熟了,想要办的好玩又不能太隆重,得挑个什么理子来办才好呢?众皇子妃们面面相视,一时间也答不上来。
四皇妃左右看了看,最后把目光落到最角落的九皇妃身上,“阿衡,你来自民间,玩过见过的花样应该最多,你可有什么好提议?”
六皇妃听见也附和着点了点头,“说的是呀,阿衡弟妹,我听说你是江湖儿女,拳脚功夫也不差,你有没有什么好提议,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吧。?”
莫梨君先是怔了怔,接着险些被果酒呛到,虽知道泽明殿后,她那些事也瞒不了多久,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被赫然揭出来。
董玉皇后闻言顿觉诧异,“阿衡还会功夫?”
七皇妃连连点头,“皇后娘娘,阿衡弟妹的功夫岂是不差,可是极好的,听说勉西狩猎时,阿衡还曾是赤手空拳打倒一名手持烈枪,坐骑战马的士卒精兵呢。!只可惜当时我们都跟去了,也没有机会瞧见阿衡的厉害身手。”
本只想过场出现一下的莫梨君一下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想躲都躲不开,心中暗暗迅速的问候四、六、七皇子妃全家好几遍,抬眸对上董玉皇后审视的冷漠眼光,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