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比安基
在这隆冬时节,所有的林中居民都因为苦寒而声声哀叹不止。森林法则是这样规定的:冬天就一件事,千方百计逃过寒冷和饥饿,孵养雏鸟的事在这寒冬时节连想都不要去想。夏天,天气暖和,那才是孵养幼鸟的时候。
然而,谁要是冬天有充足的食物,那谁就可以不服从这条冬林法则的规定。
我们的通讯员在一棵高大的枞树上,找到了一个小鸟的窝。明明积雪盈枝,而筑在雪枝上的一个鸟窝里就生出了几个小小的鸟蛋。
第二天,我们的通讯员又去看那个鸟窝。天正刺骨的冷,他们的鼻子都冻得通红通红。可是他们往鸟窝里一瞅,窝里却已经孵出了几只小鸟,身子光溜溜的,眼睛紧闭着,躺在积雪当中。
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细想,其实一点也用不着见怪的。这是一对交喙鸟做在这里的窝,窝里孵出的也就是它们的雏鸟。
交喙鸟这种鸟,既不畏惧冬天的寒冷,也不畏惧冬天的饥饿。
这种小鸟,一小群一小伙的,树林里一年到头都能见着。它们欢天喜地互相呼应着,打这根枝飞到那根枝,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又从这片树林飞到那片树林。就这样不知疲倦地一年四季浪迹在森林里,居无定所。
春天,几乎所有的鸟都在为选择配偶而奔忙,一旦择定,就双双对对各自去选好一个区域,定居下来,随即就养儿育女。
然而交喙鸟不同。它们在这时候成帮结伙地满树林飞,也不见它们有住定的意思。
这交喙鸟老幼同群,是喜欢流动、喜欢热闹的鸟群。似乎它们的雏鸟是在空中边飞、边生、边养的。
其实不是,它们不一定非得在夏天把养儿育女的大事做了。
在我们的城市,把这种鸟叫做“鹦鹉”。人们这样称呼好像也有一点道理,它们服装的颜色确实是像鹦鹉。还有,它们也像鹦鹉一样在细枝儿上跳上跳下,转悠个不停。
公交喙鸟的羽毛是红色的,颜色有深有浅。母交喙鸟和幼鸟羽毛的颜色是绿的和黄的。
交喙鸟的脚爪,钩住什么就能抓住什么,嘴擅长于叼东西。它们喜欢头朝下,尾向上,用脚爪攀住细枝,用嘴咬住下面的细枝,就那么长时间倒挂着。
特别奇怪的是,交喙鸟死后,那尸体过很久也不腐烂。老交喙鸟的尸体竟可以僵在那里二十来年,连一根羽毛都不掉落,也不发臭,就跟木乃伊一样。
但是最有趣的还要算它特别的嘴。再没有第二种鸟的嘴是像它这样的了。
交喙鸟的嘴,是上下交错的:上嘴壳的半截儿弯朝下拐,下嘴壳的半截儿弯往上翘。
交喙鸟的全副本领,就靠它这张嘴。它的所有奇迹都是凭这张嘴创造的。
交喙鸟出壳的时候,它的嘴也同所有的幼鸟那样是直通通的,可是待它一长大,就开始啄食枞树果和松球果的籽儿了。这时,它那的软嘴巴就渐渐弯曲,终于交错起来了,以后一辈子就都这样了。这样的嘴巴对交喙鸟啄食球果的籽儿有诸多好处:可以轻易地用它的弯嘴把籽儿钳出来,方便极了。
这不,叫它做交喙鸟,就名副其实了。
为什么交喙鸟一生都这样爱在森林里流浪呢?
那是因为它们要寻找球果最多最好的地方。今年,我们这儿的球果丰盛,交喙鸟就到我们这里来,明年,北方的什么地方球果结得多,交喙鸟就迁飞到那里去。
为什么冬天交喙鸟在冰天雪地里还不停地唱歌、孵小鸟呢?
因为冬天哪儿都是球果满枝,有吃的就有温饱,它们为什么不欢欢地唱,不孵养小鸟呢?它们的窝是用绒毛、羽毛和柔软的兽毛构筑的,暖和着呢。母交喙鸟只要生下第一个蛋,就不再出窝了,公交喙鸟出窝去为它采食,让母交喙鸟终日饱暖无忧。
母交喙鸟抱着蛋,可以使蛋在寒冬时节时时保温,等小鸟出壳后,母交喙鸟把储存在嗉囊里的揉软了的松子和枞树子吐出来,喂自己的孩子。好在松树和枞树是四季不停地结果的,所以一年到头它们都不会缺食物。
交喙鸟一找定配偶,就要盖起小房子,准备养育儿女。这时,它们就离开鸟群。它们一住进窝去就要等小鸟大了才归队,才重新加入鸟群。这就是为什么人们总是找不着交喙鸟的窝的原因—因为它们在群体里随众飞动时,是不做窝的。
为什么交喙鸟死后会变成木乃伊呢?
这全部的原因,就归结于它们吃球果。在松子和枞树子里面,有大量的松脂。交喙鸟一生吃松子和枞树子,全身都被这种松脂渗透,犹如皮靴被柏油或桐油浸透一样。在它们死后,不会让它们的尸体腐烂的,正是这松脂和枞树脂。
埃及人就是往死者身上涂松脂,使尸体变成木乃伊的。